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正題吧！”
聶主薄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不要再說題外話，他心如明鏡，知道如今的火組第一小隊必然少不了各種明爭暗斗，他沒法管，也不想管，因為有競爭也是好事，以后若是鬧的太過分，王沐坤會親自出面的。
趙德助本來還想替杜雍說幾句低調話，現在自然不好繼續開口，不過在心中打定主意，散場之后要請裴頌喝酒，到時候給些暗示，讓他不要被人挑撥，從而針對去杜雍。
“本人是第一次進大理寺當差，擔任火組第一小隊的隊長非常榮幸，但對于各種規矩，目前還不是很熟悉，希望各位同僚能多多指教。之前我打聽過，知道選副隊長并沒有正規的步驟，向來是由隊內決定，所以該怎么選這個副隊長，還望各位能積極發言。”
莫興的態度挺平和的，并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勢，反而擺出有商有量的姿態。
胡禾豐正要發言，裴頌搶先一步道：“聶大人，不如你先大概介紹一番？”
聶主薄笑了笑，恭敬地回道：“頌公子…”
裴頌擺手：“聶大人現在是我的上司，公子之稱實不敢當，叫我裴督衛就好。”
趙德助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出言稱贊：“頌公子，杜雍那小子之前還和我說起您呢，他說您不僅實力異常強勁，為人也特別和善，完全沒有架子。老趙我之前還有所懷疑，可現在看來，那小子果然沒有說錯。”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裴頌果然來了興致：“杜雍真那樣說？”
趙德助點頭：“老趙豈敢欺騙頌公子？杜雍那小子吧，平時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但是該有的敬畏之心不會少，他畢竟是奉陽侯帶大的。頌公子，您家和奉陽侯府就隔了一條街而已，想必比旁人更加明白奉陽侯他老人家是什么品性吧？”
裴頌的神色立馬變得鄭重：“奉陽侯乃朝廷棟梁，品性確實沒的挑。”
趙德助暗暗松了一口氣。
裴惑輕咳兩聲，提醒裴頌和趙德助停下閑聊，因為又扯離了正題。
裴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著聶主薄：“聶大人，您請繼續。”
聶主薄回歸正題：“莫隊長剛才說的沒錯，選副隊長確實沒那么正規，由隊內決定就好，上頭不會干涉。通常有四種形式，隊長拍板、提名討論、拼實力、投票。”
裴惑立馬點頭：“這四種都很不錯嘛，特別是隊長拍板，快刀斬亂麻，免得浪費時間，討論來討論去挺費事的。”
裴銘暗忖你想的美，不動聲色地反駁：“利索點當然很好，但隊長直接拍板，難免會給人霸道蠻橫的感覺，不利于團結。若是拍板的人選不適合當副隊長，還會降低隊伍的戰力。”
“大哥此言差矣！”
裴惑笑了笑，淡淡道：“這對團結其實是有利的，免得隊員們為了副隊長的位置吵起來，最終鬧的很難看。另外，莫隊長既然是大理寺上層的，那就代表上層對他很有信心，他拍板的副隊長絕對是最合適的。”
說到此處，轉向聶主薄：“聶大人，莫興擔任隊長，王大人應該是很高興的吧？”
聶主薄微微點頭，面無表情地道：“王大人的確很賞識莫隊長，大贊莫隊長實力了得，乃京中難得的青年才俊，在三十歲這個檔次，唯有梁家的梁河可堪比擬。”
這是很高的贊賞。
眾所周知，王沐坤為人嚴肅，甚少高調地夸贊屬下。
莫興有些惶恐，趕緊拱手，鄭重地說道：“還請聶大人轉告王大人，屬下一定盡心盡力，不負他的厚望。”
裴惑豎起大拇指：“王大人如此提攜后輩，實在是令人敬佩！”
“是啊，是啊！”
陶青云和姜步平同時出言附和。
裴銘心中大罵不已，但此時又拿不出別的說辭。
裴惑則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他之前已經交代了莫興，若是能指定副隊長，那就指定姜步平當副隊長，到時候隊長和副隊長都是自己人。
“不過…”
聶主薄突然話鋒一轉，補充道：“王大人還說過，莫隊長畢竟是從衛尉寺新調過來的，首要任務還是要多熟悉隊友，深入了解他們的實力和特點，做事的時候要多征求他們的意見，盡量把所有人都擰成一股繩，那樣才能讓隊伍發揮更大的威力。”
