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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文武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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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始元年,大同皇帝趙瀚的第一個紀年,這明顯不是個什么好年份。

  南方多省都有大旱,糧價幾乎翻倍!

  其實,旱情比前一年減輕許多,北方旱災更是徹底好轉。但南方百姓更直觀的感受,就是糧價大漲,趙瀚登基反而年景堪憂。

  于是在這年秋收之后,部分官員和民間士子,上疏請求趙瀚遵守祭禮,來年春天在南京大祀天地,祈禱皇天后土保佑風調雨順。

  “大祀天地于南郊”,這是《明史》出現頻率最高的句子。

  每年正月,元旦與元宵之間,大明皇帝都會選一個吉日祭祀天地。

  由于上疏之人太多,趙瀚不得不表態。他召集內閣、十部官員,說道:“天地可祭,但非必要,只圖個吉利而已。規模也不能太大,派幾個禮部官員,代祭祀天地就可以了。”

  除了特定場合,趙瀚一般自稱“我”,稱“”就表示心意已決。

  坐著議事的諸多大臣,此刻卻齊刷刷站起來,包括龐春來在內也是如此。

  龐春來勸諫道:“陛下,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舊明皇帝雖時常差遣勛戚祭祀,也只是祭祀山川河流之神而已,祭祀天地萬萬不可交付他人之手!祭祀天地、掌控六軍者,必須是皇帝本人!”

  李邦華更是直接跪下:“臣知陛下為應民承運皇帝,不在乎天地之佑。陛下定會反駁,說前朝崇禎年年大祀天地,照樣全國大旱、兵禍連綿。但陛下須知,此非信與不信之事,而乃可與不可之舉。祭祀天地,必須是皇帝,也只能是皇帝。哪個大臣,若敢代替陛下祭祀天地,臣定會彈劾他意圖謀反。不罷免此人,臣便辭官歸鄉!”

  “陛下,請三思!”諸多大臣紛紛跪下。

  趙瀚頓時笑道:“都起來,是我思慮不周,莫要動不動就下跪。”

  有些事情,身為皇帝也不能違逆,比如千百年來形成的儒家禮法。

  禮法,是綱常,也是規矩制度。

  這玩意兒才是儒家的根子,相比起來,趙瀚改革科舉制度只是小兒科。禮法不僅體現在民間,更體現在朝堂,祭祀天地是皇帝的權利,同樣也是皇帝的職責。

  誰敢代勞,就是謀反!

  趙瀚的笑容是裝出來的,他說道:“內閣、禮曹、禮部,下去討論一番祭祀禮儀。就像國旗一樣,保留其神韻,但須盡量簡化。”

  國旗已經改版了,升龍、仙鶴、麒麟圖案還在,但簡化為只留神韻的線條。

  陳茂生問道:“簡化到何種地步?”

  趙瀚回答說:“不論你們簡化到何種地步,都得給記住一個要旨:不可勞民傷財!”

  “遵命!”陳茂生拱手。

  從明代中期開始,就出現一個非常惡心的現象。

  由于大明財政匱乏,君臣沒錢賑災,于是面對大災的時候,經常象征性撥款救濟,同時勞師動眾開始祭祀祈禱。

  比如黃河決堤,朝廷的賑災銀子沒撥來,洪水泛濫也暫時無法筑堤,河道總督就先祭祀河流之神再說。偶爾還會被御史彈劾,其彈劾內容是:祭祀對象搞錯了!

  某某河道祭祀這個神,某某河道祭祀那個神,是絕對不可以混淆的。

  祭錯了神,有可能丟官。

  關中大地震,死了八十三萬人,嘉靖皇帝只撥發幾萬兩賑災,比他撥給武當山修道觀的銀子還少。然后,嘉靖皇帝就大張旗鼓祭祀,滿朝文武都動員起來,朝廷的關注點瞬間從地震變成祭祀。

  趙瀚絕不允許這種現象發生,在他看來,祭祀可以,圖個吉利,但也僅此而已。

  面對這些大臣,趙瀚說道:“諸卿,孟子有言: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于人如此,于國亦是如此。我大同中國,面對天災異象,更應眾志成城。皇帝、百官、萬民,攜手以應天象,共同度過難關。起事之初,還未擁有江西全境,便遭逢百年不遇之洪水。當時各級官吏,與百姓一起抗擊洪災。洪災過后,雖有損失,卻就此官民一心。此非天降大任之真意耶?”

  “陛下所言甚是!”

  眾官高呼。

  趙瀚說道:“都言皇帝是天子,崇禎是天子,也是天子。都是天之子,上天該愛哪個?那就以災禍為考驗,哪個天子能應對,便選哪個為真命天子!就像你們為人父,給一場考驗,只知哀求父母的兒子是廢物,懂得自己度過難關的才是千里駒。同意大祀天地,僅在表達天子對上天的尊敬,絕非哀求上天保佑社稷萬民。真正的天子,該當自己迎難而上。諸卿不曾讀《易》乎?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恭聽圣誨!”眾官又呼。

  趙瀚對翰林院掌院王調鼎說道:“記下這些話,寫成一篇文章,明年編入《大同集》中。各級官吏,若遇天災,不得耽于祭祀,當領導民眾共渡難關。祭祀不得為政績,只知祭祀而不知救災,今后直接罷官不用!只聽過禹王治水,沒聽過禹王祭祀天地而洪水自退!”

