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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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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昨夜下雨,暑氣稍減。

  趙瀚沒有直接去辦公,吃了早餐隨處熘達,南京的夏天可把他熱壞了。

  幾個皇子皇女,說笑著走來,正好跟皇帝撞見。

  “你們這是要出宮去?”趙瀚問道。

  趙福榮說:“回稟父皇,今日學校放假,又天氣涼快,便去東郊馬場耍子。”

  “快嫁人了便稱父皇,不叫爹爹了?”趙瀚笑道。

  趙福榮說:“母后訓戒,讓女兒今后沉穩一些。”

  二公主趙含錦牽著裙擺,原地轉著圈圈說:“爹爹,我這條裙子好看嗎?”

  趙瀚點頭:“好看,又是哪里的新樣式?”

  趙含錦說道:“蘇州近來時興百褶裙,是由月華裙改的,聽說南京已有很多女兒家穿這個。”

  “不錯,就是有些費布費工。”趙瀚點評道。

  明代女子流行穿馬面裙,用七幅布幅組成。發展到明末,七幅變成十幅,褶裥更多更密,迎風擺動猶如月華散開,故名“月華裙”。

  如今褶裥繼續增多,動輒幾十個,多者百余個,因此叫“百褶裙”。

  都是有錢家的小姐所穿,窮人還真穿不起。

  底層人家的女兒,頂多就穿馬面裙,好看的同時還省工省料。

  趙瀚隨便觀察幾眼,看皇子皇女們的打扮,就知道今天是去郊外相親。至于相親對象,要么是官宦家庭的子女,要么是金陵大學的學生。

  皇女們個個打扮時尚,皇子們自然也是瀟灑,為了方便騎馬,全都穿著曳撒。

  他們前往東宮跟太子匯合,今日是太子帶隊出游,后妃都沒有去摻和。

  由于天氣涼爽,皇女們沒戴昭君帽,不怕在外面拋頭露面。

  新朝的學術思想五花八門,社會風氣也日漸開放,特別是大中小學的設立,讓未婚女子不再深居閨中。連帶著昭君帽這種東西,都單純的變成遮陽帽,隱藏女子臉脖的遮羞功能削弱。

  纏足的風氣,也完全得到遏制,小學課本專門有一篇描述纏足危害。

  可惜束胸還改不過來,一是傳統審美使然,文人士子都喜歡胸小的;二是官府不好檢查,你總不能讓人脫衣服吧,萬一人家天生就平胸呢?

  巴尹可夫奉命來覲見皇帝,剛到東華門外,正好看到皇室的車馬隊遠去。

  前方是一隊侍衛開道,太子趙匡桓騎馬引著車駕,李顒等東宮官愿相伴隨行。其余皇子,也都在騎馬。太子妃和皇女們,則乘坐馬車掀簾觀賞市井風物。

  “太子爺!”

  街邊圍觀的百姓,突然有人扯開嗓子大喊,隨即引來人們的一陣哄笑。

  趙匡桓的近視只有300度,尋常出門是不戴眼鏡的。他也不知道是誰喊自己,便放開韁繩朝著那邊拱手,于是越來越多路人呼喊“太子爺早啊”、“太子爺嘗嘗我的餅,可好吃了”…

  更往東走,城門口已有幾人在等候,那是趙匡桓以往的同學。他們早就大學畢業了,但明年才有會試,期間可以自己復習鞏固,也可以去各地游歷增漲見聞。

  “這些就是中國的貴族吧。”巴尹可夫目送車隊遠去,頗為羨慕這里的貴族階層。

  他自己就是沙俄貴族,而且長期居住在莫斯科,但他的生活質量,也就比南京的小商人好一些。

  作為俄羅斯的是首都,目前莫斯科人口只有十萬左右。

  大約在22年前,俄國才出現第一家手工工場(水力煉鐵廠)。如今,全俄羅斯的手工工場不到10個,而且工場里主要使用農奴,只有少數管理者和工匠例外。

  小冰河時期,諸國平等,誰也別想逃得過。

  1601—1603年俄國大饑荒,夏季洪水,冬季雪災,很多地方顆粒無收,三年時間餓死200多萬人,占俄羅斯全國人口的三分之一。跟著沙皇也掛了,內憂外患,俄羅斯進入長達十年的混亂時期。

  在大饑荒以前,農奴逃跑的追朔期為5年,成功躲過5年就能做自由民。大饑荒之后,追朔期延長為15年。

  直到現在,終身追朔,就算逃一輩子,被逮到了還是農奴!

  如今,俄國人口大約恢復到500多萬,其中有90都屬于農奴,這種國家能有什么發展度?

