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古來稀。
年過七旬，跨越了兩個世紀的老人，什么風浪沒有見過？
她都記不清楚自己上一次落淚是什么時候了。
那柔軟又有力的手在肩膀上撫過時，就像在卸掉她所托負的重擔。
一下又一下，柔化了用來防御的重甲。
盧老太太用袖子抹掉眼淚，看著身旁質樸的年輕人，強顏一笑道：“讓你笑話了。”
衛煌搖了搖頭，忍著情緒波動，淡然回道：“沒有，這個世界一切的真情都值得尊重，我又怎么會笑話。我相信你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你做好了一切你能做的，只不過這個世界喜歡和人開玩笑。但苦難只是暫時的，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需要我們奮力一追去抓住它。”
“嗯。”盧老太太應了一聲，正色地道：“我受點苦沒有什么關系，我就怕小升過得不好，雖然這房子破是破了一點，可好歹還能住人，政府每年也會補貼一點錢，日子還能過。如果要是這一博把盡有的這點東西都博沒了，我倒可一死了之，小升怎么辦？”
“我可以給你打包票，房子修好后，你們的生活一定比現在過得好。當然前提是盧升不再去賭博，只要能約束自己的不良行為，房子帶來的收益一定夠他養老。”
“他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
盧老太太相信兒子已經戒掉了那些不良習慣，也相信這些年的苦日子已讓兒子受到深刻教訓，定不會像以前那樣敗家。
“可是就憑這修好的房子，真能讓他衣食無憂嗎？”
衛煌點頭道：“是的，房子修好之后會有兩層商鋪，可以租出去，只要省著花，吃穿應該不成問題。現在國家又出臺了以房養老的新政策，等他動不了的時候，還可以房養老住到敬老院。”
“還有這樣的政策嗎？”
“是的，大的城市已經開始試點推廣，估計過不了幾年成熟之后就會推廣到我們這些地方。”
“像我們這種木房子不行是吧。”
“房子價值不同，折算的錢就不同。比如你們現在這個木房子可能只管幾萬塊，如果修成磚房，那就值幾十萬，領到手的錢自然不一樣。”
“哎。如果再年輕二十歲，你要給我說，我無論如何都按你的建議博一博。可以現在就剩一把老骨頭，精力也不行，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說了一圈，又繞回到原點。
衛煌有些泄氣。
這個世界果然是好人難當，想幫助一個人怎么就這么難？
難道真的是人窮志短？
或許還是自己沒有請得透徹，衛煌又道：“其實修房子并不折騰，你只要去銀行貸款，就可以找人來修，修好之后，你賣掉一部分就可以將銀行的貸款還上，剩下的就是你賺的。說通俗一點這就叫空手套白狼，現在大城市的房開都是這么干的，從銀行貸款拿地、建房，然后賣給進城買房的人，賺了錢之后把銀行的還上，剩下的就是利潤。只不過對于你們而言，這部分利潤就是到手商鋪和住房。”
“那是城里，鄉下比不上，而且如果這事真的這么好做，那人人都去修房子賣了。”
正在這里，盧升吃完粉回來了，聽到衛煌在勸母親貸款，馬上不高興了，進門邊反駁邊拉起衛煌往外推。
“你不用再廢話了，隨你說的天花亂墜，這事都不可能成。”
衛煌被他推著向外走，不解地問道：“你為什么就不愿意呢？”
“貸款，這輩子都不可能貸。”盧升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衛煌被推到大街上，盧家大門隨即被關上。
白花十塊錢。
秦邦國剛好做完一單生意，似乎被隔壁的動靜所吸引，走出鋪子，站在屋檐下望著衛煌，笑吟吟地打招呼道：“衛設計師，過來坐坐。”
“秦大哥好。”
“碰了一鼻子灰是不？”秦邦國道：“給你說了他家工作不好做，你還不信。”
“不管行不行，總要試一試，而且你們三家聯建的方案我都做好，修出來一定震動整個楠木渡。”
“哈哈。”秦邦國搖了搖頭，完全不信。
衛煌掏出手機，拿出張若丹P好的效果圖，神秘地對秦邦國道：“我給你看個東西。”
秦邦國歪過頭，還未看清楚，衛煌馬上又收了起來。
“嗯？”
“我給你看可以，但你先得保密。”衛煌壓低聲音道。
“沒問題，整個楠木渡，我嘴算嚴的。”
“我相信你。”衛煌拿出手機，指著效果圖上的紅字道：“我是我一個朋友聽我我在楠木渡的私人住宅，悄悄傳給我的絕秘檔案。”
“這就是一張圖啊。”
“就是一張圖？”
“哦，看起來有點像洞溝里的那個兵工廠的樣子。這個秦記五金又是什么東西？”
衛煌收起手機，介紹道：“這就是未來楠木渡街道的樣子，只不過還未最終敲定，處于方案階段，所以沒有對外公布，今天給你看了，你可不能透露給其他人。”
秦邦國掏出香煙，遞了一支給衛煌，盛情道：“你好好給我說說。”
“我不抽煙。”
“哎呀，我忘記了。”秦邦國給自己點上。
衛煌壓低聲音道：“簡單的講就是以后楠木的房子都會整成這種風格的外觀，但你知道的，不管是什么事，都是第一個吃螃蟹的獲利最多。如果以后你家這個房子在楠木渡率先建成這種風格，那肯定是宣傳的典型，不管是十里八村還是全省范圍內，都會是新聞的頭版頭條，外來的游客肯定先到你家，到時候不管是開旅館還是餐館，都會賺得盆滿缽滿。”
“怎么就能賺這么多呢？”
“你這消息也太閉塞了，你平時看新聞嗎？”
“看啊，每天都看。”
“貴州花茂村你曉得不？”
“曉得，那地方挺漂亮。”
“那里有個餐館叫紅色之家…”
“我知道，哦，我懂你的意思了。”秦邦國馬上明白了。
紅色之家就是花茂村第一個搞農家樂的，主席六月份在那里留下了一張合影，現在已是花茂旅游的一個圣地，游客到了都會去駐足參觀，生意火爆，收入更是暴漲。
如果自己也能成為楠木渡的第一家，那發展前景不可限量啊！
“這事你不能給其他人講啊，衛兄弟。”
衛煌見他入彀，正色道：“我當然不能講，要不是上次我過來，你和嫂子盛情執待，讓我備受感動，今天我也不會給你說。如果以后有人問起，你怎么想到修這個外觀的房子，你得說是我的主意，千萬不能說其他的。”
“那必須的，我這房子就是你設計的，我肯定說你的主意。”
“杜總在這里嗎？”
“在屋里呢。”
“怎么一點聲響沒有？”
“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