  這是給祭祀定下基調了,祭祀只是禮法,跟政績毫無關系,作為形式保留而已。

  陳茂生趁機說道:“請陛下欽定文武廟先賢。”

  曲阜孔氏被大量法辦之后,南宗孔貞運被冊封為衍圣公,但孔廟和文廟的祭祀制度,還有相應的祭祀對象卻懸而未決。

  甚至,各地文廟是否重啟每年的祭祀,趙瀚都一直拖著不給回復。

  谷</span趙瀚掃視眾臣:“文廟先賢,孔夫子及其弟子,只保留儒門四圣。孔門十哲,除了四圣之外,其余全部請出文廟。孔廟是否祭祀十哲,這是孔家自己的事情,但文廟我覺得還是該改一改。”

  把孔門十哲請出文廟?

  九成九的大臣都聽傻了,這這這這…這他娘的怎生得了?

  也不是全請出去,還保留著顏回嘛。

  趙瀚不理會群臣的議論聲,繼續說道:“今后的文廟,主祭至圣孔子,配祀復圣顏回、宗圣曾子、述圣子思、亞圣孟子。至于七十二賢,荀子、左氏、谷梁、公羊、韓愈等先賢皆可保留,其余許多都有待商榷。史家之獨唱司馬遷何不加入?先天下之憂的范仲淹何不加入?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何不加入?朱熹、王守仁何不加入?”

  李邦華聲音顫抖道:“陛下,如此大舉改動,恐遭天下士子非議。或可等統一天下之后,再來議定文廟祭祀哪些先賢。”

  “不必,就現在,”趙瀚說道,“你們下去,都給出一份名單。選入文廟祭祀的先賢,當有立功、立德、立言之其一。說的司馬遷、范仲淹、文天祥、朱熹、王守仁必須列入文廟七十二賢!”

  “遵命!”

  李邦華硬著頭皮答應。

  不但趙瀚要被天下士子痛罵,龐春來、李邦華等人,同樣逃不過罵名。

  李邦華怎也想不明白,如今天下未定、災異不斷,趙瀚為啥要在節骨眼上干得罪讀書人的事情?

  趙瀚繼續說道:“文廟不得大肆興建,也不得反復祭祀,一年最多祭一回,更不得借祭祀文廟而盤剝百姓!任何官員,祭祀文廟之時,都不得征召役夫!還有,重設武廟。等今后興辦軍事學院,每個軍事學院附近,必須修建一座武廟。”

  龐春來問道:“陛下,若欲復設武廟,姜子牙該居何位?”

  “首位!”趙瀚回答。

  龐春來又問:“姜子牙被請入武廟,那帝王廟是否還要配祀?”

  “一并。“趙瀚說道。

  李邦華說:“陛下,于禮不合。”

  趙瀚說道:“姜子牙既有功德,便同祀于武廟和帝王廟又如何?”

  明代是沒有武廟的。

  朱元璋時期興建帝王廟,發現姜子牙不在周武王身邊,就問禮部官員:“姜子牙何在?”

  禮部官員回答:“姜子牙是武廟主神,被封為武成王。”

  朱元璋非常生氣:“姜子牙是周武王的臣子,怎么可以封王?豈非君臣混亂?當去掉姜子牙的王號,迎回帝王廟配祀周武王!”

  禮部官員很為難:“姜子牙是武廟主神,請去帝王廟之后,武廟如何做法?”

  朱元璋說:“那就不要武廟了!”

  于是,終明一朝,武廟都消失無蹤。

  李邦華重復明初君臣的問題:“陛下欲重置武廟,姜子牙是否恢復王號?”

  趙瀚笑道:“孔子的文宣王都沒了,姜子牙的武成王怎能保留?孔子既被封為大成至圣先師,姜子牙就封一個大成兵圣祖師吧。”

  嘉靖皇帝雖然屁事兒一堆,但也干過兩件有意思的事情:

  第一,廢除孔子的王號,把孔子變成老師。即,廢大成至圣文宣王,改為大成至圣先師。曲阜孔氏很不爽,從此供奉元朝賜予的王號,堅決不供奉明朝賜予的封號。

  第二,把忽必烈及其臣子,移出歷代帝王廟,不承認忽必烈是華夏帝王。

  說實話,第二件事情很不妥當。

  因為成吉思汗的圣物(對蒙古而言),還有忽必烈的遺物,大部分都掌握在明朝手中。大明就此擁有元朝的法統,理論而言,整個草原都是大明的,嘉靖皇帝這么搞就算放棄了。

  嗯,雖然放不放棄無所謂。

  龐春來問道:“是否把元世祖(忽必烈)請回帝王廟?”

  趙瀚笑著說:“當然要請回來,好好把元世祖供著。元世祖擁有哪些國土…咳咳,今后再說。”

  只要把忽必烈請回帝王廟,中國就擁有對蒙古、西藏、新疆的強宣稱。看似無用,卻有政治意義,而且出兵理由非常足夠。

  趙瀚繼續說:“重建武廟、帝王廟之時,有兩個人必須請進去。一個是岳飛,當進武廟;一個是秦始皇,當進帝王廟!秦始皇之神位,當書祖龍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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