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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垃圾間諜】

熊貓書庫    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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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等到各地麥子收完,曹逢吉都還沒有大動作,甚至沒有直接跟田貴妃、皇子皇女接觸。

  而且,還真開始做生意了,販賣從北方運來的毛紡織品。

  正宗的西北貨,在江南還挺暢銷。

  陜西和甘肅是毛紡織業中心,如今都屬于李自成的地盤,看來李自成也在鼓勵商業發展,否則陜甘貨物不可能輕易運到南京。

  陜甘毛紡織品,主要有四種:緘、褐、氈、襲。

  三緘其口的緘,毛緘就是羊毛繩。

  至于毛褐和毛襲,都屬于毛衣。前者做工粗糙,底層民眾才穿;后者可理解為羊毛外套,要稍微那么高檔一些。

  此外,山西屬于北方絲織中心:南淞江,北潞安,衣天下。

  這句話里的“潞安”,特指山西長治一帶,紡織絲綢的原料來自四川閬中。

  李自成今年過得很艱苦,想要正常統治又不能再搶。一些州縣的流民,去年冬天才被安置開墾,糧食夠吃就不錯了,想給官吏發工資就得靠商稅。

  陜甘的毛紡織品,潞安的絲織布匹,還有山陜鹽池的鹽稅,李自成就憑這些來維持統治。

  趙瀚頗有些惡趣味,竟把曹逢吉招來問話。

  曹逢吉見到官差膽戰心驚,自覺沒有哪里暴露了,這才硬著頭皮被帶走。誰知竟被帶去見皇帝,他頓時就興奮起來,既是方便間諜活動,更方便今后在南京做生意。

  在曹逢吉的設想當中,最好三五年內滅掉滿清,自己的家人平安自然最好,實在死于亂軍之中那也屬無奈。

  但是,他可以從此不再受控制,在南京娶妻生子做生意,安安穩穩的過富貴日子。

  “草民叩見陛下!”

  曹逢吉偷瞧皇帝兩眼,恭敬無比的跪下磕頭。

  趙瀚微笑道:“起來吧,賜座。”

  “謝陛下。”曹逢吉再次磕頭謝恩。

  趙瀚讓女官拿來毛紡織品:“這些都是你的貨物?”

  曹逢吉再次忐忑,小心回答:“正是。西北多毛布,江南多棉布。草民將毛布賣到南方,又將棉布賣到西北,從中賺取一些微薄利潤。”

  趙瀚指著毛褐說:“這種毛衣太粗糙了,不能挨著脖子,一刻鐘就被磨出紅印子。”

  曹逢吉說道:“回稟陛下,毛褐窮人所穿,雖然粗糙難受,而且還重得很,但冬天穿著非常暖和。”

  趙瀚又指著毛襲說:“這種毛衣尚可。”

  曹逢吉趁機說道:“陛下若是中意,草民讓人精選毛料,做成華美暖和的毛氅獻給陛下。”

  “不占商賈的便宜,”趙瀚說道,“你多販賣些這種毛布過來,打算親自設計一種風衣,賞賜給文官武將作為御寒之物。”

  風衣是什么衣?

  曹逢吉雖然聽不明白,但還是激動道:“草民一定不負重托!”

  趙瀚又把玩著一根毛緘,說道:“毛繩能不能紡得細一些?用精選毛料,紡織成毛線,越細就越好。”

  曹逢吉還是沒搞懂,點頭回答:“能細,肯定能細。”

  趙瀚吩咐道:“細到只有這跟毛繩的兩三分,若是能紡出那般細的毛線,你能運來多少,就讓官府采買多少。”

  “草民立即派伙計回北方!”曹逢吉大喜,他感覺自己要發財了。

  趙瀚對此無所謂,一個細作嘛,除了搞反間計,除了順藤摸瓜抓捕其他細作,還能利用這人發展北方毛紡織業。讓他派人傳遞消息,提前刺激毛紡織發展,今后統一北方就能摘果子了,還可以通過毛紡織品籠絡蒙古牧民。

  明朝的西北毛紡織業有很大發展,但礙于羊毛品質,基本難登大雅之堂,也就羊絨還能被富人接受。

  不過羊絨產量太低了,而且西北和草原很少養殖山羊!

  趙瀚決定大力引導推廣,最次的做成毛氈,稍好的做成地毯,再好的做成褐布,更好的做成風衣和毛線。

  趙瀚雖然不會打毛衣,但毛線都做出來了,針織毛衣有什么困難?

  這并非一件小事,跟政治牽扯極大。

  只要能讓毛紡織業興旺,就能發展西北經濟,讓西北更加安定,還能綁定許多草原牧民。

  必須趙瀚親自出手,否則風衣難以推廣。

  繼而,漸漸的蔓延全國。

  朱元璋就干過許多這種事,他以身作則,憑一己之力,改變中國數百年的品茶習慣。罷設皇家茶園,禁止團茶進貢,改貢廉價散茶,改煮茶為泡茶。由此,中國制茶業大興,茶葉從富家走向平民。

  曹逢吉叩別皇帝,重新來到大街上,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

  他一個滿清細作,竟然得到皇帝賞識,還親自給他下訂單,說運來多少貨物都能吃下。

  皇商啊!

