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衡的眼神慢慢的從景云的身上移到了景云的臉上。
二人四目相對。
鐘離衡的眼皮下意識的猛地跳動了一下。
當他發現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時候,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是,他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依舊是與景云錯開了視線,不愿在看著景云的眼睛。
景云倒是有些錯愕,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給鐘離衡留下了這么大的陰影。
鐘離衡發現景云的眼睛,與他之前用望氣術所看見得眼睛很相似。
不,不是相似,就是一樣的。
除了他們的眼神有區別外,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樣的。
此時景云的眼神平淡,給到人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讓人感受不到景云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鐘離衡不久前見到的那只眼睛,那其中的蘊含的東西,他恐怕永遠都忘不掉。
那是淡漠到極致的眼睛,哪怕日月倒懸,天地崩滅,那只眼睛都不會有任何的一丁點的波動。
鐘離衡苦笑了一下,恐怕正是如此他才能夠還站在這里,因為對一切的淡漠,那只眼睛對于他的窺視也完全不在意。
是他窺視了自己不應該看的東西,導致自己率先承受不住,雙目爆開。
若是那只眼睛對他的舉動有哪怕一丁點的不滿,他現在絕對逃不出身死道消的結果。
更重要的是,他只是看到了一只眼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在那層層迷霧背后還承載者更加恐怖的東西。
而這種恐怖的存在與景云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關系。
鐘離衡現在處于一個十分糾結的情況。
他完全沒有想到此次東境之行會出現如此多的變數,不對,在這之前沒有任何變數,這些事情都是他到達景國后便接踵而至。
這個景國真TMD離譜!
他現在想的是,雖然他的道傷沒有恢復,但現在起碼是穩定住了,足夠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生存的機會,要不要現在就跑路。
這景國太危險的,差點就死了。
若是像剛才的情況再次發生,他不一定會有這般好運氣了,景云能夠救他一次,未必就能救他第二次,第三次。
可若是他現在離開,那應該去哪?中土神州是回不去的,回去就必死。
南境是妖族底盤,去了恐怕活不過三天。
西境是禿驢的天下,同時也是四境中最強的地方,那里或許可能有治療他體內道傷的辦法,但他不想當禿驢。
寧死不愿的那種。
還剩下北境,嗯還是就留在東境吧,北境內卷的太嚴重了,他現在去就是被壓榨的命運。
他這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變換了數次。
這種變化自然是讓景云發現了。
于是景云這才想起來自己會兩心通。
“想跑路啊。”景云說道。
鐘離衡眼皮一跳,立刻笑起來說道:“沒有,怎么可能嘛,景皇陛下對我這么好,我都想在景國扎根住下了。”
景云點點頭道:“朕覺得也是,所以你現在應該回答朕之前的問題。”
“什么問題?”
“看看朕是不是大限將至了。”景云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的認真,沒有意思說笑與威脅之類的意思,好像真的只是在詢問一個普普通通的問題。
鐘離衡強笑一下說道:“景皇陛下身為帝王,有天道法則庇佑,在下沒那個本事探尋。”
景云認真的看著他說道:“那你是怎么算到皇陵中的那位的?”
這個問題直接將鐘離衡噎住了,此時的他欲哭無淚:我沒算到啊,我吹牛逼的!
沒想到景云竟然再度開口,自言自語的說道:“對了,這是應該的,朕才是大景的君主。”
說完這些,景云對鐘離衡與種放下了逐客令。
二人自然不再耽擱,退了下去。
養心殿中,景云閉上雙眼,山河圖在他的腦海中微微放光,當他心神沉浸之時,山河圖的上空不斷有法則交織,一道虛影就此出現在了上方。
景云看著虛影,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衣物,不一樣的眼神。
景云吶吶自語的說道:“你是我嗎?”