  即便在軍事領域,俄國也就欺負一下波蘭。

  這個時候的波蘭混得好慘啊,天災人禍,貴族奪權,烏克蘭起義并入俄國。俄國剛把波蘭打得投降,瑞典又帶兵殺過來,嚇得俄國連忙跟波蘭結盟。

  就在今年,第一次北方戰爭打響了,瑞典即將單挑俄國、丹麥、波蘭和奧地利聯軍。中途,瑞典還遭受勃蘭登堡的背刺,依舊打得各國聯軍滿地找牙。若非荷蘭突然跑來插一腳,丹麥都差點被瑞典給吞并。

  巴尹可夫看著周圍的一切,眼神恐懼而又貪婪。

  這么富庶的地方,要是能攻占該多好,沙俄貴族可以搶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貨,可以把鄉下的農民全部變成農奴!但中國實在太可怕了,又有錢又有人,沙俄是不可能獲勝的。

  巴尹可夫被帶進紫禁城,他不由的拿這里更克里姆林宮相比。

  克里姆林宮,城墻周長2235米。

  而南京紫禁城,皇城周長10.23千米,宮城周長3.45千米。

  越在紫禁城里行走,巴尹可夫的貪婪就越被壓制,恐懼則如荒草般滋生起來。他在一處偏殿里等待,沒有茶水,沒有食物,就那么干等著,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

  不吃不喝,又累又餓。

  這跟其他國家的使者待遇不一樣,巴尹可夫在眾善寺里,跟各國使者都交流過。他們贊頌紫禁城的雄偉,贊頌中國皇帝的偉大,連帶著贊頌宮中的茶水和糕點。

  所有使者,都有茶水和糕點,為何唯獨自己沒有?

  巴尹可夫越想越恐慌,感覺自己準備的那套說辭,在睿智的中國皇帝面前恐怕不管用。

  把人叫來,從早晨等到下午,這當然是趙瀚故意的。

  工部郎中林陟,此刻正在報告情況:“工部與欽天院同僚,奉命前往四川調查。富順、榮縣二地,工匠用竹木為菟(輸氣管道),翻山越嶺,跨江過河,綿延數百里之長,地氣(天然氣)瞬息可至各處鹽場。”

  “怎么跨江過河?”趙瀚問道。

  林陟回答:“將菟管埋入河底。”

  好嘛,趙瀚算是服氣了。

  這才17世紀中葉,四川不僅用天然氣煮鹽,甚至建成了數百里的輸送管道,而且還在河底埋藏天然氣管。

  事實上,早在一百年前,富順、榮縣的天然氣管就已有二三百里長。

  在另一個時空,明軍、清軍、流寇、盜賊連番蹂躪,徹底破壞了這種先進的生產技術。

  根據李覺慧的《城皇廟記》記載,他順治十一年回鄉,也就是這個時空的去年,看到的是如此情況:富順縣城內,只剩居民十三家。北門至水井街一帶,已經成了虎穴,老虎直接群居在城里。

  當時,鹽商和鹽工或死或逃,九成以上的鹽井被廢棄,直到清朝派知縣過來治理,富順和榮縣加起來只剩99口煎(鹽)鍋。

  “鉆井法可記下來?”趙瀚問道。

  林陟說:“各個步驟,皆已記載,圖文并茂。”

  趙瀚點頭贊許:“很好,可在其他有井鹽之地推廣。”

  富順那邊的頓鉆法,在宋朝就鉆出將近200米的深井。后來在道光年間,又鉆出世界第一口千米深井。

  目前富順最深的鹽井,大概是500米左右。

  “石油還沒找到嗎?”趙瀚又問。

  林陟說:“已根據史料,在全國各地尋找,但暫時還沒找到。不過,四川嘉定(樂山)有一口現成的石油井,開井至今已經用了134年而未枯竭。”

  樂山的那口石油井,純屬是個意外,本身打算鑿鹽井,結果鑿了幾百米深,冒出來卻是黑乎乎的石油。

  那就用來煮鹽和照明唄,反正都已經打出來了。

  據《元統一志》記載,元代的陜西延長縣就有兩口石油井了,不過那口油井比樂山的淺很多,主要用來給牲畜治癬。而“石油”這個名字,在沉括的《夢溪筆談》里就有了,宋代開封有制造勐火油的工坊。

  更早的記錄是北魏《水經注》,當時用石油來做水利春米機的潤滑油。

  趙瀚說道:“先不急著去尋找石油,工部和欽天院,派幾人去嘉定(樂山),好生研究是否能從石油當中,提煉出更輕更好用的油。試著像白酒那樣蒸餾,當心著火,一切以安全為要。”

  說白了,趙瀚想要煤油。

  這玩意兒是很好提煉的,汽油也能一起搞出來。但就現在的科技水平,汽油拿來也用處不大,倒是煤油可以用來點燈照明,瀝青也能用于建筑領域。

  而且,只用原始的蒸餾法,對原油的利用率不高。

  “是!”林陟也不知道皇帝想干嘛,反正奉旨照做就是了。

  隨著欽天院的科學家越來越多,趙瀚便讓這些人,去跟各個部門對接。比如工部下轄的鑄幣廠、各類礦場、水利部門、地圖繪制部門等等。還有兵部的造船廠、槍炮廠等等。

  科學家的官員編制,依舊在欽天院,同時又借調出去,可以拿兩份工資。

  如果干得好,可以選擇離開欽天院,去其他相關衙門做官升遷。

  林陟躬身退下,趙瀚卻望著天花板。

  一旦煤油大規模產出,等于就是照明革命,全國百姓都會改用煤油燈。當然,有錢人家不會,早期煤油的煙太大了,而且嗆喉刺鼻很不舒服。

  工人…晚上也能點燈上班。

  趙瀚收回飄遠的思維,吩咐道:“把那羅剎鬼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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