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尚早,杜雍走出房間,準備去看看丹慈湖早上的風景。
剛到走廊上,裴頌和趙德助的護衛就察覺到動靜,雙雙推門而出,皆是如臨大敵的架勢,可見他們時刻都繃緊著神經。
杜雍知道他們都守了整晚,于是擺擺手:“沒事,我去外面走走,呼吸新鮮空氣,你們兩個抓緊時間休息。”
兩個護衛點點頭,拱手稱是。
杜雍不想打擾其他人,悄悄走出右院,哪知道剛走出拱門,就有個漂亮的小丫鬟迎上來:“杜公子早!”
“你也早!”
杜雍大大方方地打了個招呼,輕笑道:“我去湖邊吹吹風,看看風景。”
丫鬟恭敬道:“杜公子先洗漱吧,請隨奴婢來。”
“行!”
杜雍從善如流,跟在丫鬟后面,隨口問道:“你家少爺和少夫人通常是什么時候起床?”
丫鬟反問道:“杜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杜雍搖搖頭:“怕打擾到他們,所以問問。”
丫鬟嘻嘻笑道:“杜公子請放心,他們昨晚睡那么遲,肯定要多睡會兒的。倒是杜公子,這么早起來是睡不習慣嗎?”
“我向來早起。”杜雍隨便應付著。
丫鬟哦了一聲,旋又笑道:“杜公子定是少爺很好的朋友!”
杜雍心中一動:“怎么這樣說?”
丫鬟回道:“昨晚杜公子進房睡覺之后,少爺還在安排人去通知朋友去南郊辦事呢,奴婢很少見少爺如此重視某個人。”
杜雍感慨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和魏兄是初次見面。他這么上心我的事情,應該是看我比較順眼。”
“也對!”
丫鬟微微點頭,暗自嘀咕:“少爺長的俊,杜公子也長的俊,所以才會那么順眼,物以類聚就該是如此吧。”
杜雍:“…”
物以類聚有這個聚法?
洗漱完畢之后,丫鬟帶著杜雍去了觀湖廳,又上了一壺茶,然后施禮退下。
此廳的對湖面是完全敞開的,有階梯下去,下面是石頭灘。
杜雍順著階梯走下去,來到石頭灘,選了一塊巨大的石頭站上去,遠眺湖中間。
陽光灑在湖面上,炫出一種柔和的紅色,和湖邊碧綠的垂柳交相輝映。
湖水很清澈,無需運足目力,就可看到簇簇的水草和活潑的魚群,生機盎然。
遠處有幾艘小漁船正在緩緩移動,漁民偶爾拉網撒網,隱約還傳來淡定的說笑聲,好一副悠閑自在的畫面。
左邊有個碼頭,有很多貨船正在上貨或者卸貨,工人們忙碌不堪,和湖中那些悠閑的漁民形成鮮明的對比。
帶著濕氣的微風徐徐而來,將燥熱感全部驅除,令人精神大振。
“試試招吧!”
杜雍深吸一口氣,從石頭上跳下來,扎了個馬步,看著腦中的圖案,凝聚真氣。
準備就緒,右掌猛的往前推出,同時輕聲喊道:“三分歸元氣!”
真勁自掌心狂涌而出。
感覺非常順暢,這是一種出招很利索的掌法,沒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準備動作。
然而效果卻非常花里胡哨…
足足等了兩息時間,掌風才爆開,而且方向偏的厲害,明明是往正前方推出去的,結果打到了右邊的大石頭上,拐了九十度有余。
“要不要這么搞笑?”
杜雍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又看了看那塊大石頭,相當無語。
雖然搞笑了點,但威力還是非常不錯的,堅硬的大石頭被打出了一個深深的掌印,碎石頭濺的滿地都是。
“有沒有規律呀?”
這么想著,杜雍又試了十幾次,將周圍轟的狼藉不堪。
這十幾次都存在延遲和方向偏移,不過有大概的規律。
延遲頗穩定,就在二息左右。
方向的偏移不怎么穩定,在三十度到一百八度之間。也就是說,往正前方推出一掌,掌風可能會在身后炸開,這簡直離譜,也不知道是怎么辦到的。
“輔助說的沒錯呀,這個三分歸元氣必須謹慎使用!”
杜雍暗自苦笑,感覺學了個雞肋,不過也還好,最起碼不會傷到自己,可以打亂戰,能把敵人炸個措手不及。
既然已經開始,索性再練練其他招式,活動筋骨。
杜雍拔出腰間的匕首,耍起了刀法,不一會兒就將石頭灘劈的更加狼藉。
打完兩套刀法收工,渾身舒爽。
啪啪啪!