裴銘聞言，低落的心情瞬間又好了起來，大贊道：“王大人不愧是大理寺的領頭人，考慮事情就是周全，咱們所有人都得好好學習呀。”
這下輪到裴惑心中大罵，本來馬上就可以讓莫興指定副隊長，卻被聶主薄一句話就翻掉，關鍵這話還挑不出任何錯處。
惱怒歸惱怒，但裴惑畢竟有些城府，笑著附和：“王大人自然值得所有人學習。”
趙德助一直都在偷偷觀察裴銘和裴惑的表情，見他們忽明忽暗，忍不住笑了起來。
眾人莫名其妙。
趙德助趕緊解釋：“大家別介意，因為進了火組第一小隊，我有些興奮，這些天總是不自覺地傻笑起來。不好意思，莫隊長請繼續。”
莫興仔細斟酌了一番，認真道：“要不這樣吧，先提名或者自薦，拿出幾個名單，然后大家一起好生討論，在此過程中大家也能加深了解。”
聶主薄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如此一來，裴惑和裴銘也不好多說什么。
陶青云頭一個舉手：“我提議，由頌公子擔任副隊長，無論是個人實力，還是其他方面，頌公子都是最合適的。”
胡禾豐出言附和：“我也提議頌公子。”
他們兩個這么一開口，所以人都提裴頌，不提不行，免得被記恨。
其實讓裴頌當副隊長也不錯，最起碼能維持大概的平衡。
裴頌擺了擺手，淡淡道：“多謝眾位同僚的厚愛，但我只是個新人，從來沒查過案，副隊長的位置還是休提。”
眾人又勸說了幾句，但裴頌始終不松口。
聶主薄笑了笑：“裴督衛如此謙虛，實乃大理寺之福。”
陶青云又開口：“那我提議姜步平…”
趙德助淡淡道：“陶青云，我知道你和姜步平交好，但他的資歷差了點吧？”
陶青云侃侃而談：“姜步平的資歷雖然比較淺，但實力不錯，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氣，關鍵他還有在川明縣大戰僵尸群的光榮戰績，當副隊長的資格還有的。”
趙德助呵呵笑道：“大戰僵尸群的光榮戰績？照你的意思，咱們兩個也有資格嘍？”
陶青云不咸不淡地道：“當然有資格，但是沒人推薦你呀，不是嗎？不過也沒關系，你若是真想當副隊長的話，大可以自薦。”
各個衙門雖然都有自薦的說法，但實際上自薦的情況很少見，因為會給人狂妄的印象，不利于后續發展。
趙德助冷哼一聲，不理陶青云，轉向莫興，鄭重地道：“莫隊長，本人自薦。我趙德助有信心當好副隊長，希望各位同僚給個機會。”
陶青云險些栽倒，他沒想到趙德助還真敢自薦。
莫隊長點點頭：“姜步平，趙德助…還有嗎？”
胡禾豐身邊那名督衛舉手：“我提議胡禾豐督衛，他實力夠強，資歷也夠老，他本是風組第二小隊的隊長呢。”
陶青云哂道：“風組怎么能和火組比？區區風組小隊長能算什么？再者…先說好，我并不是看不起胡督衛，但沒記錯的話，胡督衛在風組第二小隊的時候，應該沒什么建樹吧？失蹤案最先就是交給風組第二小隊的，結果查了大半年，沒發現任何線索。若不是風組第七小隊出面，找到了那些失蹤人口的尸骨，胡督衛怕是要背處分吧？”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簡直就是在揭傷疤。
胡禾豐心中暗恨，但是說不出反駁的話語。
裴銘淡淡道：“陶督衛，風組第二小隊調查失蹤案是本殿下建議的，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在指本殿下眼瞎？”
這話有以身份壓人的嫌疑，但是他不得不出聲，否則胡禾豐別說爭副隊長，站穩腳跟都難，以后誰都可以借失蹤案諷刺他。
陶青云趕緊搖頭：“大殿下，您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只是就事論事而已，針對案情，并沒有其他意思。”
裴銘冷著臉，不說話。
陶青云見狀，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裴惑，希望他開口打圓場。
裴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輕笑道：“大哥，你太敏感了點。胡督衛還是不錯的，實力強勁，也有不錯的經驗，列為副隊長的備選還是有資格的。”
裴銘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點。
裴惑轉向陶青云：“青云，以后說話不要那么咄咄逼人，要注意團結。”
