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女子,對于名份看得很重的。
龐梅兒很中意陸森,這一年多來,跟在陸森身邊生活,越發讓她更加喜歡這個男人。
她為人確實驕傲,而越是驕傲,就越發對自己的要求高。
不能作正妻這事,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了,所以她就更看重自己的‘合法’性。
陸森愿意八抬大轎,愿意光明正大的地把自己娶回去,她是很開心,甚至很感激的。
因為她太清楚,男子納妾,從不大聲嚷嚷,正常情況下,隨便拿個轎子,靜悄悄就把人抬走了。
畢竟不是什么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
而現在陸森的意思是,他想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把龐梅兒娶走。
雖然不是正妻,卻也有正妻的氣派。
這讓龐梅兒很是感動,甚至有點欣喜若狂。
畢竟跟著陸森,是她主動和自愿的,甚至有點賴皮的味道。
然而陸森現在愿意接納她了,她自然想讓自己以最好的狀態,嫁給自己喜愛的男人。
可現在趙麗芬,傳出的話像什么樣子。
一下子把她在京城的好名聲,全給毀了。
毀人名聲,就是毀人清譽,在這時候,是一種極其惡劣的行為。
這一巴掌打下去,趙麗芬趴在桌子上,整個人都蒙了。
其它人都靜靜地看著,畢竟趙麗芬的行為,確實是影響到了他們龐家所有人,任誰走到外面,都得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
雖然趙麗芬犯了眾怒,但終究還是有人幫她說話的。
龐梅兒的三哥從人群中擠出來,扶起趙麗芬,怒看向龐梅兒,說道:“你怎么能動手,這可是你嫂子。”
“若她自己是嫂子,當是我們龐家的人,會做出這種事情嗎?”龐梅兒怒指著趙麗芬,氣得眼圈都紅了:“三哥難道你沒有聽到,外面的人如何編排我的。”
三哥嘆了聲:“可她終究還是你嫂子。”
龐梅兒聽到這話,氣得腦袋都快暈了。
這時候,龐太師說話了:“都別吵了,把趙麗芬趕回她娘家,若是信王不親自過來把事情解釋一下,以后她就別進我們的家門了。”
聽到這話,趙麗芬嚇得魂都快散了。
三哥更是激動:“大人,不至于,不至于,饒過麗芬吧。”
“鬧出這么大的事情,我沒有當場打殺她,就已經很給信王面子。”龐太師環視周圍一圈,說道:“誰若還有意見,那就是沒有把我當一家之主,自己想著做主了,明白嗎?”
這下子,廳堂中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只有趙麗芬突然嚶嚶泣泣地哭了起來。
好委屈的樣子。
這時候,老白管愛從旁邊走過來,小聲說道:“郎君,包知府前來拜訪。”
龐太師看了眾人一眼,說道:“都散了吧,老白把包黑炭給我請過來。”
聽到家主發令,龐家人都走了了,三哥扶著趙麗芬緩緩離開,而龐梅兒也不甚開心地走著。
雖然甩了趙麗芬一巴掌,但自己名譽受損已成事實,再怎么揍人,又有何用!
等龐家人都離開后,老白也剛好帶著包拯過來。
包拯穿著深藍色的常服,他看看左右,最后落在龐太師的身上,拱手笑道:“昨日聽聞龐太師身體不適,今日特來探訪,現觀你神色,想來應該是好了。”
龐太師笑笑:“只是些小病而已,睡上一陣子便好了。”
“我看未必只是睡睡吧。”包拯語調微微升高:“龐太師面色紅潤,看著身輕氣爽,想來應該是食了大補之物,才會如此。”
龐太師笑了下,不接這話,反而問道:“昨日和今日,朝堂中的情況如何?”
