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此人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但是教東西還挺有一套。
他詳細描述了大兗人和蒙濟人的口音特點,以及說話的方式,其中包含了很多非常古怪但又很有道理的小細節。
“蒙濟人學大兗官話,多數會帶點峒州腔或者穹州腔,就算沒有那兩州的腔調,也會給人一板一眼的感覺,仔細聽的話,很容易發現其中的特點,體現在長音、短音、分句、語法之類。”
老陳侃侃而談,等杜雍和楊進大概了解之后,他就親自演示,讓杜雍和楊進辨認。
還真別說,老陳有幾把刷子,讓杜雍生出“京中有善口技者”的印象。
經過一個上午的認真學習,杜雍和楊進真的感覺學會了一門辨認的技術,只是現在沒有真正的蒙濟人可供測試,所以到底有沒有用還兩說。
正當杜雍想要向老陳請教一些問題的時候,輔助的聲音響起。
聽音辨地完成,獎勵2000積分!
此為特殊招式,列入招式攔!
杜雍立馬查看招式攔,果然多了一個招式:《聽音辨地》,特殊招式,藍色。
大喜之下,杜雍又在心中默默問道:“輔助,這個所謂的特殊招式既然有品級,那即是說,能升級的對吧?”
當然可以,可用招式升級器升級,或者找更厲害的高手學習,這個老陳只有藍色水準,現在已經被掏空。
“挺好的!”
杜雍默默點頭,可以升級就好,更厲害的高手可遇不可求,但招式升級器可以通過抽獎或者做任務得到,遲早能得到。
老陳見杜雍和楊進都在默默消化,就沒再繼續教,而是撈起桌上的水壺,猛灌一通,很久沒有這么耐心的講過話,口渴的不行。
喝完水之后,老陳心情很舒暢。今天運氣不錯,打劫杜雍雖然沒能成功,但是通過教辨音技巧賺到一大筆錢。搜刮那幾個打劫犯得了幾百兩,然后杜雍又答應給十天房費,這個客棧非常豪華,十天房費肯定是不少的。
心里美滋滋的,老陳出言問道:“兩位大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楊進淡淡道:“教的倒是不錯,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老陳拍拍胸口:“這位大俠,您盡管放心,若是沒有用,您隨時來平州找我。您二位可都是武功高強的賞金獵人,找我應該不在話下吧?”
杜雍沒有搭話,只是沖楊進使了個眼色。
楊進微微點頭,從衣襟內掏出一張銀票:“這張頂十天房費,綽綽有余。”
老陳習慣性的雙眼冒光,伸手去拿。
楊進將銀票往后縮,淡淡道:“規矩明白的吧?”
“明白!”
老陳連連點頭,拍著胸口保證:“我從沒見過二位,也沒有參與小巷子里的事情。這樣吧,我等下就出城,找個角落躲一段時間。”
楊進滿意地嗯了一聲,這才將銀票遞給老陳。
老陳收好銀票之后,小心看著杜雍和楊進,斟酌道:“二位大俠,咱們合作這么愉快,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合作機會呀?”
楊進笑罵道:“賺上癮了是吧?”
老陳見楊進沒有發火,很狗腿的笑了笑:“能這么安全的來錢,誰樂意打打殺殺?”
楊進淡淡道:“以后或許還有合作的機會,前提是你得有消息,不是大路消息。”
老陳大喜:“實不相瞞,我原先就是干販賣消息的勾當,但是沒多少人買我的消息,因為都不怎么相信我。二位既然有此想法,那我很期待下次合作!”
