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看著這一幕,還處于恍惚中,沒有意識到這是在看輪回湖中未來的場景。
但他也沒有絲毫擔憂的情緒,因為這只猛虎雖然是山中的霸主,但它卻碰見了異常的人類。
從薛芷妤和陸秋行進的速度,動作等方面來判斷,這兩人都是極為強大的秘血武者。
令陸晨意外的是,
他本以為是父親會強一些,但實際來看,似乎是母親薛芷妤更加強大,即便是剛剛生產后,她的速度也更加迅捷,力量更加兇猛。
那只體型高大的東北虎在山坡上張口,
剛要發出他萬獸之王的咆哮,可在下一瞬,它的喉嚨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因為那并排而行的兩人中,
女人冰冷的掃了它一眼,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最高等的獵食者盯上,遠超它不知一個層次。
作為萬獸之王的它,竟然險些陷入假死僵直。
“秋,你說它補不補?孩子剛出生,需要營養。”
薛芷妤腳步放緩,目光鎖定那只猛虎。
叢林之王下意識的匍匐在地,發出低聲的嗚咽,如同鄰家惹人憐愛的貓咪一般。
陸秋看了眼那只東北虎,“啊?晨晨牙都沒長全呢,它的肉太磁了,
不好吃的。”
“笨,
我是說我,
誰說給孩子吃了。”
薛芷妤拍了下丈夫的腦袋。
陸秋撓了撓頭,
“下次說清楚,你也知道,我理解能力不強。”
說著,
他腳下發力,
在叢林中掀起一陣氣爆聲,給東北虎嚇得都快作揖了。
它呆愣在原地,正以為自己作為叢林之王的一生即將終結,最后男人的拳頭卻停在它王字紋路之前三寸,氣流吹動著它全身的毛發,如同被死神口中的冷風吹過。
一只素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算了,忘了我們不能生火了,我也不想吃生的。”
兩人從林中穿過,只留下那只瑟瑟發抖的東北虎。
過了半刻鐘,它才緩過來神,站直雄壯威武的身軀。
正想著回到自己的巢穴睡個懶覺壓壓驚,就又發現有人類上山。
這讓萬獸之王有些惱怒,今天碰見了兩個奇怪的兩腳動物,但一般的兩腳動物也敢上山?
它身姿靈敏的爬到一顆古樹上(老虎是會爬樹的),結果一看山下的那些人影,大概三四十人,
人人輕身配刀,前行速度同樣極快。
東北虎嚇得直接轉身,
朝山林深處奔去,它決定最近換個山頭。
山脈另一側,薛芷妤和陸秋的速度極快,在陸晨看來,母親薛芷妤的屬性,可能已經接近自己在家鄉時的巔峰狀態。
陸晨以自己做參考,他推測當時在秘血武者的序列中,可能根本找不出能與自己母親匹敵的存在了。
父親要稍弱一籌,但綜合屬性也能達到37點那樣,和巔峰狀態時的林江教官差不多。
“唉,不是我不愛國啊,而是再打下去,感覺局勢也沒有變化,我們已經出夠了力,為什么就不放人走呢?”
陸秋在路上嘆氣道,“西方人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了,我能殺一百個一千個,卻也扛不住那鐵炮。”
陸晨有些意外,因為據他了解,東西方的戰爭是在自己四歲那年開始的,五歲那年白熱化,也就是他帶著母親逃難的那一年。
但看自己父親所說的話,難不成戰爭早就開始了,只是國內的平民們并不知曉?
“呵…”
薛芷妤冷笑一聲,“我看你是不想退伍吧?在戰場上還沒殺夠?”
陸秋沉默片刻,“…不是我說,芷妤,你這是什么邏輯?怎么看我都不想繼續上戰場了啊。”
“你我還不懂,每次都沖在最前面,廝殺時像個瘋子,你要是舍不得,就滾回去,我帶著兒子去過太平日子了。”
薛芷妤說道,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想退伍,他不僅是愛國,他喜歡那種在戰場上廝殺的快感。
她雖然會比丈夫要強一分,但她討厭戰爭和廝殺,她的天賦令所有人艷羨,可她并不想做一個秘血武者。
在兒時入伍后不久她就后悔了,因為她知道秘血武者是很難生育的,而她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媽媽。
“芷妤,消消氣,我這不是跟伱一起走了嘛,逃跑路線也都是我安排的,你看一路上不都很好嗎。”
陸秋安撫道。
“很好?讓老娘在荒郊野外生孩子,就是很好了?”
