繼楊紅纓之后,夾皮溝合作社,又迎來一位新成員。
那就是張連喜的大兒子,戰斗英雄張龍。
夾皮溝的村民,當然沒有人反對,相反,都表達了熱烈的歡迎。
在這個時代,英雄是真心受到人們愛戴的,尤其還是自己的鄉親。
再說了,張龍入社的資金,足足有兩千塊。
去年合作社初創的時候,總資金才三千塊。
不過短短的半年多,變化很大,經過商量,最后才確定張龍的具體股份:不上不下,大致處于社員的中游位置。
這也叫村民意識到,自己手里的股份,其實還是很值錢的,可能以后還會越來越值錢。
正月初六,林子洲心滿意足地離開夾皮溝,同行的,有依依不舍的賀敏,以及同樣戀戀不舍的鄭小小,以及王教授老兩口。
正好都是順路,鄭小小到縣城就下車。
王教授老兩口也來了半個多月,而且回去之后,還一攤子事呢。
最起碼,也要把培育黑木耳菌種的項目組拉起來。
大伙一直送到村口,揮舞的手臂中,吉普車加速而去。
看到楊紅纓還站在那發呆,劉青山就朝老四老五比劃兩下,這倆小家伙立刻奔上去,分別拉住楊紅纓的一只手。
楊紅纓就這樣領著兩個小的,轉身回到夾皮溝,她現在是徹底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
劉青山也就往回溜達,打春之后,天氣就開始漸漸回暖,晌午頭兒這會,已經有點開化的跡象。
特別是屋頂的雪,最先開始融化,房檐子上,都倒掛著一個個晶瑩的冰溜子。
路過生產隊的時候,就有人通知劉青山去隊部等電話。
等了十分鐘,電話又打過來,是飛哥打來的。
說他們已經到了青山公社,叫劉青山開車去接他們。
這家里的客人剛走,又來一波?
不過劉青山倒是不怎么意外,因為年前他就跟飛哥和剛子約好了,正月里叫他們來一趟。
他心里一直惦記的一項計劃,準備在今年實施,要是成功的話,就能撈一筆啟動資金,手頭就寬裕多了。
開車去了公社所在地,在郵局門口,看到了飛哥和剛子的身影。
叫劉青山有點意外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人,又瘦又矮,還尖嘴猴腮的,倆眼珠四處亂踅摸,不是侯三又是誰?
“青山,家里的年嚼瓜沒吃光吧?”
剛子這貨,老遠就打招呼。
“沒呢,啃完的骨頭,都給你留著呢。”
劉青山嘴里也跟他開著玩笑,然后跟飛哥擁抱一下,又向侯三點點頭:“侯哥,歡迎來到俺們這嘎達。”
年前在春城準備年貨的時候,侯三挺賣力的,跟著聯系印刷廠,又跑廢品收購站買報紙啥的。
最后給他辛苦費的時候,這家伙急赤白臉的,說啥也不收。
劉青山也知道他的心思,無外乎是想攀關系。
正好接下來的事,侯三也算有用武之地,劉青山也就不介意拉他入伙。
“青山兄弟,冒昧來訪,恕罪恕罪。”
侯三嘴里說著不倫不類的客氣話,他其實心里挺忐忑的,像他這種不速之客,萬一人家不歡迎的話,那就尷尬了。
他是眼睜睜地瞧著,大飛和剛子做生意發家的,從一個啥也不懂的生荒子,短短幾個月,估計現在都成萬元戶了。
究其原因,還不是受到這位青山兄弟的指點,這才蹚出路子。
侯三覺得,在做生意這方面,他能把飛哥剛子甩出好幾條街,可是卻只能勉強小打小鬧,他實在受夠啦。
所以這一次,他是真豁出去了,不遠千里,前來抱大腿。
拉上人,開車返回夾皮溝,幾個人先去劉士奎家,把帶來的禮物奉上。
畢竟這大正月的,不能空著手,就連侯三,都狠心買了四盒禮。
從爺爺家出來,看到園子里的塑料大棚,侯三就說啥也要進去瞧瞧。
過年的時候,劉青山給飛哥和剛子他們捎過去的青菜,侯三因為幫忙,也有一份。
等他把青菜拿回住在郊區的父母家里,家人聽說是這邊大冬天種出來的,都驚呆了:他們這邊原本就是菜農居多,不過主要是夏天種蘿卜白菜啥的,日子緊巴巴。
這要是也能學會冬天種植蔬菜,那可就發家了。
所以侯三這次來,也存著一份學藝的心思。
進到大棚里,立刻熱氣撲面,侯三眼睛一掃,然后就“媽呀”一聲驚呼,直奔邊上的花架子撲去。
“侯哥你慢著點,可別把花架撞倒嘍!”
劉青山瞧著都有點擔心,生怕這貨一頭撞上去。
“沒事沒事,就是把我摔個頭破血流,也不能叫這些君子蘭摔著!”
侯三看著架子上那十幾盆大大小小的君子蘭,眼睛里都直冒綠光,嘴里嚷嚷著:
“青山兄弟,春城那邊的君子蘭,價格又漲了,一株剛出來的小花苗,就能買個十塊八塊的!”