鼓掌聲起,腳步聲臨近,魏夫人那柔和動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早知杜公子是高手,現在一見果然非同小可。”
杜雍轉過身。
魏夫人穿的很單薄,衣服的材質頗為透明,胸口甚至露出了一大塊肌膚,頭發頗亂,但有一種慵懶華貴的味兒。
杜雍移開目光,看向湖面,淡淡道:“魏夫人早!”
魏夫人仿佛不知道避嫌為何物,慢慢走到杜雍的身邊,嬌笑道:“確實很早,不過我是被杜公子的練功聲吵醒的。”
杜雍趕緊出言道歉:“不好意思啊魏夫人,小弟練的興起,沒怎么注意。”
魏夫人走到杜雍的前面,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道:“你吵醒我,總該陪我吧?只是一句不好意思可不行哦。”
陪你?
陪你逛街嗎?
還是陪你睡覺?
杜雍聽著魏夫人這種曖昧的話語,聞著她身上的香風,忍不住往她胸口狠狠瞪了幾眼,暗自吞了吞口水,冷靜道:“魏夫人請自重!小弟很敬重和感謝魏兄…”
“自重?”
魏夫人看著杜雍努力維持一本正經的模樣,橫了杜雍一眼,掩嘴嬌笑起來:“杜公子,我是讓你賠償我,而不是陪我去做什么,你可不要想歪哦!”
我去!
杜雍只覺臉上燒燒的,輕咳兩聲,淡淡道:“魏夫人,小弟去洗漱,失陪!”
說完飛也似的逃跑,幾下就竄上階梯,回到廳中。
“杜公子,你不是洗漱過了嗎?”
魏夫人看著杜雍狼狽的背影,彎腰大笑起來。
杜雍聽著魏夫人那肆無忌憚的笑聲,心中大感憋屈。
回到右院的時候,裴頌和趙德助已經起來,正在走廊上醒瞌睡。
至于那兩個護衛,都已經睡著,正在打呼嚕。
趙德助張大嘴巴,伸手拍了幾下,含糊不清地道:“老杜,這大早上的,你去哪里呀?”
杜雍隨口道:“去外面吹吹風。”
趙德助哦了一聲,接著緊盯著杜雍,好奇道:“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杜雍心中一慌,表面當然很鎮定:“外面吹的冷風,刮的臉有些疼。你們兩個趕緊醒醒,今天說不定就要去南郊干仗呢。”
聽到干仗二字,趙德助和裴頌立即打起精神,仿佛立功在望。
裴頌沉聲道:“話說昨晚楊護衛應該通知到了莫興和胡禾豐吧?”
杜雍點點頭:“放心吧頌公子,楊進做事是最靠譜的,這會兒莫興和胡禾豐那兩組人說不定已經趕到了南郊呢。”
趙德助嘿嘿笑道:“我希望莫興和胡禾豐都機靈點,盡快探到魏山的消息。等咱們趕過去的時候就能跟魏山一伙干仗。”
杜雍提醒:“別那么得意,想干趴下魏山一伙豈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不容易,但也不難。”
趙德助很有自信,掰著手指計算:“魏山一伙人,算五個登樓境。咱們火組第一小隊,莫隊長是登樓境,剩下九個都是刻印境,咱們這邊還有六個護衛,都是登樓境。這是完壓呀!”
陶青云、姜步平、胡禾豐各自也帶了一個護衛。
裴頌也很有信心:“只要能尋到魏山一伙,咱們肯定會贏,說不定還能活捉幾個呢。”
趙德助點頭:“最少要活捉一個,否則案子查不下去。”
腳步聲起。
眾人停下說話,只見兩個丫鬟走進院子,喊大家吃早飯。
趙德助應下,去將兩個護衛叫醒,然后一起去洗漱,再去飯廳。
魏公子和魏夫人已經在等著,都是精神奕奕的。
魏夫人已經穿好了衣服,頭發也梳的很整齊,她覷看個空子朝杜雍曖昧的笑了笑,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杜雍只能裝作看不見。
“杜兄,你的護衛呢?”
魏公子看了一圈,沒發現楊進,有些奇怪。
“我打發他出去做事,給家里去封信,說晚幾天回去。”杜雍回答。
“這樣啊!”
魏公子沒有細究,熱情地招呼大家吃早飯。
“杜公子,洗漱的這么樣?”
魏夫人親自給杜雍盛了一碗粥,不經意地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杜雍被弄的心癢癢,雙手捧著碗,低下頭含糊不清地道:“還行吧,多謝魏夫人!”