薛芷妤發脾氣道,看來即便是巾幗英雄,也會在意這種事。
陸秋愁眉苦臉,他嘴笨,其實不太會哄妻子。
“罷了罷了,跑快點兒,等到了南邊一些,估計他們也就不追了。”
薛芷妤擺手道,回頭望了眼,她的聽力極好,能夠聽到風帶來的悉索聲音,距離她們大概還有三十里。
“放心,他們其實也就是意思下,哪敢真和我們動武?按照我們方才停留的時間,他們要是真想打,就已經到了,我估摸著他們在山下還等了一段兒時間呢。”
陸秋笑道,“哦,帶隊的人應該是小林,他總說要把弟弟養大,要真跟我們照面,他還能回去見弟弟?”
“哇——哇——哇——”
此時薛芷妤背后傳來哇哇哇的聲音,并不是孩子在哭,只是在吵鬧,似乎有什么欲求。
“可能是餓了,真是個小祖宗,跟你爹一樣是個吃不飽的,你們屬飯桶的嗎!?”
薛芷妤將嬰兒抱回前方,嘴里嘟囔道。
“他是屬馬的。”
陸秋在旁邊猶豫的補了一句。
“老娘知道!”
薛芷妤一邊喂奶一邊氣道,一時間為自己的兒子擔憂起來,如果將來他也像丈夫一樣蠢,真的能找到兒媳婦嗎?
不多時,兩人便穿過了五座大山,只要翻過這條山脈,他們就能突破幾方秘血武者大營的封鎖。
“唉,軍方也真是的,不就是提前兩年退伍嘛,老子干的活兒已經夠多了,非要把人的價值榨干嗎。”
陸秋嘆氣道,“我能不能活到十八都是個問題呢,至于嗎。”
“呸呸呸,說什么呢,起碼要活到二十!”
薛芷妤翻白眼兒道,“我可不想孩子兩歲就沒了爹。”
陸晨以旁觀者,宛若上帝一般的視角看著這一幕,看著男人女人逃難時歡脫笑罵的對話,一時間有些眼酸。
他知道,父親確實沒能活很久,他十八歲那年就去世了。
秘血武者的壽命成迷,有些即便很強大,也未必能活得久。
軍方說是十八歲就能申請退役,可超過百分之五十的秘血武者,根本就活不到十八。
即便沒有死在戰場上,十八歲也是一個大限,很多秘血武者熬到了退役,回家后還沒過幾個月,就“壽終正寢”了。
這對夫婦顯然不想等到十八歲再退役,主要原因就是女人背著的那個孩子。
他們若是死在戰場上了,這個孩子由誰來照顧?
國家嗎?那么神武帝國一定會將他再培養成一個秘血武者,那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好好好,我們都長命二十歲,起碼要讓晨晨能識字自理以后再走。”
陸秋點頭道,他一向很聽老婆的話。
“你去西方究竟看到了什么?真的打不贏?”
沉默了一陣后,薛芷妤開口道。
“接個破任務,一走大半年,都沒能照顧你。”
陸秋歉意的道,“我潛入西聯邦,看到了他們造出的新式武器,那根本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了,他們的生產線低廉的產出大量熱武器,很多都能對秘血武者造成威脅,而他們制造武器的代價,可比秘血武者的誕生小多了。”
他回憶著,“我甚至看到了近百丈的鋼鐵大船,上面搭載著能打出鐵球的炮火,還有能在上面起飛的鐵鳥,時代已經變了,誰也不曾想到西聯邦的發展會這么快。”
“當逃兵的感覺不好吧?”
薛芷妤輕聲問道。
“我們已經做了夠多了,這是時代的車輪,我們無法扭轉,我只希望晨晨能健康的長大。”
陸秋嘆息道,他也彷徨了許久,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只是在西聯邦的軍營中刺探情報,都險些沒能回來。
他已經預見到將來炮火連天的戰場上,秘血武者一個個倒在那些噴火的武器下,再也等不到退役的年歲。
“可將來,若是戰事全面開啟,這個國家,真的還有和平嗎?”
薛芷妤目光中透著擔憂,她根本看不到這孩子長大,若將來是亂世了,他該怎么辦?
她和丈夫的父母早已去世,根本沒有其他親人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看晨晨命硬,將來肯定是個能活的,就算碰到絕地,也能逢生。”
陸秋安慰道。
“你還懂這個?怎么看的?”