  曹逢吉猛然生出沖動,想要回去自首,從此成為真正的皇商。可他害怕皇帝震怒,咔嚓掉自己的腦袋,又怕滿清細作陰魂不散,半夜里把自己悄悄弄死。

  那些韃子該死,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眼見大好機會卻不能抓住,曹逢吉心中對滿清深惡痛絕。至于留在遼東的家人,倒是被他刻意忽視了,反正他還年輕得很,肯定能再生一兒半女。

  曹逢吉坐著轎子回家,一路都在想法子。

  他要把隱藏在南京的細作都找出來,然后再自首請皇帝抓人。如此一來,既能讓自己更安全,又能為南京朝廷立下大功。

  操作起來并不容易,他雖然自己是細作,但只認識另外兩個細作。一個是他手下的伙計,另一個是揚州的晉商,平時也是讓伙計去揚州傳消息。

  唉,慢慢來吧,急也急不起來。

  這可不是二戰時期的間諜,距離遼東那么遠,就連傳遞重要消息,都是以月為計量單位,就別提搞更復雜的操作了。

  回到住處,曹逢吉記錄內容,無非就是大同皇帝要采買那些物資。

  這些情報肯定要送出去的,包括南京的糧價,還有各種大型物資調動。另外,見聞輿論也要傳遞,大到南京什么學術流行,小到南京重臣雞毛蒜皮的家事——可以通過文會,從士子口中得知。

  非常粗糙的間諜技術,只知道記流水賬,不知道匯總之后提煉,而且情報系統也簡陋無比。

  說實話,只要把曹逢吉的上線抓了,嚴刑拷打就能揪出一大串。

  徐穎也正在調查曹逢吉的上線,而且已經有了眉目,盯著傳遞消息的伙計便可。

  沒有啥扣人心弦的諜戰情節,因為古代間諜還沒發展到那種程度。無非通過各種手段,結交關鍵人物,或是收買,或是策反,再不行就簡單的打聽消息。

  古代官員的保密意識奇差,經常是喝酒聊天,聊著聊著就能套出情報。

  當然,密文技術還是有的,否則容易暴露身份。

  曹逢吉把情報都寫成加密信件,連帶著前半個月的情報,一起交給伙計:“拿去揚州,跟別的伙計一起上路。”

  這次派伙計北上很正常,皇帝下了訂單,曹逢吉要讓人準備毛紡織品。

  楊一芹就是那個細作伙計,他跟著其他正常伙計出發,還沒離開南京就被人盯上。

  這貨在揚州下船,帶著情報來到一處大宅,遞上曹逢吉拜帖之后,非常順利的被放進去。

  一個中年漢子跟蹤至此,看著楊一芹進宅子,便留在附近等著。等到傍晚,楊一芹還沒出來,中年漢子才默默離開。

  中年漢子來到客棧,把三掌柜叫進房里,告之那處宅院的具體位置:“重點盯防這家,看看他們都跟誰接觸,最好能派人混進他們的商號。”

  三掌柜驚訝道:“上頭派人嚴查參商,沒想到居然是一個鹽商。”

  中年漢子說:“參商也要繼續查。”

  揚州三大商幫,分別是:山陜幫、江西幫和徽州幫。

  由于趙瀚造反成功,江西和徽州幫都因此獲益,把山陜商賈排擠得日暮西山。特別是山陜鹽商,專營份額微乎其微,不管是出于利益,還是出于對趙瀚的仇恨,山陜鹽商給韃子當間諜都再正常不過。

  此時被盯住的這個山西鹽商,還跟名臣王崇古、張四維有些關系,可以算是王、張二人的旁系后代。

  張居正去世之后,張四維繼任首輔,干的啥事兒不問自知。

  張四維、王崇古這對甥舅,一個是內閣首輔,一個是封疆大吏,而且全都出自鹽商家庭。當時的御史郜永春,在巡視鹽務之后說:“鹽法之壞,由勢耍橫行,大商專利。”就差沒有報出張四維、王崇古的身份證號。

  即便如此,郜永春還是被張四維逼得辭官。

  弘治皇帝鹽法改革之后,山陜鹽商已經開始衰落。正是張四維這些山西大臣,打著改革鹽法的旗號,在萬歷年間重新洗牌,讓山陜鹽商再次豪橫起來。

  對于長期定居揚州的山陜鹽商而言,趙瀚斷了他們的財路,那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一個月后,徐穎遞來調查進展:“揚州的晉商王氏、張氏、范氏,還有陜西商人李氏,這些鹽商都有問題。要么給韃子傳消息,要么給李自成傳消息。南京這邊,有一個姓艾的參商很可疑,但暫時沒有抓到什么把柄。陛下,要抓起來審訊嗎?”

  趙瀚還想看一場扣人心弦的諜戰大片,結果調查順利到出人意料。

  古代間諜們,職業技術太粗糙了!

  引蛇出洞也沒啥收獲,無非一堆文人喝酒抱怨,真讓他們投靠韃子,怕是一個個能嚇得半死。

  實在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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