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沒事兒吧?”見夏濤打噴嚏,他的下人當即關心詢問道,當真是主子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他們擔心不已。
云景略微無語,這二皇子明顯不是什么溫室里的花朵,有必要么?
你舅慣著他吧。
好吧,人家這等身份,身上掉根毛都是頭等大事…
夏濤搖搖頭說:“沒事,就是鼻子有點癢”
“少爺,如今這個時節,加上北地天寒,要不添件外套?”,那下人繼續關心道。
夏濤揮揮手示意不用,那下人也不再堅持。
此時破風縣縣衙外那條街格外熱鬧,甚至比之前左望山家門外那條街更加熱鬧,無數聞訊而來的人群蜂擁至此,都想見證何大人親自辦案。
人聲嘈雜,說什么的都有,都在詢問討論之前左望山家發生的事情。
縣衙已經被重兵把守,以防百姓沖撞了這里,蜂擁而來的人們將縣衙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全都伸長脖子往里看。
這里的人雖然多,可夏濤的下人里面可是有高手的,是以云景等人毫不費勁的就穿過人群來到了最前方。
在云景的觀察中,縣衙外把守的兵丁都有一定的實力,攔住普通百姓綽綽有余了,此外還有很多先天高手分散各處以防不測,甚至連真意境的存在都有,且還不止一位!
顯然何正典為了這次開堂問案做足了準備。
本來以他的官職短時間調動這么多高手雖然不是不行,但必定困難重重,不過那幾天他布局的時候有長公主的身份憑證開道,那就沒問題了。
而今封鎖縣衙的不但有來自州府的捕快,更有軍隊和蟻樓的高手。
高手對于高手的氣息都是很敏感的,在云景觀察周圍的時候,明顯發現了不少目光看向了他們這邊,更具體點就是夏濤等人。
明顯夏濤以及他的下人成為了防范目標,畢竟何正典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差錯。
對此夏濤也有察覺,但并未在意,畢竟沒有搞事情的想法,隨他去了。
那些被抓捕的罪犯已經丟入了破風縣大牢,全都被鎖了琵琶骨不說,但凡實力不弱的那種都被強行灌下某種藥物,武力發揮不出來,更有高手嚴加看管,杜絕了逃脫的可能性。
何正典來到縣衙之后,第一時間讓人將公堂布置在了縣衙大院中,方便百姓觀看。
三班衙役到位,一身官府的何正典坐在條案之后,拿起驚堂木重重拍下,當即大喝道:“升堂!”
沒有威武之聲,唯有衙役將水火棍重重的杵在地上,嚴肅的氣氛油然而生,外面的百姓也下意識閉嘴禁聲。
“讓讓,讓讓,讓我也看看…咦,還有這好事兒…”
就在此時,云景留意到他們幾米外的邊上,有一半大少年跟個靈巧的小耗子似得擠到了前面。
那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比云景小一些,穿著一般,長相較為出眾,好好倒騰一下也是個小帥哥,不過神色看上去較為憨厚,直白點說就是有點傻敷敷的。
他看著縣衙內好奇極了。
此人之所以引起云景的注意,是因為這家伙一擠到前面就撿了錢,一小塊碎銀子,也不知道誰掉的。
運氣有點可以,云景暗道自己怎么就沒撿錢的運氣呢?
稍微看了他一眼,云景也不羨慕,繼續觀看縣衙內何正典審案。
只見他驚堂木拍下之后,一臉寒霜的沉聲道:“天日昭昭,未曾想本官治下居然出了這么多豬狗不如的東西,本官今日開堂問案,當著黎民百姓的面好好審一審這些家伙,給百姓一個交代,給法律一個交代,給那些受難之人一個交代!”
說道最后,他猛然大吼道:“帶第一個人犯,汪浮!”
邊上的書記官已經準備好筆墨紙硯準備開始記錄,接下來的審案經過都是要上交京城復核的,這是必要的流程。
如果審問的僅僅只是一些作奸犯科的小人物,以何正典的官職倒是能全權做主,但他接下來要審的不但有讀書人,還有當官的,且官職還不低,就必須要京城方面下定論了,他還沒有那個權力一錘定音。
嘩啦啦,冰冷的鐵鏈摩擦之聲響起,犯人汪浮第一個被帶了上堂。
他如今凄慘無比,琵琶骨被鋒利的鐵鉤穿透,渾身是血,疼得渾身顫抖,更是被鎖鏈束縛了手腳,這模樣,哪兒有半天之前那么風光無限的半點風采?