緩了一口氣,他又接著說:“就你家這些,少說值一萬塊!”
他看清楚了,這里面有兩盆大的,最值錢,剩下的應該都是一年苗,但都十分茁壯,每株賣一百塊肯定沒問題。
劉青山則笑而不語,這些小苗,都是爺爺去年從春城回來之后,精心繁育出來的。
君子蘭的繁殖方式,主要是兩種:
一個是從根部分蘗,自然長出來的小苗。
另一種就是利用開花之后的花籽,進行發芽繁殖。
看著侯三在那抓耳撓腮,心癢難耐的樣子,劉青山決定,正好大伙都在這,就把這件事好好說說。
雖然現在君子蘭行情看漲,但是劉青山清楚:真正的瘋狂尚未到來。
從今年秋天到來年的入夏,這十個月左右的時間,才是君子蘭最瘋狂的時刻。
隨便一株一年生的小苗,只要品種和品相不是太差,那么就最少值幾百塊。
要是開花的名貴品種,像什么和尚、花臉兒,或者是技師、圓頭之類,每一株,都是幾千上萬塊。
而且你還別嫌貴,就算你揮舞著鈔票,人家還不一定賣呢。
據說有港商想用一輛豪華皇冠小轎車,想換一盆“鳳冠”君子蘭,愣是沒成!
樹大招風,劉青山不想搞那些動輒幾萬塊的君子蘭,他就想不聲不響地賣點小花苗。
要知道,瘋狂的利益,注定會叫人也瘋狂起來,不惜為了一盆花鋌而走險。
從今夏到明年夏天,春城就會因為君子蘭而陷入瘋狂,搶劫的事件層出不窮。
劉青山就想跟著賺點小錢,可不想陷得太深。
四個人蹲在花架子下面,吃著劉青山剛揪下來的黃瓜。
咔的咬了一口黃瓜,劉青山這才問道:“我有個發財的計劃,準備合伙搞一搞,不知道你們有興趣沒有?”
“有有有!”
侯三兩個眼睛直冒光,都趕上火眼金睛了,他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嗎?
剛子倒是一臉無所謂,用手指調戲著月季花上的一只小蜜蜂:“青山,你咋說我們咋干就完事了。”
飛哥也不吭聲,只是朝劉青山點點頭,對這位兄弟,他現在除了敬佩,就剩下信任了。
“那好,俺就說說,俺估摸著,今年的年底到來年開春,君子蘭肯定還會暴漲。”
“所以俺計劃著,在春城郊區,弄一塊地扣大棚,專門在棚子里培植君子蘭,從現在開始,頂多一年時間就出手。”
啪的一聲傳來。
侯三拍了一下大腿,滿臉激動地說道:
“青山兄弟,俺老家就是郊區的,俺爹和俺哥他們都是菜農!”
飛哥倒是比較淡定:“我沒意見,要錢出錢,要人出人。”
剛子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青山,那服裝攤兒還搞不?我們準備過了正月十五,就去羊城進牛仔褲呢。”
“要是侯哥那邊有家人的話,就不影響了,你們隔三差五去轉轉就行,侯哥主要在大棚負責。”
劉青山也想不到,侯三老家就是郊區的,這樣一來,可就省心多了。
于是他又說道:“親兄弟,明算賬,咱們先把利益劃分清楚,免得到時候起爭端。”
剛子和飛哥無所謂,侯三則一個勁點頭。
然后就聽劉青山繼續說:“俺手頭劃拉劃拉,能拿出來五千塊錢,剩下的錢你們出。”
啥,五千塊,這么多!
侯三蹲的有點腿發麻,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連五百塊都拿不出來啊。
劉青山伸手把他拉起來:“侯哥你能拿多少就盡量,你主要是家里的大棚入股,另外采購花苗和種子以及培育這些事,都需要你跑腿和你的家人跟著忙活。”
侯三這才放心:不出錢,當然就得多出力,這個沒毛病。
“那我和剛子也出五千塊吧。”
飛哥也做出決定,剩下的錢,還要做服裝攤的流動資金。
劉青山點點頭:“那好,俺現在就劃分一下收益分配,這件事是俺主導的,俺到時候拿大頭,占百分之五十。”
“飛哥和剛子算一股,占百分之二十,侯哥你這邊出人出地,也占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俺準備再拉個人入伙。”
抬頭望了那三人一圈,看他們都點頭同意,劉青山這才笑著伸出手:“那預祝咱們合作愉快。”
四只手很快就搭在一起,剛子還大咧咧地叨咕:“就是點花苗兒,咱們這些人就夠用了,還用再拉人嗎?”
一邊說,他一邊繼續去逗蜜蜂,結果那只蜜蜂估計是被他給逗急了,屁股一拱。
剛子猛得抽回手指,嘴里發出一聲慘叫。
劉青山掐住他的手指,把刺兒幫他拔出來,又使勁擠了幾下,嘴里幽幽地說道:
“花有時候也會扎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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