虛影緩緩的抬起了頭,他們四目相對。
景云睡著了。
趴在養心殿的桌子上睡著了。
此時,種家,種放扯著鐘離衡回來了。
正在此時,只見種家的一處偏院猛然爆發出一股強橫的氣息。
此等氣息讓種放都忍不住一驚,雙目看向了氣息的來源之地,只見那里的上空,出現經久不散的旋渦氣流,在那漩渦當中,一股逐漸增強的氣勢從中涌出,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一樣。
種放立刻向著那里而去。
這等氣息讓他都忍不住心驚,如今的他可是僅差一步便可突破至第六境,能夠給他帶來如此大影響的存在,最起碼也是與他同一等級的存在。
幾個大步,他的身形出現在了上方,低頭看下去,他眼中流露出驚訝之色。
這等強橫的氣息,竟然是一名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此地正是天朗女神的居住之地。
她現在一副暴怒的模樣,體內的力量控制不止散發出來,這樣的情況自然也是讓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安安與張墨白都是從旁邊迅速趕來,看到天朗女神的情況,十分不解。
誰惹到了這個家伙?
他們尋找著星月的身影,發現星月此時正站在天朗女神的身后,正用這糾結的眼神看著她的主人。
種放走到張墨白與安安的身邊問道:“她怎么了?”
張墨白與安安同時搖搖頭道:“不知道。”
“景云,老娘要廢了你!”一道包含著狂暴怒火的音波沖霄而上。
天朗女神盛怒而出,左腳猛地在地上踏了一下。
“轟!”煙塵揚起,她的身影猛然沖上天空。
之前她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數丈的大坑。
他的聲音從上方立刻擴散開來,種放面色一變,立刻向著天朗女神的身影追了上去。
“給老夫站住!”種放大吼一聲。
天朗女神此刻完全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只顧著向皇宮疾馳而去。
種放見此毫不猶豫的揚起鐵拳,一聲虎嘯奔出。
拳風立刻追上了天朗女神,將她的路段全部封鎖。
然而另種放沒有想到的是,天朗女神的速度一點都沒有降下,面對著周圍的拳風,她纖細的手掌只是在身前輕輕一揮,拳風立刻煙消云散,一點的動靜都沒有發出,就這樣消弭殆盡。
這個情況讓種放立刻汗毛悚立,這女人到底什么修為,雖然他沒有用處全力,但這輕輕地一揮便將他的攻擊消弭,他自問自己做不到。
這個女人比他要強,他已經是第五境巔峰,那這個女人豈不就是第六境!
種放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絕不能讓她進入皇宮,第六境修士能夠造成的破壞力他十分清楚。
他猛然加快速地,在空中劃過殘影,追逐著天朗女神。
“給老夫停下!”
種放大吼一聲。
“吼——”一聲響徹云霄的虎嘯聲沖天而起,只見一只白虎虛影從種放的身上躍出,瞬間出現在了天朗女神的前方,將其擋住。
天朗女神盛怒之下,嬌喝一聲:“給我滾!”
秀手在面前的空氣中一拍,一只小巧的掌印在面前的凝聚,立刻印在了白虎虛影之上。
“嘭!”在這一掌之下,白虎虛影向后平移了十多米,但它也因此拖住了天朗女神,種放趁此時間已經追了上來。
天朗女神冷漠的看向種放說道:“讓開,我只找景云。”
種放眼中寒星點點,肅聲說道:“陛下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聽到這句話,天朗女神譏諷的說道:“難不成還要我也喊他陛下?你看他敢不敢答應!
我也聽說過一句話,叫做君無戲言,可你們的君王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與我。”
種放聽聞此話,面無表情的說道:“陛下所行之事,定然有其道理,無陛下之令,我絕不會讓你過去。”
“哼!景國都是爾等這般惡心之人嗎?”