“人犯汪浮帶到!”負責押解的衙役將汪浮帶來后開口道。
不論如何,汪浮如今也是讀書人,還未被革去功名和官職,如今被帶上公堂也沒有強行讓他下跪。
說到底大離王朝是一個很講規矩的地方,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何正典冷眼看著堂下的汪浮咬牙道:“人犯汪浮,你所犯罪責十九條,一,收受賄賂數額巨大,二,賄賂上官,三,殘害同僚,四,女干銀婦女,五,科舉舞弊,六,濫殺無辜,七,殘害百姓,八,四處行騙…,十九,縱容家丁行兇數十起,你可認罪?”
當何正典細數汪浮罪責之后,門外的百姓炸鍋了,簡直不敢相信平時人前光鮮亮麗溫文爾雅的汪浮居然如此禽獸不如。
得知他的罪責,百姓們有人破口大罵,有人吐口水,有人直接扔爛菜葉子臭雞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的。
“這…這人怎么能壞到這種地步?女干銀那么多女孩子,不說行經豬狗不如,他身體受得了嗎?還有,貪污那么多錢,那得是多少?我要撿的話,豈不是要累斷腰?”
那個擠到前面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縣衙內的情況喃喃道。
云景又看了他一眼,心說小老弟,聽你的口氣,你經常撿錢?
公堂上的汪浮,何正典每數一條罪責他身體就抖一下,臉色也蒼白一分,這些事情他都做過啊。
可他不敢承認,一旦承認死一百次都不夠!
于是乎,他當即大喊道:“大人,冤枉,下官冤枉啊,我從未做過這些事情,是有人栽贓陷害,還請大人明察”
這會兒他不敢喊外公了,他還不算笨,一旦喊外公,恐怕只會把自己的情況搞得更糟。
不待何正典開口呢,門外的百姓中突然有人沖開人群跑向縣衙,踉蹌著高喊道:“冤枉,大人,我家夫君是冤枉的,還請大人明察”
沖出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長相美麗雍容,可現在卻滿臉都是淚痕。
她想沖進縣衙,但卻第一時間就被兵丁攔住了,長槍駕在她身上使其動彈不得。
這個女子就是汪浮的妻子,也是何正典的外孫女。
看到她的出現,汪浮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到底是結發妻子,這個時候也不忘出來幫助自己,而她是何正典的外孫女,或許自己的事情還有轉機?
哪知何正典看向被押住動彈不得的外孫女,眼中一絲心疼閃過,卻是硬起心腸沉聲道:“冤枉不冤枉本官自有定論,膽敢咆哮公堂,給本官打二十大板押在邊上聽候發落!”
“遵命!”
衙役拱手回答,轉而快步過去,用水火棍將汪浮妻子押進縣衙,直接按在地上就是一通板子下去,打得她一弱女子慘叫不已,很快裙擺下就有血跡流出。
律法無情,何正典既然要公正辦案,就不能有絲毫惻隱之心,對犯人狠,同時他也要對自己恨。
咆哮公堂是要被打板子的,這是規矩,哪怕被打之人是他外孫女也不例外。
實際上汪浮妻子若是正常遞訴狀進來幫助夫君辯解倒不必被打,誰讓她一來就咋呼呢,不打你打誰?
“啊…冤枉啊,大人,我夫君是冤枉的,求求你放過他吧,外公,外公,求求你開恩啊,我是琳兒,你的外孫女啊…”被打的女子慘叫道。
狠心的移開目光,何正典更加厭惡的看向汪浮咬牙道:“畜生,你看到了嗎?做了那么多惡事,反倒讓關心你牽掛你的人受牽連,你良心過得去嗎?”
說到這里,何正典深吸口氣道:“既然你說你冤枉,那本官就讓你看看自己是不是冤枉的,來呀,帶人證物證!”
汪浮看到妻子受苦,到底還算有點良心,眼中含淚求衙役別打了,想去保護妻子卻被衙役押著動彈不得。
然而當聽到何正典的話之后卻是渾身一抖,自己那些事情做的那么干凈,怎么會還有人證物證?
