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首伏誅,加之敵軍戰至現在傷亡超過三分之一,而且他們深入大離腹地不敢戀戰,是以見事不可為當即撤退。
有一說一,這支敵軍無愧精騎之名,縱使撤退也不是被嚇破膽般丟盔卸甲,哪怕沒了首領,他們依舊井然有序。
左右城墻上的敵軍相互抱團靠攏向著中心匯聚,欲要合為一股從容離去。
可大離這邊已經打出了士氣,豈容他們得逞,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人們紛紛一擁而上抄刀子砍他娘的。
云景率先沖入敵軍之中,身影閃爍,每一次出劍幾乎都會帶走一條敵軍的生命,血染長街,鮮紅的血,潔白的血,兩相對比,觸目驚心。
大離這邊本就人數不少,加上后面還有江湖義士趕來助陣,更是如虎添翼。
或許普通駐軍士兵不是敗軍對手,可他們占據人數優勢死死咬住對方拖延其撤退步伐,給云景這樣的厲害之人爭取了消滅敵軍的機會。
敵軍終究是精銳,盡管大離這邊奮力圍殺,他們也在付出近三分之二的人數代價之后沖出了四通鎮,畢竟是騎兵,想要完全攔住太難了。
秉持著一個都不放跑的想法,云景先行一步沖出城外,欲要以一人之力切斷了敵軍后路!
抱著和云景一樣想法的不止他一人,一些后天后期的練武之人也不想放跑一個敵人,紛紛施展輕功繞后和云景一起切斷敵軍后路拖延他們步伐。
敵軍首領已經死了,面對先天高手云景或許要費一些手腳,先天以下的根本就無人是他的對手,哪怕是騎在馬上,加之其他人配合,不到半個時辰,多方合力之下,敵軍近乎被全殲。
之所以是近乎而不是全部,是因為抓捕了一二十個俘虜,這些人活著比死了更有用,從他們口中,有機會詢問出更多有用信息,比如他們還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作亂,若是得到這些信息,將有利于大離這邊針對性的對付這些敵國作亂軍隊,大大增強后方安寧。
講道理,敵國都知道派出這樣的小股軍隊深入大離腹地作亂了,可想而知,大離這邊肯定也這樣做過,也就是說,在敵國他鄉,也有大離的人在為國家拼死而戰。
沒辦法,這就是戰爭,你來我往沒有什么仁慈可言…
一次突如其來的小規模戰爭就此結束,大離這邊可謂大勝,徹底‘吃掉’了敵國的這支軍隊啊,這不是大勝是什么?
可大勝歸大勝,卻沒有多少人高興得起來,因為大離這邊傷亡也不小,初步預計死去的人就不下于兩百,傷得更多!
這還是在云景幾乎獨自一人扭轉局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敵軍死在他一人手中,且還占據地利優勢的前提下。
沒辦法,大離這邊的駐軍戰斗力低下,根本不是敵軍對手。
至于那些本領高強的江湖義士,說到底他們終究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還行,面對戰爭難免經驗不足,所以起到的作用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戰爭,終究不是江湖廝殺,沒法比的。
一場小規模的戰爭,敵我雙方死傷五六百人,這真可謂稱得上傷亡慘重了。
但不管怎么樣,大離這邊以戰斗力底下的地方駐軍徹底消滅一支敵方精騎,這已經是值得大書特書甚至上奏朝廷的大喜事了,當然,江湖義士的作用也是功不可沒的。
戰爭雖然結束,但事情還沒完。
不過打掃戰場,安撫民眾,救治傷者這些事情就不牢云景費心了,當然,該有的功勞也不會少就是了,具體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確定下來的,需要后續專業人員前來統計…
戰局已定,渾身是血衣衫破爛的云景毀城找到了冉亮他們。
之前冉亮雖然受傷了,到底還有再戰之力,敵軍潰敗之時他也帶傷乘勝追擊,手刃不少敵人,他畢竟實力擺在那里,面對先天不是對手,但等閑敵軍還是問題不大的。
“冉大哥,你的傷不要緊吧?”云景來到街邊席地而坐休息的冉亮身邊問。
搖搖頭,冉亮咧嘴開懷道:“無妨,受傷家常便飯,習慣了,了不起修養兩個月某家又是一條好漢,哈哈,今天痛快,不但和敵軍先天高手交戰而不死,我還親手砍死了十一個敵狗,值得我吹一輩子了!”
這兒哪兒像半個讀書人了嘛…
抒發完心頭暢快之后,冉亮卻是看向云景目光灼灼道:“云兄弟,今天全靠你了,殺敵近半,更是力斃敵首,若不是你,后果不敢想象,講道理,現在我還跟做夢一樣,你怎么這么厲害?”
“對啊云兄弟,你也太生猛了吧,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卻將一個先天高手活生生錘死,而且殺的敵人比我們加起來還多,我現在都還有些頭皮發麻”,此時又一個之前和云景喝過酒的人湊上來咧嘴道,看云景的目光跟看怪物一樣。
后天境界錘死先天,而且是一面倒的壓著錘爆,這等手段,簡直是冉亮等人想都不敢想的。
搖搖頭,云景道:“事情都過去了,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怎么就沒意義了?須知此戰傳出去,云兄弟你可是要大大的揚名了,后天錘死先天啊,而且以一人之力扭轉戰局,不知道天下多少人談起你要豎起大拇指”,冉亮頓時瞪眼道。
我這是要火的節奏啊,可問題是這樣一來后續麻煩也將不斷,用屁股想都知道,敵國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可事已至此,云景也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兵來將擋就是。
他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些,對了,我們這邊傷亡怎么樣?”