天朗女神繼續說道:“領域都未真正成型也敢攔我。”
話音剛落,他單手捏做劍指,一道匹練劍氣從她的指尖迸發,上方的空氣被撕開,掀起了滾滾洪流沖向了種放。
種放感受到對面強橫的力量,不容的大意,對方的修為比他要高,手段也是十分高級,他立刻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
靈氣在他的拳頭迅速匯聚,半息之間,那滾滾劍氣洪流就已經抵達了他的身前,這個時候他奮力的將右拳轟了出去。
空氣中響起一聲音爆,他的拳頭此時撞擊在了劍氣之上。
“轟隆隆”二者之間的交鋒,使得京城上空的白云被這等恐怖的沖擊力絞碎。
驟然間,京城上空天色大變。
種放拖著手上的右臂向后退了數步,他的拳頭之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傷口,其中最重的一道幾乎將他的手掌貫穿。
但他并沒有因此退卻,他的眼中燃起了濃濃的戰意,要知道他第四境的時候凝聚出來的“勢”,他將其取名為戰。
他就是越戰越勇的那種人!
況且,第六境的對手可不好找。
種放也沒有托大,直接帶上了拳套,將自己的最大實力全都拿出來,白虎虛影站立在他的身邊,同樣是滿臉兇相的盯著天朗女神。
這一次他沒等天朗女神有動作,直接率先出手。
伴隨著一聲虎嘯,白虎虛影與種放同時出手,攻向天朗女神的兩個方向。
看見他們的攻擊,天朗女神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等到他們近身的時候,天朗女神猛地伸出了雙手。
種放只覺得眼前一閃,便發現自己的拳頭被一只小手抓住了,凝于拳頭之上的力量被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壓制的死死的,完全發揮不出來。
而另一邊,天朗女神的另一只手則是抓住了白虎虛影的脖子。
下一秒,種放感受到了一股驚人的劍勢。
全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沒有絲毫猶豫,再次將體內的力量兇猛的朝著拳頭灌注。
“嘭!”只見他的拳頭爆開,空氣中飄落一片血霧。
他也由此脫身,腳下立刻爆退。
一直是退出了上百米,他才感受到心中的警示消失了,他回首一看,正好看到天朗女神旁邊數不盡的劍光正在交錯斬擊,每一道劍光都不弱于之前的那一劍。
種放深吸一口氣,右手的疼痛讓他更加清醒。
這下子他看向天朗女神的目光完全變了。
這到底是什么人!
第六境這么離譜嗎?
這個時候天朗女神正好將手中的白虎虛影捏碎,然后轉頭看向種放冷冷的說道:“就此退開,我饒你一命。”
種放聽到這話,嗤笑一聲說道:“老子這輩子就不知道什么叫退!”
說著他就要再次動手,然而這個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退開吧,讓她來見我。”
種放一愣,隨后沒有絲毫猶豫便讓開了道路,對著皇宮的方向一拜說道:“種放遵命。”
見到種放讓開,天朗女神沒有停留,立刻化作一道流光沖向了皇宮。
張墨白與安安此時落在小院子當中,正在用星月交談。
從星月的口中他們得知了天朗女神暴怒的原因。
還記得當初景云曾經與天朗女神達成交易,會放過夏朗國的人,不過,就在剛才,天朗女神聽到了一則消息,在雍州與冀州的戰爭中,三十萬敵軍,全部被殺。
景國大勝收復了失去的三洲之地。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天朗女神先是呆了一下,隨后花費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詢問種家府上的很多人,最終,她確定那死去的三十萬人,全都是她夏朗國的子民。
這才有了他突然而來的暴怒。
更是說出了要將景云廢掉的話語。
聽完星月的話,張墨白與安安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這的確是景云違背的約定。
“不好,這女人修為這么高,景云不會真被她廢了吧,那你怎么辦啊!”張默白神色著急的對著安安說道。
安安一聽,也沒有在意張墨白話語中的不對勁,也是說道:“是啊,她可是在幾百年前就是第七境了。”
說著她立刻沖天而起,身形向著皇宮奔去。
張墨白見此,劍指一揮,青色靈劍立刻飛出,瀟灑的一躍站于劍身之上,然后他面含微笑的對著星月說道:“要搭劍嗎?”
星月面色一冷,然后整個人化作流光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