薛芷妤不解。
“我找算命的算過,那人可準了。”
陸秋撓頭道。
“不會是你們常去的那個路邊攤旁邊的老瞎子吧?”
薛芷妤狐疑道,見丈夫不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滿嘴胡話,你也能信?”
陸秋辯解道:“我感覺他說的還蠻準的,比如我此次去西聯邦前,他就幫我算了,說出了晨晨大概的出生日期,結果差不多。”
薛芷妤沉默片刻,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丈夫,“這誰都能估計個大概吧…”
陸秋沒有意識到還存在有種叫做十月懷胎預產期的概念,繼續道:“老瞎子還說了,將來晨晨能健康成長到十八歲。”
薛芷妤皺眉,“十八?這不是咒我兒子呢!?那之后呢?”
“別急啊,老瞎子還說了,十八歲那年晨晨有劫,但是會被貴人給化解,之后要長命百歲呢。”
陸秋解釋道。
薛芷妤秀眉舒展,“這還像樣,起碼證明我兒子不會再做秘血武者了。”
因為秘血武者,不會長命百歲。
陸秋感慨道:“退役時間應該改一下,起碼要給秘血武者們一點安詳的晚年時光不是,要我說,十六歲就挺好。”
陸晨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些震動,是巧合嗎?
自己十八歲那年,還真有“劫”,也有貴人。
他本要在西聯邦的天基動能武器下隕落的,但被起源空間給拉走了。
他怎么覺得父親口中的老瞎子,有點妖呢。
因為想的太多,他再次被拉出了場景中,回神后正站在千雪身邊。
不用問,他就知道自己又往湖中走了。
陸晨也不多話,調息片刻后,又走回湖畔,想要接著往下看。
不單單是為了多看兩年闊別已久的父母,他總覺得在自己出生的那個年代,自己不清楚的一些事中,藏著大秘密。
站定后,盯著湖心的氤氳,不多時陸晨眼前的場景就變化了,再次看到了如夢境一般的世界。
薛芷妤和陸秋兩人行進速度極快,所過之處,百獸辟易,只因野獸的本能總超過人類,它們能感覺到兩人不好惹。
看父母兩人討論著關于秘血武者退役的時間,陸晨心中感慨,他很想告訴父母,后來軍方真的修改了時間。
將秘血武者退役的年齡從18歲改為了16歲,可戰爭如此殘酷,誰又真的能活到十六歲呢?
千雪就是,跟了自己很多年都沒有受大傷,卻在即將退役的前一年,“死”在了戰場上。
薛芷妤夫婦兩人翻閱最后一座大山,終于跨越了省區,準備前往他們既定安排的小鎮。
在他們沖出山林后,卻在前方的驛道上看到了自黑夜中燃起的燈火。
自前排向后排,如野火燎原一般,一枚枚火炬點燃,照亮這漆黑的夜。
火光照亮了那些人的身影,一個個身穿制式的軍裝,腰佩軍刀,胯下騎著雄壯的戰馬,面容冷峻。
軍陣中無形的煞氣凝聚在一起,像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
軍陣排列整齊,身形高大,經過秘術調教的戰馬鼻孔在冬日噴吐著白霧,馬蹄在地面摩擦。
隊伍龐大,即便是在對西聯邦的正面戰場上,也很少會出現如此規模的秘血武者隊伍,足有一千人!
薛芷妤面色冷了下來,看向陸秋,“這就是你安排的路?”
陸秋皺眉,“他們怎么這么快?”
他是真心和老婆“私奔”的,可沒有走漏消息,但他們的路線似乎被猜到了。
軍隊前列的那名軍官面容還稍顯稚嫩,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但氣息并不比陸秋弱太多。
“薛芷妤、陸秋,私自離營,視為逃兵,現奉上級命令,捉你二人回去,聽候發落。”
那名年輕軍官拔出腰間配刀,身后的隊伍也拔出腰間刀鋒,即將沖鋒。
“小林,你要在這兒跟我們開戰嗎?”
陸秋面色陰沉,也拔出了腰間的刀鋒。
薛芷妤沒有佩戴武器,但擺出了一個拳法的起手式。
陸秋看了眼薛芷妤背上的兒子,笑道:“不哭不鬧,好樣的。”
戰斗一觸即發,但令陸秋和薛芷妤意外的是,小林并沒有帶領隊伍發起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