說到這個,冉亮等人頓時收起了笑容,戰爭勝利固然可喜,可死傷的同伴卻是事實。
“拋開駐軍,我們這邊江湖義士至少死了三十人,傷的還不清楚,其中我們一起出來的死了四個,還有六個重傷,以后恐怕無法拿刀了,其余幾乎人人帶傷”,有人拋出了一個沉甸甸的數字。
之前還把酒言歡,而現在,半天時間不到,卻有幾人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甚至也有人將永遠離開江湖這個圈子。
聽到這些,云景也是心頭沉甸甸的。
冉亮起身,拍了拍云景的肩膀勉強笑道:“云兄弟不必傷感,這種事情大家早有預料,既然敢拎起刀子和敵人對砍,大家都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了,而且,如今鎮子得以保住,無數人得以活命,他們也算死得其所,尤其是敵軍全部被擺平,他們泉下不知道多高興呢”
“是啊云兄弟,別想那么多,每個人都會死,早晚的事兒,哪怕是我們,這次雖然僥幸活下來了,可下一次誰又敢保證不會輪到自己?”
“還有啊云兄弟,你也不必為了后面的事情操心,死傷之人是有撫恤和嘉獎的,朝廷會給一大筆錢,尤其是這次大勝,補償只會更多,雖然我們是混江湖的,但也知道,我大離王朝在這樣的事情上不會讓人寒心的”
周圍的人紛紛說道。
他們是過來人,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可在他們看來,云景還很年輕,雖然厲害,恐怕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若不開解一番,恐怕會留下心理陰影。
到底冉亮是讀過書的,論對人心的掌握比其他人要深一些,他看向云景認真道:“云兄弟,你現在是不是在想,若你自己更努力一點,再多殺一些敵人,我們這邊就能少一些傷亡?甚至你是不是還在想,如果自己一個人就把敵人殺光,我們這邊就不會出現傷亡了?”
說到這里,冉亮不待云景說什么,自顧自繼續道:“云兄弟,你若這樣想都大錯特錯了,你固然厲害,可到底有限度啊,的確,你或許有能力一個人就殺光這次的敵人,但更大的戰場呢,你還能辦到嗎?”
“戰爭終究不是一個人的戰爭,如果一個人就能把很多人才能辦到的事情做了,那還要其他人來做什么?”
“就拿這次來說,雖然你堪稱一個人扭轉了戰局,可你敢說其他人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嗎?”
“我再說一句,你再厲害能厲害得過夫子嗎?夫子一人可滅百萬軍,他們有那樣的能耐,為什么不去邊關走一圈直接平定戰爭?他們為什么不那樣去做?別說什么敵方也有那樣的存在,偷襲誰不會啊是吧,敵軍還能防得住夫子那等存在的偷襲?”
“說白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又千千萬萬人組成的,一個人再如何璀璨也無法完全掩蓋他人,即使你有那個能力,也要收斂三分給人綻放的余地,讓別人活得有意義,否則你只會脫群,和世間格格不入!”
“這世間,應是百花齊放,花開一支不是春啊”
聽完冉亮的這番話,云景拱手一禮道:“受教了”
其實云景并沒有想那么多,在經歷過唐婉事件之后,云景做事就不在意他人看法了,他自問問心無愧就好。
正如冉亮所說,若是他一個人就把所有事情辦了,還要其他人來做什么?
沒有全力出手滅殺敵軍,云景也是有這方面的想法,只是之前沒有冉亮說得那么透徹而已。
非是怕被劉夫子認出‘自己’,再怎么樣,劉夫子即使認出他還能把他吃了不成?
戰爭哪兒有不出現傷亡的道理,即使他云景一個人能把這次來襲事件擺平了,他走后的第二次來襲呢,還管得了嗎?其他地方呢,他管得過來嗎?
說到底,每一次戰爭還是要靠大家,單憑個人累死也顧及不了多少地方,若全都指望某個人來解救,遇到敵人干脆等死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之前拜訪冉亮中途被突如其來的戰爭打斷,此番聽了冉亮這番話,算是讓云景的這次拜訪畫上了一個圓滿句號。
和對方探討學問和看法,不正是云景拜訪的目的嗎。
此時受傷的同伴已經匯聚到了這里,死去的同伴尸體也已經收斂了起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本地駐軍偏將以及四通鎮的鎮長,在此之前他們也在前線奮勇殺敵的。
他們來到這里,駐軍偏將當即沖著云景等人拱手一禮道:“多謝諸位壯士仗義出手,待戰果統計完,諸位應得的那部分不會少一個銅板,本將用人頭擔保!”
說著,他看向云景單獨行禮道:“此戰小兄弟你乃首功,本將定當上奏朝廷表明此事”
說完,他第三次行禮道:“不會讓諸位浴血殺敵之人寒心的,本將接下來諸事繁多,就不多做寒暄,見諒,告辭”
此駐軍偏將前來表明態度后匆匆離去,連和云景他們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接下來,四通鎮的鎮子也朝著云景等人行禮道:“諸位,我代表四通鎮所有人感謝你們的仗義出手,若非你們和諸位將士浴血殺敵,不知多少人將慘死敵軍刀下,再次感謝,此外鎮內最大酒樓已經備好換洗衣物和酒水飯食,諸位大可前去沐浴暢飲,諸位為國殺敵保此地安寧,怎敢讓你們寒心,我還有善后事宜要安頓,就不打擾諸位了,先行告辭,諸位莫要客氣,都是你們應得的”
說完,鎮長也匆匆離去了。
戰爭剛剛結束,駐軍首領和鎮長都來表態,可謂百忙之中抽的時間,真心是有心了。
“云公子,真的是你?”他們走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云景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