很快縣衙后面就走出幾十個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一看就是達官顯貴,有的則是平民百姓,這些,都是蟻樓的人在核實汪浮罪惡之后找來的人證。
其中有參與科舉舞弊的,有幫汪浮參與殺人滅口的,更有僥幸存活被汪浮殘害之人的家人。
這些人里面,還有汪浮的那個管家,以及本該已經離去的…周木!
“畜生,還我女兒小娟命來!”
當周木看到汪浮后,當即紅著眼流著淚嘶吼道,可他除了嘶吼哭喊卻什么都不能做,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他到底不敢在公堂上做出出格的動作來。
蟻樓的人找到他核實女兒周小娟的事情,他得知了自家女兒的遭遇,當時本來他就有所猜測的事情成為了事實,那一瞬間對他的打擊不知道有多大,無法用言語描述。
縣衙外,看到這一幕的云景于心不忍,心頭嘆息,自己盡量避免的事情,到底還是被周木知道了。
“或許這樣也好吧,周叔不至于抱著遺憾回去,也看穿了汪浮的真面目,更是能親眼目睹汪浮應得的下場,也算勉強討回公道告慰死去的女兒了,可傷口上撒鹽啊,對他太殘忍了…”
公堂上,隨著人證帶來后,還有大量的物證,都是從汪浮家搜出來的,有他的那個賬本,其中很多物品是他收受賄賂而來,和賬本上的內容對的上號。
接下來,人證們紛紛指證汪浮所做的事情,那些受難者的家屬也盡量提供對案件有幫助的信息,如此足足過了近一個小時才算是將汪浮的所有罪責都弄清楚。
其中汪浮的那個管家交代的最多也最全面,因為很多事情都是他親自參與的。
不是汪浮的這個管家和他有仇才站出來指證,實在是面對蟻樓的手段,他不敢不站出來指證啊,作為聰明人的他選擇了聰明的做法,雖然這樣做有點背叛主子,可少受點罪不好嗎?
人證物證具在,鐵證如山!
案件理清之后,何正典咬牙切齒的看向汪浮冷笑道:“畜生,你現在還有什么能狡辯的?”
“我…我…”
面對這鐵證如山的局面,汪浮面如死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可認罪!”何正典猛然咆哮道。
噗通,汪浮頓時跌倒在地上,渾身顫抖道:“我…我認罪”
說完,他低下了頭,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可不認罪又能怎么樣?鐵證如山啊,容不得半點狡辯的。
“既然認罪,就簽字畫押吧!”
何正典開口道,示意邊上書記官將記錄的問案過程拿去給汪浮簽字畫押。
顫抖的簽字畫押之后,汪浮直接暈了過去。
縱使他暈過去了,該有的程序依舊是要走的。
何正典當場宣判道:“既然犯人汪浮已經認罪,全體聽著,本官宣判,汪浮十九條罪名成立,鐵證如山,判決如下,畜生汪浮革去功名,革去官職,家產全部查抄,判斬刑,待本官上報京城核實無誤即刻行刑!”
說道這里,他微微閉眼深吸口氣,再睜眼,眼中隱隱有血絲,幾乎是從牙齒縫擠出接下來的話開口道:“犯人汪浮罪大惡極,其家人多有包庇縱容助紂為虐,全部削去民籍打入賤籍,其妻汪宋氏,多次幫汪浮殺人滅口,喪盡天良,鐵證如山,判斬刑,其管家多次幫汪浮殺人滅口,判斬刑,此外,因汪浮罪大惡極,其家人包庇縱容,其心可誅,是以,本官決定,汪浮家人但凡有功名在身全部革去功名,其后代五代不得科舉…!”
關于汪浮的所作所為,但凡受牽連的和參與的都被何正典當場宣判了,各自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一個都沒漏掉。
當何正典宣判完,外面的百姓轟然叫好。
他這邊說完,就有書記官將判決書呈上,何正典當場蓋上大印,就此生效。
何正典的判決里面,可是有他親外孫女啊,這是真正的剛正不阿大義滅親了,可誰讓他外孫女本身就做了惡事呢。
鐵證如山,何正典的外孫女作為汪浮的妻子,不管是吃醋也好,還是幫汪浮殺人滅口也罷,反正都親自參與弄死了不少被汪浮禍禍的女子。
這種人,哪怕是親外孫女,何正典依舊是依法辦理!
拿汪浮第一個開刀,大義滅親,何正典這是在釋放一個他要嚴懲今天抓捕的所有人的信號。
他對親人都這么狠,其他人豈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