楊進揮揮手,他剛才就隨口一提,并沒有期待老陳以后能幫什么忙。
老陳拱手道謝,慢慢退出房間,小心關上房門。
聽著老陳輕快的腳步聲,杜雍笑道:“要不要跟蹤他?這家伙看著去挺雞賊的,而且還參與了小巷的戰斗,若是他出去亂說,咱們說不定會惹上麻煩。”
這里的麻煩,當然是指蒼月教。
現在雖然沒有很有力的證據證明蒼月教是搞事情的幫派,但是先有虎大爺的提醒,再有剛才小巷子里的打劫犯咬毒事件,杜雍和楊進不得不警惕蒼月教。
楊進搖頭:“不用跟蹤,老陳這種人我見的多,典型的小富即安性格,手里有錢的話,絕對不會去惹麻煩,尤其不可預料的大麻煩。”
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現在咱們也沒事,跟上去看看也無妨,順便打探一下小巷子搶劫事件的后續發展,然后吃午飯。”
兩人起身,速度下樓,慢慢吊在老陳身后。
老陳說話還挺算數,直奔北門,頭也不回的出了城。
杜雍和楊進跟著出城,跟了一段時間,發現老陳拐了小道,那是通往偏僻鄉村的方向,看來老陳真的想找個角落貓一段時間。
“你的判斷還挺準嘛!”杜雍停下腳步,看著老陳的背影,出言稱贊身邊的楊進。
“過獎!”楊進輕笑著擺擺手。
“既然已經出城,要不要去黃金取回來?”杜雍問道。
楊進想了想,認真道:“那么多的黃金,就那么帶著上路實在不方便,要不先別取,等川寧縣的事情告一段落再來取?或者說,取回來也可以,但是得先回京城把黃金放在家里。”
杜雍有輔助的倉庫,可以將黃金收進倉庫,但是不能讓楊進感到奇怪,于是就道:“咱們不是要去川寧縣黑市嗎,說不定有好東西買呢,到時候直接用黃金交易,那不也挺好嗎?”
楊進笑了笑:“你這么一說的話,帶著也行。不過咱們現在還是得先回城,等離開平州的時候再去取黃金吧。”
杜雍點頭同意。
回到城內之后,楊進提議在城北找個酒樓好好吃一頓。
平州城的城北和京城的城東差不多,非常繁華熱鬧,人來人往,三教九流,來往的江湖人士臉上都帶著凝重的神色。
楊進指了一家裝潢非常高檔的酒樓,和杜雍一起走進去。
正值飯點,吃飯的人非常多,不僅沒有包間,而且樓下和樓上的大堂都坐的滿滿當當,伙計的呦呵聲和食客的喧鬧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杜雍皺著眉頭:“這酒樓的生意太好了吧,咱們的小吃店都沒這么火爆。”
楊進啞然失笑:“這可是熱鬧地段的大酒樓,肯定比咱們的小吃店強啊。”
杜雍往四周掃了掃,攤手道:“現在連一張空桌子都沒有,要不換一家吧。”
楊進哈哈笑道:“換一家挺麻煩的,就這家吧,桌子的事情交給我。”
說完踏前幾步,來到過道處,順手拉住一個去往后廚的伙計。
伙計走的挺快,突然被拉住,差點沒站穩,不免有些生氣,但看杜雍和楊進都不是普通人,耐著性子道:“二位客官,現在沒有空桌子,要不你們稍微等等?”
楊進也不廢話,掏出幾兩碎銀子:“調一張空桌子,不需要很大,二樓!”
伙計見到白花花的銀子,眼神發光,立馬收下,點頭哈腰道:“二位客官,趕緊樓上請,小的立刻就幫你們調桌子。”
桌子是新添的,不大不小,添在樓梯上來對面的位置。
杜雍很滿意,點了一大桌酒菜,并讓伙計快點上。
伙計也不啰嗦,給杜雍和楊進倒茶之后,拍著胸口保證,會以最快的速度上菜。
看著伙計匆匆而去,杜雍感慨:“有錢就是好啊!”
楊進輕笑道:“你這不是廢話嗎?無論在哪個年代,無論在哪里,錢都是靠譜的,幾乎能搞定九成的事情。”
杜雍生出聊天的興趣,問道:“剩下這一成呢?”
楊進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剩下這一成,武力搞定唄!”
杜雍看著樓下食客們談話談的泡沫橫飛的場景,隨口問道:“就沒有別的方式嗎?比如說,講道理什么的。”
楊進沒有說話,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杜雍。
杜雍拍拍額頭:“當我沒說。”
楊進順著杜雍的目光看下去:“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杜雍點點自己的耳朵,解釋道:“我聽到好幾桌都在討論小巷子里的事情。”
楊進遂聚神傾聽,發現果然如此。現在是圍繞蒼月教,爭論不休。
“你們說,那四個死者真是蒼月教的人嗎?他們真是打劫的嗎?”
“我覺得不是,蒼月教可是正派,派人在城中打劫是不可能的。”
“我也覺得不是,蒼月教的人哪有那么弱?”
