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陳念之點頭，又看了一眼篆愁君，目光之中不由有些惋惜。
篆愁君才情不凡，以人族真君之身，涅槃成了妖族一只小小的蝸牛。
他以血脈低劣的蝸牛之身走上修行之路，最終成就威震一方的篆愁君。
若非少一口先天母胎氣，無法突破元神之境，他恐怕早已修煉到了元神九重，甚至有資格沖擊登仙之境。
他嘆息一聲，而后開口說道：“以你的才情，本該不止于此，可惜你成就了道衍圣君，卻葬送了自己的前路。”
篆愁君聞言沉默了，平心而論，誰人不想更進一步呢？
他沉默了片刻，平靜的說道：“若無師尊，在兩萬多年前，我就該死在魔劫之中。”
“以我之道途，換來師尊的圣君威名，我心中并無怨言。”
“是嗎？”
陳念之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若當真心中無怨，這些年來你也不會躲著不見他。”
“你走之后，姬道衍已后悔多年，若是知道你還活著，他必定會傾盡全力彌補當年的遺憾。”
“師尊…”
篆愁君心中一顫，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淚光。
他別過頭，最終還是嘆息道：“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再見他不過是徒增悲傷，何必讓他老人家再難過呢？”
陳念之心中微嘆，明白篆愁君所言非虛。
他已經隱約看出，這篆愁君才情驚仙，創出了一種驚世之法，使自身的瀕死之際涅槃蛻變，在沉眠中續了一世壽元，如此才能夠活上兩萬年。
可饒是如此，他的道路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因為僅靠真君修為，活過兩萬年就是極限了，就算是純血真龍都不可能活的更長，不可能再更進一步。
“不必難過，今日之景我早有預料。”
篆愁君淡然開口，他從袖中一卷古經交給了陳念之道：“這道法門是我所創，或許在仙人眼中不過爾爾，但卻有幾分特殊之處。”
“我臨終心愿，便是想問您，這條路究竟能否走通。”
陳念之接過古經，他并未打開此經，卻依然在一念之間推算出了此經玄妙。
這是一卷極其玄妙法門，名為‘夢中證道’。
此法修成之后，能夠凝結出一枚‘夢中花’，借助夢中花的力量，可以讓一縷神魂入夢，在夢中修煉道果。
所謂入夢，便是將自己的一縷神魂封住記憶，投入此方天地之間入世修行。
等到那一縷自己修行圓滿之后，便會回歸本我體內，增進其自身的修為。
而且不僅如此，借助此法修行的時候，修士可以將自己埋入靈石礦脈之中，以靈石礦脈封住自己的生機，一次延長自己的壽命。
篆愁君不過元嬰之境，卻能活上足足兩萬年，其實就借助了這‘夢中證道法’的力量。
感受到此法的玄奇，就連陳念之都頗為驚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篆愁君，不由嘆息著說道：“這道法門玄妙無方，乃是一道真正的成仙法。”
“你若是將其推演到盡頭，一念之間分化多道神魂入世修行，或許你有資格借機修成大羅根基。”
“看來我們都小瞧你了。”
陳念之感嘆著，不由頗為惋惜的道：“以元嬰修為創出此法，你的才情在仙域之中都是罕見的。”
“若非當年提前轉世，少了那一口先天母胎氣，你或許已經踏入仙域了，日后前途誰也無法預料。”
“是道衍圣君誤了你啊。”
篆愁君搖了搖頭，平靜的開口道：“我耗費了七千年時間，在壽元將近之時，才機緣巧合推演出此法。”
“若是順風順水的修行，我未必會走上這條路。”
“而過去的事情，再談已經沒有意義。”
篆愁君似乎看得很開，他看著陳念之手中古籍，綻放幾分微笑道：“放眼無盡天地之間，才情驚艷之人不知凡幾，可大多最終都泯然眾人。”
“我壽元將近，在這條路之上已經無法更進一步，此法將他交給您，是希望您能將它推演到無上之境。”
“至于我，我已經得到了答案，此生知足了。”
說到此處，篆愁君帶著幾分驕傲的道：“老祖，還請把這卷經文抄錄一份交給師尊，告訴他我楚長歌此生有成仙之姿。”
“今生，我與他師徒緣分已盡，若有來世…”
篆愁君話音微微一頓，最終嘆息著說道：“還是不再見吧。”
“唉！”
陳念之嘆息一聲，明白篆愁君此刻心情是復雜的。
一方面他感念姬道衍的養育之恩，另一方面也為自己斷送道途而憤恨。
他心中始終有一根刺，亦有一股難言的怨氣，哪怕過了兩萬年還是意難平。
為此他兩萬年躲著姬道衍，甚至臨終之時都不愿再見他最后一面。
“姬道衍號稱東荒第一智者，能算人心謀萬物，天下少有人能逃過他的算計。”
“可是他怕也想不到，自己唯獨算漏了你。”
陳念之淡淡開口，也有著難言的遺憾。
若是姬道衍知道楚長歌有這般才情，是否還會讓他化作篆愁君，以謀劃自己的道君之路。
搖了搖頭，陳念之不愿再去想，他看向了篆愁君道：“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篆愁君的氣息愈發的虛弱，似乎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只見他席地坐在天地之間，很平靜的道。
“我這一生，并未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偉業，最輝煌的一件事，亦不過是助師尊突破元神之境。”
“臨死，也該平平靜靜，不需要有太多的波瀾。”
“能得到你的看中，證明我存在的意義，我便已經知足了，沒有其他需要交代的。”
言盡至此，篆愁君散去了最后一口吊命法力，近乎枯竭的血液隨之快速失去活力，氣息逐漸的衰弱了下去。
他元嬰在在化光，一點點的開始消散在天地間。
“我明白了。”
陳念之點頭，面色平靜的長身而起。
但見他拂袖之間，一道又一道璀璨仙光落下，那是一塊又一塊的仙源嘩啦啦的落下。
足足數百塊仙源淹沒了篆愁君，最終凝成一塊仙石將其封住，截住了他最后一絲生機。
而后陳念之再次拂袖，一道鴻蒙紫氣落下，沒入了篆愁君的眉心之中。
做完這一步，看著陷入沉眠篆愁君，陳念之感嘆道。
“你有大羅之姿，不該寂寂無名的隕落在此。”
“仙源可封住三千年生機，鴻蒙紫氣可替先天母胎氣。”
“我為你向天奪命三千年，能否逆天改命，便看你自身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