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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跑馬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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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瀚難得出來一趟,帶著柳如是在雨花臺附近轉悠。

  柳如是半個月前入宮,跟費如梅一樣,沒有什么特別儀式。傳統六禮照舊,但迎親不用皇帝出面,第二日去拜見皇后便可。

  行至一處,發現有許多石刻,一看便是哪位官宦的墳墓。趙瀚笑道:“這墓倒是修得闊氣。”

  柳如是移步來到神道碑前,仔細辨認說:“這是明初驃騎將軍、都督僉事李杰之墓,碑文由宋潛溪(宋濂)奉明太祖之命而寫。”

  趙瀚走近端詳,點評道:“端莊沉穩,確為墓志銘之書法上品。”

  柳如是讓人隨身帶著行頭,拿出專業裝備,親自將碑文拓印下來。她笑著說:“宋潛溪的楷書,有清麗婉約、端莊沉穩兩種風格,碑文自要寫得沉穩一些。”

  趙瀚就在旁邊看著,宋濂的傳世碑文不少,他覺得沒必要拓印墓志銘。

  倒是內城之外的紫金山,可以興建一個天文臺。

  如今南京的兩座觀星臺,一個在雨花臺,一個在雞鳴山,都離鬧市太近了。正好趁著已經廢棄,重新選址修建,紫金山是一個觀星的好地方。

  柳如是拓好碑文,陪著趙瀚繼續閑逛。

  這附近的幾個山崗,到處是亂七八糟的碑,還有一些用于歇腳賞景的涼亭。

  趙瀚甚至看到一座太監之碑,是南京司禮監太監聯合樹立。

  幾百年后可能是文物,現在卻屁用沒有,就刻了幾十個太監的名字而已。

  柳如是則心情愉悅,到處逛逛看看,見到名人碑文就拓印。完事之后說:“國丈書法,近年在南京頗受追捧。其中一種寫法又稱‘費體’,相傳受夫君啟發而創制,此言屬實否?”

  “哈哈哈,”趙瀚大笑,“確實跟我有些關系。”

  趙瀚剛穿越那會兒,用啟功體忽悠費映環。

  這十多年來,費映環在啟功體的基礎上,搞出一套屬于自己的書法,嚴格遵循黃金比例。雖然有人喜歡,但噴的人更多,“費體”還有個雅稱是“廢體”,初學者習練費體能把自己給寫廢。

  近兩年,費體能夠受追捧,多半是借了國丈的身份。

  游至半下午,兩人結伴下山。趙瀚回去辦公,柳如是則到翰林院繼續編字典。

  這套字典,還有拼音,估計明年春天方能付梓印刷。

  回到辦公室,奏章已有一大堆,旁邊還放著幾部書稿。

  “這是什么?”趙瀚指著書稿問。

  戶曹侍中回答:“回稟陛下,皆為疫病醫書。”

  山東上半年爆發瘟疫,趙瀚立即調集各地名醫,前往地盤邊界地區,專門給轄地內的百姓,還有那些偷偷越界的百姓治病。

  控制好自己的地盤之后,一些醫生,甚至主動前往山東疫區。

  趙瀚翻開第一本醫書稿件,名為《瘟疫論》,作者吳有性,字又可。

趙瀚對中醫毫無了解,不曉得此君是瘟疫學派的開山鼻祖。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歷史上,江南大饑,尸骸遍地,終于在江南釀成瘟疫。

  瘟疫爆發,一巷百余家,無一家幸免;一門數十口,無一口幸存。

  吳又可是在江南治療瘟疫,總結出一套《溫疫論》。他認為瘟疫是由癘氣引起,可以通過口鼻傳染,并且發病于不表不里的膜原處,傳統治理表里的藥物很難發生作用。

  另外,吳又可自行發明了口罩,用絹布在開水煮沸之后,發給醫生和百姓,出門的時候必須佩戴。

  吳又可的“癘氣論”,最初遭到許多名醫反對,但治病效果非常顯著。帶兵駐扎在那邊的費如鶴和張鐵牛,已經下令推廣,并撥給吳又可大量軍醫做學生。

  在看過幾份相關奏章之后,趙瀚立即朱批下令,任命吳又可為“江蘇、安徽、河南、山東四省防疫總醫官”。

  疫情期間,各地官府、軍隊、醫生,必須全力配合吳又可的工作。

  同時,勒令換用改進版的口罩。

  所謂改進版口罩,就是后世的棉花口罩。在收到疫情消息的時候,趙瀚就讓人制作,結果大部分人沒當回事,甚至醫生們拿到了都不用。

  吳又可竟然沒收到棉花口罩,只能自行發明出絹布口罩。

  除了吳又可之外,明末清初好幾位名醫,如今都在趙瀚的治下,但他們擅長的領域各有不同。

  跟隨王調鼎一起南下的傅山,這位屬于婦科圣手。

  李中梓則專注于內科,同時對天花比較在行,如今正在蘇北治療天花。

  李中梓根據最近半年的臨床經驗,寫了一本《痘疹雜論》小冊子,一并送來給趙瀚過目,請求趙瀚全面推廣“人痘接種”。

  趙瀚提筆批示道:“是否可種牛痘?”