趙德助很好奇:“魏夫人,干嘛問老杜洗漱的怎么樣?”
魏夫人沒有回答,只是曖昧地笑了幾聲。
趙德助和裴頌見狀,都扭頭看著杜雍,滿臉八卦之色。
杜雍心中大罵,淡淡道:“早晨起來去外面看風景,順便耍了幾手,弄了些泥土在臉上,剛好被為魏夫人看到。”
魏夫人很自然地接上:“我當時還以為杜公子在玩泥巴呢!”
“這樣啊!”
趙德助和裴頌這才點點頭,沒再追問下去。
杜雍大口喝粥,心中有些亂,話說這魏夫人到底想干甚呢。
剛吃完早飯,外面就來了一個下人:“少爺,有消息了!”
魏公子精神一振:“是南郊那邊的消息嗎?”
下人點點頭:“小人昨晚去通知少爺的朋友們,并隨他們一起去南郊,凌晨時分,我們在南郊黑市發現魏山。”
杜雍問道:“確定是魏山嗎?”
下人很肯定地道:“魏山的小團伙搞來一批古老的玉器,在黑市支了個攤子,價格很貴,但也非常受歡迎,估計兩天就能賣完。想弄他們得抓緊時間。”
趙德助和裴頌對視一眼,都略有激動。
魏公子點點頭,看向杜雍:“杜兄,怎么說?”
杜雍想了想:“我決定去南郊買玉器!”
魏公子聞言愣住:“杜兄想直接過去嗎?要不要做些布置?并非我看不起杜兄,若是就你們幾個過去的話,怕是討不了好處。”
杜雍擺擺手,輕笑道:“我又不是想直接動手,挑選玉器的時候,我會順便觀察魏山,看他到底是不是壞人,然后再做決定。”
魏公子點點頭:“我隨你們一起去吧。”
杜雍面露猶豫之色:“魏兄,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再去冒險不合適…”
魏公子抬斷:“幫人幫到底,而且之前不是說了嘛,咱們一起行俠仗義。”
裴頌笑道:“那就一起去吧。”
就此決定。
趙德助和裴頌的護衛去取馬,魏公子和魏夫人都換了勁裝,拿上武器,準備馬匹。
趙德助皺著眉頭:“魏夫人還是別去了吧,若是打起來…”
魏夫人淡淡道:“趙公子,你是認為我的武功不行嗎?”
趙德助趕緊擺手:“魏夫人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打打殺殺很危險。”
魏夫人輕笑道:“放心吧,我只是跟過去看看,真要打起來的話,我會躲起來的。”
過了一陣,護衛取馬歸來。
準備就緒。
魏公子翻身上馬,哈哈笑道:“出發吧…對了杜兄,不用等你的護衛嗎?”
杜雍搖頭:“不用,我告訴他,發完信之后直接去南郊。”
南郊并不遠,快馬加鞭下,眾人很快就趕到。
南郊黑市是露天式的,在林子旁邊搭了很多臨時的棚子,還算陰涼。
和避暑山莊的那個莊院相比,這里的市更大,人更多,場面也更亂。
三教九流的江湖客匯聚于此,多數都是長相兇橫,說話的時候很大聲,唾沫橫飛,而且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甚至是動手。
各個攤位的老板非常市儈,扯著嗓子吹捧自己的貨物,滿臉奸商式的笑容。
雖然也有官差,但是人數不多,威懾力沒那么強。
拴好馬之后,眾人直奔玉器區。
前面有個很大的玉器攤子,很多人圍著,嘰嘰喳喳的說話。
“幾位老板,我誠心買,給個面子!”
“面子肯定要給,但是三只碧玉鐲子,你只給兩萬,有些說不過去呀!”
“那你說多少吧!”
“真不喊你價錢,兩萬的話,只能給一只鐲子,這種色澤,這種做工,在珠寶店或拍賣場,遠遠不止這個價呀。”
“我知道,但咱這不是黑市嘛!”
“不管什么市,我們的東西是正經收來的,價格太低會賠本的。”
“這位兄弟,老板的價格確實很厚道,你若是不買,就把鐲子放下,不要強占著。”
“你什么意思?我買不起嗎?”
“我可沒那么說,只是想請你讓開位置。”
“他奶奶的,你小子找死是吧!”
杜雍擠進去一看,發現攤子前坐著四個老板,都是勁裝魁梧大漢。
攤子上擺滿了各種精致的玉器。有兩個顧客已經頂起來,周圍的人都在拍手起哄。
中間那個老板淡淡開口:“你們想打就走遠點,不要影響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