陶青云點頭稱是。
莫興淡淡道：“姜步平、趙德助、胡禾豐…還有嗎？”
沒人出聲。
“沒有了嗎？”莫興環視一圈。
裴頌輕笑道：“既然可以自薦，而杜雍卻沒參加，是不是對他有些不公平？他可是從風組第七小隊出來的。”
聶主薄插言：“那就加上杜督衛，等下一起討論。”
趙德助擺擺手：“不用加，那小子之前和我說過，若是頌公子參選，他就支持頌公子，若是頌公子謙讓的話，他就全力支持我，就算進到投票環節，他也會投我一票的。”
“哦？”
裴頌歪著腦袋，想要探個究竟。
趙德助解釋：“頌公子，我和杜雍那小子打了賭，若是我當上了副隊長，他就上街裸跑，若是我沒當上的話，就換我裸跑。”
眾人都大笑起來，大感荒唐，都以為趙德助是瞎編的，哪有這種賭法。
趙德助又道：“當時莫隊長也在場的，是吧莫隊長？”
莫隊長點點頭：“確實如此。”
裴頌心里有些疑惑：“既然打了賭，那杜雍為何還要支持你？難道他不怕輸嗎？”
趙德助略顯得意：“頌公子，我和杜雍是朋友嘛，他能嘲笑我的時候，都是盡情嘲笑，但我若是需要支持的話，他也是全力支持。和賭局沒關系，誰輸誰贏都無所謂的。”
“這樣啊！”
裴頌輕輕點了點頭，神色有些黯淡，還有些羨慕，他沒有這種好朋友。
聶主薄拍板：“那就是三個候選人，趙德助，姜步平，胡禾豐。”
莫興拿來紙筆，寫上三個人的名字：“那就挨個討論吧，看看誰最合適。”
大家踴躍發言，詳述三人的優缺點。
其實這三個人的條件差不多，都是出身好，實力過的去，也都有一定的人脈。
若硬要細算的話，胡禾豐的綜合實力要略勝一籌，但并不是壓倒性的。
討論了好久，得出了一個各有千秋的結論。
看著亂糟糟的場面，莫興敲敲桌子：“既然這三個人選都沒有太明顯的優勢，那就投票吧，你們覺得如何？”
裴頌第一個支持：“投票好，很公平。每人一票是吧？”
聶主薄搖頭：“按照慣例，隊長有兩票，其他人都是一票。”
裴頌哦了一聲，淡淡笑道：“隊長有兩票也是應該的。”
大家開始舉手投票。
姜步平四票。
胡禾豐四票。
趙德助兩票，他自己和杜雍。
現在還剩裴頌沒有投票，他哈哈笑道：“看來我這票很關鍵啊！”
裴銘和裴惑對視一眼，瞬又離開，都沒有說話。
裴頌并沒有痛快的把票投出去，而是轉向聶主薄：“聶大人，是不是票最高的人獲勝？”
這簡直是廢話，不過聶主薄還是回答：“當然！”
裴頌看了看姜步平，又看了看胡禾豐，眼神玩味。
趙德助則在計劃大街裸跑的事情，他想了想，晚上去跑，沒什么人。
姜步平和胡禾豐都不敢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更不敢做小動作，內心非常煎熬，副隊長的位置對他們都很關鍵。
“我有幾句話，希望大家能認真考慮。”裴頌突然坐直身體，表情嚴肅起來。
“頌公子請講。”莫興抬手。
裴頌端起手邊的茶杯，低頭喝了一口茶，并沒抬頭：“我覺得吧，三票和四票差不多，四票和五票也差不多，因為不具備壓倒性優勢。票最多的人當選副隊長當然無可厚非，但是只少一票的人未必會心服口服。”
莫興沉聲道：“頌公子不妨直言！”
裴頌這才抬頭，輕笑道：“我先投票吧，我投給…趙德助。”
趙德助有些意外，馬上出言感謝：“多謝頌公子！”
裴頌笑了笑：“不必客氣！”
其他人先是愣了愣，又覺得理所當然，耐心等候裴頌的下文。
裴頌先繼續：“現在票不相上下，不如讓趙德助，姜步平，胡禾豐三人在擂臺上爭吧，以硬實力論輸贏，不失為明智的決定。聶大人覺得呢？”
聶主薄無所謂：“也不錯！”
商量了半天，最后還是得動拳頭來決定，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啼笑皆非，感覺裴頌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戲。
趙德助頓時又生出了希望，哈哈笑道：“頌公子這個提議好，因為咱們火組督衛平日里干的終究是動刀動槍的勾當。看誰的拳頭硬唄。”
姜步平冷哼一聲：“我沒問題。”
胡禾豐不落人后：“我也沒問題。”
莫興拍板：“那就商量個時間，先抽簽，再比試。”
趙德助問道：“玩什么程度的？”
陶青云冷冷道：“當然是見血的程度，難道玩過家家呀？”
趙德助毫不在意地道：“見血就見血，我趙德助還會怕不成？倒是你，連候選人都不是，有什么好囂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