“可地上不是刻了字嗎,說他們都是打劫者,而且是蒼月教的。”
“刻字又不能當成證據,說不定是嫁禍呢。我覺得是火狼幫干的,意在抹黑蒼月教,利用官府去對付蒼月教。”
“我倒事覺得那四個死者真有可能是蒼月教的。”
“怎么說?”
“首先,地上刻的字是這么說的:打劫被反殺!打劫者可能都是蒼月教的…注意用詞,可能是蒼月教的,沒說一定是蒼月教的。由此可以說明,出手擊倒他們的人應該沒有栽贓的意思,可能是發現了某些線索,但是不能確定,所以就刻字的方式提醒官府和大眾。”
“其次,他們四個真正的死因是咬毒,這種可是死士,寧死也不會透露身份,絕對不是普通的幫派能訓練出來的。火狼幫雖猛,但幫眾沒那種紀律,而且火狼幫的人也不會害怕別人知道,都已經造反了還有什么好顧忌的?反倒是蒼月教,實力夠強,還神神秘秘的,培養死士并不奇怪。”
“可蒼月教是正派呀,之前不是擒殺過一個很厲害的采花賊嗎?”
“你親眼所見嗎?”
“那倒是沒有,但大家都這么傳呀。”
“道聽途說不靠譜,要講證據的。若蒼月教真那么正派的話,現在平州江湖亂成這樣,怎么不見他們出來主持大局?你別說蒼月教正在和火狼幫秘密交鋒那種話,那也是道聽途說。”
“有點道理,那有沒有第三點呢?”
“第三,非常重要,據官府的人查證,遺留在現場那兩把大刀都有蒼月教的標志。”
“啊?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鄰居的大表哥就在巡衛隊,問過的,這可不是道聽途說。”
這么一通議論下來,眾皆嘩然。
就和老陳一樣,不少人多年以來的固有印象突然被打破,有些不能接受。
楊進和杜雍聽的津津有味。
“看來這事挺大呀!”楊進輕笑道。
“嗯!”杜雍點點頭,蒼月教果然不一樣,隨便扯上一點,話題就如此火爆。
不過此時樓下有人大聲喝斥:“朋友何人,竟敢如此詆毀蒼月教,到底是何居心?”
剛才分析之人開口:“沒有詆毀呀,我正兒八經的分析呢。”
“如此明顯的嫁禍之計,竟然看不出來,還分析,分析你大爺。”
“我若分析的不對,你可以指出來,怎么罵人呢?”
“蒼月教乃平州江湖的中流砥柱,你如此詆毀,豈不讓親者痛仇者快?”
“不可理喻!老子懶得跟你說。”
“你懶得跟他說沒關系,但我卻要跟你好好說叨說叨。我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像你這般自以為是的人。”
說話者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勁裝年輕人,突然站起來,冷冷地盯著分析之人,神色陰狠,讓人一看就知道絕非易與之輩。
分析之人顯然也不是吃素的,淡淡道:“小兄弟這么稱呼?你如此不懂禮貌,我可以代你家長輩好好教教你。”
眼看有些火藥味,很多人都站起來,有些還在起哄。
杜雍和楊進也仔細盯著,吃瓜心態十足。
年輕人的臉上堆起怒火,像個愣頭青,冷然道:“我叫什么你無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蒼月教的弟子。”
所有人都很意外,仔細盯著那個年輕人,好奇不已。
蒼月教可是很神秘的,甚少有人這么大搖大擺地自稱是蒼月教的弟子。
大家不僅對這個年輕人很好奇,還很好奇分析之人該怎么應對,會不會求饒。
沒有求饒,分析之人還是很淡定:“蒼月教的,很好,你要打我嗎?”
大家都笑了起來,但是不敢笑的太過火。
此時伙計剛好送上了酒菜,滿滿當當的一大桌。
杜雍看向伙計:“樓下眼看就要開打,你們飯店不管的嗎?”
伙計攤攤手:“反正輪不到我管,我躲遠點就是。”
杜雍贊道:“你倒是挺淡定!”
伙計笑了笑,拱手下去。
楊進輕嘆道:“這才像嫁禍的。”
杜雍問道:“你說樓下這個愣頭青?”
楊進點頭:“冒充蒼月教弟子,做些挑釁的事情,隨便就能把火燒的更大,不管蒼月教有沒有問題,都會被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