  歷史上,中國大力推廣“人痘法”,是在康熙做皇帝的時候。然后,世界各國紛紛效仿,并且傳播到西亞、歐洲和美洲。

  牛痘法,就是英國醫生,借鑒中國的人痘法而改良,成功率因此大大提升。

  被錢謙益稱為圣醫的喻昌,現在還是個普通醫生。

  這位先生本來姓朱,是老朱家的宗室子弟。崇禎初年,去北京國子監讀書。經常上疏議事,卻人微言輕,郁郁不得志,干脆回到江西老家。

  趙瀚攻占南昌之時,喻昌害怕受到牽連,便跑去出家當和尚。

  結果,趙瀚沒有為難普通宗室,還給普通宗室分發土地。偏偏是改名換姓當和尚的喻昌,被查出非法出家,扔去皂閣山紫陽醫學院學習醫術。

  一代名醫,還是走上了學醫治病的老路。

  與喻昌齊名的張璐,卻選擇了仕途,如今正在做福建安溪知縣。

  迅速處理完戶部的奏章,趙瀚又拿起兵部奏章。第一份奏章就極具沖擊力:偽清皇帝黃臺吉已死!

  事實上,黃臺吉已經死了兩個月,趙瀚直到此時終于收到消息。

  北京。

  洪承疇坐在轎子里,對外面的喧鬧呼喊聲充耳不聞。

  他不敢聽,也不忍看。

  黃臺吉入關之后,接受了洪承疇的建議:善待前明大臣,善待士紳百姓,輕徭薄賦,免除苛役。

  京郊那些土地,只沒收大明勛貴的田產。

  一時間,士紳歸心,百姓順服。

  洪承疇對此非常得意,認為自己拯救萬民,雖然私德有虧,但也持有大義。至于崇禎,那是李自成逼死的,自己是在大明覆滅之后降清。

  不算貳臣!

  可現在的滿清局勢,已經不是洪承疇能控制的了。

  黃臺吉染病而死,滿清貴族開始內斗。

  豪格與多爾袞爭位不定,相對弱勢的多爾袞,提議擁立三歲的福臨為帝。

  這個建議,獲得大玉兒和濟爾哈朗的積極響應,還獲得許多蒙古貴族的支持。局面瞬間扭轉,豪格獨木難支,只能放棄繼承帝位。

  為了鞏固自己的攝政地位,多爾袞再次建議:

  第一,驅逐北京內城的漢人,內城改名為滿城,只允許八旗子弟居住。

  第二,跑馬圈地。京畿田產,八旗貴族可以隨意圈占。

  這兩條徹底推翻黃臺吉生前的政策,尸骨未寒的黃臺吉,估計能氣得從棺材里爬出來。

  但是,滿清貴族們對此熱烈擁戴,多爾袞徹底穩固自己的攝政大權!

  就連洪承疇這種漢族大臣,都得收拾家當,立即滾出北京內城。

  “饒命,軍爺饒命…啊!”

  “爹,娘,救命啊!”

  到處是呼喊聲,到處是慘叫聲,聽得洪承疇連忙閉上眼睛。

  將漢人驅離內城,可不只是驅趕那么簡單。還伴隨著打殺淫掠,有人家里的漂亮女兒,被滿清貴族光天化日之下搶走。有人想帶走地窖里的銀子,不但銀子沒帶走,房子被霸占,而且往往還遭到殺戮。

  在滿清貴族看來,反正北京糧食不夠,這些城市居民又不能種地,多死一些正好可以節約糧食。

  “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響起,有滿清官差沿街大喊:“尸體堆起來燒了,謹防大疫!尸體堆起來燒了,謹防大疫…”

  瘟疫早已蔓延到北京,驅離內城漢人,也是為了減少人口,減緩瘟疫傳播的速度。

  “老爺,到了。”家奴喊道。

  洪承疇下轎走進新的宅邸,這是多爾袞賞賜給他的。

  走在院子里,洪承疇發現多處血跡。

  這些血跡只用水隨便沖洗,根本就沒有擦干凈,裹著灰塵已經凝固為黑色。

  滿人占據內城,漢人大臣住外城。

  至于外城那些房屋的原主人,但凡是有大宅子的,幾乎都沒什么好下場。無非驅逐殺戮,把房子騰出來,賞給洪承疇這樣的官員居住。

  不多時,家奴又跑過來說:“老爺,家里的井水怕是喝不得,有人投井,都已經發臭了。”

  “買水喝吧。”洪承疇嘆息。

  外城門口,還有旗人在挑選青壯。

  身強力壯的,姿色尚佳的,被挑去做家奴和丫鬟。

  這些基本是八旗小貴族、小軍官,他們剛在內城分到宅子,還缺傭人使喚。被趕出內城的無家可歸者,想要活命,就隨便他們挑。不用給工資,賞口飯就可以。

  京郊附近的跑馬圈地已經開始,大量士紳被驅逐離家,百姓留下來給滿清貴族做農奴。

  一個士紳家庭,拖家帶口,想要逃去南方避難。

  一隊滿清騎兵沖來,這些家伙,正準備跑馬圈地。見士紳搬家時財貨頗多,頓時眼紅起來,軍官大喊:“這些都是南邊來的奸細,男的、老的、小的,全部殺了!”

  餓狼般的滿清騎兵,興奮沖殺過去。

  他們殺死老人、男人和小孩,掠走年輕女子,掠走士紳的財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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