“龐太師莫岔開話題。”包拯擺擺手,嚴肅地說道:“我來龐府,除了探病外,就是想問問,陸真人回京一事,是否屬實。”
“陸真人自己長有腳,他回京屬實不屬實,與我何干。”
包拯皺眉:“龐太師,官家現在身體越發不適,若是你知道陸真人的行蹤,還請告之。”
龐太師搖頭:“不知道陸真人落腳何處,像他這種奇人,真要藏起來,誰能找得到。”
輕輕地嘆了口氣,包拯知道龐太師說得很有道理。
陸真人確實是難找,否則也不會一年多了,都沒有人清楚他到底在哪里隱居,只知道是在杭州附近。
可惜杭州城附近都被人翻了個底朝天,依然還是不見真人蹤影。
“你的孫女…”
“別,這事沒得談。”
包拯正想說讓龐梅兒把陸真人給請出來,但龐太師立刻伸手制止了對方。
“希仁,現在你沒有穿著官服,想來也不愿以公事論處。既然如此,私人之事,當管不到我龐府家內事務。”龐太師面有不愉:“若是你以公事為由,請穿上官服,帶上中書門下所有重臣們的蓋印令書過來。”
包拯表情頓時就卡住了。
不得不說,龐太師說得有理。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你想以私人身份在別人家里處理公事,這本身就是一種過份的行為。
好一會,包拯愁眉說道:“然官家的病已經不能再拖了,御醫們皆束手無策,只能看著官家身體惡化,現在唯有陸真人的仙果和蜂蜜能把官家的病情穩定下來。”
龐太師沒有說話。
包拯繼續說道:“龐家受過官家數次恩惠,太師不是如此絕情吧。”
此時龐太師覺得極是煩躁,他不得不承認,包拯說得很有道理,龐家連受兩任官家的喜愛,獲益極大,現在官家身體不適,他確實有幫忙的義務和職責。
只是…他搖搖頭:“我真不知陸真人落腳點,你們可以在城里查查。”
包拯無奈搖頭。
他就是查不到,這才來求龐太師的。
此時龐太師也有些迷茫,他表情變來變去,最后說道:“希仁,你且在此處等會。”
說罷,龐太師轉向回了內臥之中。
包拯松了口氣,不管怎么樣,龐太師有所動搖,這對他來說,就是好消息。
好一會后,龐太師走了出來,手中拿了個桃子。
現在不是桃子成熟的時節,而且桃子色澤看起來,很是新鮮和飽滿。
“這是昨日我吃剩下的,只有這一個了,帶回去給官家吧。”龐太師頗是不舍得地又看了會手中的桃子,然后放到桌面上:“應該能讓官家身體舒服上一小段時間。”
包拯毫不猶豫地看仙果收入到袖口里,又說道:“然而這是治標不治本,一段時間后,官家再犯病,那又如何?”
“這我也沒有辦法,難道我能抓住陸真人不成?”龐太師眼睛上下打量了一會包拯,頗是奇怪地說道:“倒是你,希仁,對于官家的身體,也太過于上心了。換作是以往的你,斷不會如此。”
包拯沉默了。
好一會后,他抬頭說道:“儲君還小,尚不足六歲,若是官家不測,這朝堂你覺得誰說了算?”
龐太師哈哈一笑:“無非就是曹皇后垂簾聽政,再現當年劉太后之雌風罷了。”
“牝雞司晨,豈是江山社稷之福。”包拯輕輕拍了下桌面,再哼了聲:“只要本府還在,就斷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龐太師似笑非笑,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么。
包拯拿著桃子,站了起來:“若是太師有陸真人的線索,定要告之,本府先告辭了。”
看著包拯離開,龐太師終于冷笑了起來,隨后又極是心疼:“這天殺的包拯,居然讓我痛失一枚仙果,可恨。”
包拯先回到開封府,命令展昭帶人搜察陸真人落腳點,而自己去進宮去,把桃子給了趙禎。
吃過桃子后的趙禎身體立刻就變得舒服了許多,他靠在床頭上,還是有些虛弱地問道:“包愛卿,你覺得陸真人,還愿意與我們為伍嗎?”
包拯沉默,一直在沉默。
原本眼中還有些期待之色的趙禎,看著包拯這模樣,頓時也苦笑了起來。
“是啊,陸真人還在京城的時候,我們那般對他,換作是誰,都想走的。”
別說趙禎后悔,現在整個京城的文武百官,都在后悔。
這也是在聽說了陸真人又現世后,他們非常激動的原因。
而此時的陸森,其實就躲在矮山里,只不過是在矮山的山體中。
之前他們早把矮山中挖空了,并且還挖了一條地道,直通到隱密的汴水河邊。
兩束金色的火把,將一處寬敝的空間照得通亮。
陸森對面坐著汝南郡王,以及折三郎。
“又要麻煩你做個喜事場子了。”陸森微笑著對折三郎說道:“這次的對像,是龐太師府的龐梅兒,生辰八字在這里。”
陸森點了點桌面上的白紙。
“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妥妥的。”折三郎極有魄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雖然陸森在杭州,但與汝南郡王,還有折家,以及楊家,在暗中都有一絲絲聯系的。
偶爾會有玉蜂漿,或者是仙果,從信得過的渠道,分到這三家手中。
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數量極為稀少罷了。
汝南郡王看著陸森:“什么時候也幫蓮兒還弄一次這種喜事場子?”
“泰山你說個時間,只要不和龐梅兒的喜事場子沖撞上就行了。”
汝南郡王想了想,最后搖頭說道:“算了,碧蓮本身就是庶出,而龐梅兒是嫡孫女,她排場大些應該。”
況且汝南郡王也明白,婚事排場再大,也不及婚后男方對女方的龐愛和寬容來得重要。
“碧蓮的事情,就先放一邊,賢婿,我可是聽說了,你在杭州那邊,又弄出了什么仙稻之類的好東西,我們能有份嗎?”
“有,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每家一百斤稻種,先種著試試看。”
兩人一聽,都興奮起來。
雖然他們兩家都算是有錢人,但糧食這事種東西,永遠沒有一個世家會嫌多的。
汝南郡王忍不住問道:“賢婿,你給我托個底,真能畝產千斤以上?”
真能!
陸森肯定地點點頭:“并且你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他之所以這么肯定,是因為現在杭州的袁氏巨人稻,已經成熟,可以收割了。
因為巨人稻的成長速度比普通稻種快些,所以現在提前半個多月開始收割。
第一次收割仙稻,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得把祭祀和慶典搞起來才行。
而且普通人信鬼神,很多人認為那些長得快有一丈高的稻禾,上面沉甸甸的稻穗,都是福份。
這種福份一般人是受不住的,必須得有一個命硬的,或者福份特別強的人,先割稻子,把福份攤薄了,他們才能跟著割稻桿。
而福份最明顯的特往,便是達官貴人了。
因此權杭州府事的呂惠卿,就被所有人推選為,第一個在祭典上收割稻子的人。
等鞭炮響過,廟祝唱過禱詞,呂惠卿便拿著紅色木柄把手的鐮刀,走下了水田。
他赤腳下到水田中,用鐮刀割倒了一束高高的稻桿,然后還喘了一會吃。
沒辦法,普通的稻禾桿子很細很小,但這種巨型稻的桿子,明顯就高得多了,割起來十分廢事。
呂惠卿抱著高高的稻禾上了岸,現將禾桿放到地上后,喊道:“正式開始收割仙稻,捕快們做好稱量,誰敢弄虛作假,別馬我不客氣。”
一群捕快應了聲后,著急地沖下水田。
先是水田的水被放口,然后一束束的稻桿被割斷,再放到水田邊上。
而在水田旁邊,擠滿了人。
他們看著官田中的情況,興奮地議論紛紛。
“哇,這稻苗真的高,稻穗好多好沉,真不愧是仙稻,不枉我千里迢迢從金陵過來。”
“這些捕快不懂干農活,這都割半天了,連一半的地都沒有收到。”
“估計是稻桿太粗了,割著有些難吧。”
“那還不是他們廢物,若這田是老子的,我一個人半個時辰內,就能把稻谷全收回來了。”
“荒謬。有本事你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給鐮刀我。”
爭吵之中,這一畝的稻谷都收割完畢了,捕快們在緊張地給這些稻谷稱重。
其實旁邊圍觀的人,都大約知道了這些稻谷的重量。
但他們依然還是想聽聽官方的數據,來一個確實的答案。
一陣子后,滿頭大汗的主薄抱拳對著呂惠卿說道:“稟知府,三次稱重,皆是十三石多些。”
這話一出,水田旁邊的民眾都尖叫起來。
十三石!
十三石!
這數字像是有魔力一樣,迅速就在田野上傳開了去。
此起彼伏。
很多老農叫著喊著,然后就開始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