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杜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半上午。
穿衣起床,推門而出,菱菱并沒有如往常般第一時間趕來伺候,杜雍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在走廊上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后自己打水洗漱。
中院依舊傳來熟悉的練劍聲,楊進總是那么勤奮,不過和往常相比,節奏更快,可以想象楊進此時的心情應該頗為興奮。
確實值得興奮。
因為昨晚“引虎吞狼”實施的很不錯。
十幾個巡衛和十幾個裴惑聯盟的壯漢廝殺了足足半刻鐘,異常的激烈。
直到另一支巡衛隊趕到現場,戰斗才一面倒。
裴惑聯盟的壯漢只逃了兩個,其他的全部戰死,包括阮鵬那三個幫手,巡衛們人均掛彩,還有幾人重傷垂死,街道都被染紅。
杜雍和楊進并沒有正面參與,前者躲在暗處發了幾次銅珠,后者站在屋頂上吼了幾嗓子,都起了相當不錯的催化效果,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才撒腿開溜。
“楊大哥,早啊!”杜雍走到中院的校場,和楊進打招呼。
“早!”楊進收劍入鞘,撈起石桌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后拿起水壺猛灌。
“今年這個天氣,熱的挺早。”
楊進灌了半壺水之后,還是感覺很熱,索性將外袍脫下,坐在石凳上用手扇風。
“不是說登樓境的高手,寒暑不侵嗎?”杜雍坐在旁邊。
“抗寒還可以,抗熱就一般般,劇烈活動后,該出汗還得出。”楊進解釋。
杜雍拿起那半壺水,握在手心,半晌過后,再遞給楊進。
楊進一看里面飄著冰花,嘖嘖稱奇:“你這個寒勁,簡直邪門。尋常修了寒勁的刻印境,想結冰最少也得半刻鐘。”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感覺從喉嚨蔓延,發散到全身。
“習慣就好。”
杜雍聳聳肩,隨即問道:“有沒有看到菱菱?”
楊進放下水壺,大呼一聲痛快,然后回答:“因為怕她打擾你休息,或者看出端倪,所以我讓她上街買藥去了。”
杜雍搖頭嘆道:“這些日子買的藥,都能養活一家小藥鋪了吧?”
楊進輕笑:“誰讓你內傷未愈。不過這個理由是真的好用,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所以啊,你得堅持下去,不能好。”
杜雍啞然失笑。
堅持下去沒問題,內傷養個一年半載很尋常。
閑話說完,楊進說起正事:“昨晚運道不錯,以后這種事還是盡量少干。”
杜雍點頭。
昨晚確實有一定的運道,時機抓的好,挑撥也算到位,但最主要的是最近失蹤案鬧的大,巡衛們多少都有些敏感,而且那幫大漢都喝了酒,沒那么冷靜。
楊進又提醒:“你那些銅珠最近不能再使。”
這個是自然,杜雍不免有些可惜,話說銅珠挺還好使的。
接來下該換什么使呢,飛刀應該不錯。
李尋歡那個人吧,且不論他的性格和做事風格,飛刀確實耍的相當厲害,所以杜雍也想試試。
杜雍嘿嘿笑道:“阮鵬那三個幫手都死了,你猜阮鵬會有什么后果?”
說起這個話題,楊進也很開心:“最少也會被抓起來審問,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二房。不過也得看昨晚的廝殺怎么定性。等著看唄,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說不定又會引起大轟動。”
杜雍點頭。
楊進好奇道:“你昨晚到底耍了什么手段?弄的巡衛隊那么生氣的。”
杜雍回答:“站在屋頂上尿尿啊,尿他們頭上,然后和他們對罵,還扔瓦片砸了兩個人,最后放話去找兄弟幫忙…”
楊進忍不住笑起來:“怪不得當時有股味道,我還以為誰尿褲子了呢。”
昨晚事情果然引起了轟動。
菱菱剛回來,就跑到杜雍面前嘰嘰喳喳:“公子,公子,昨晚城南發生大事了呢。”
杜雍正在和楊進一起補早餐,見菱菱這副大汗淋漓的模樣,遞上一杯茶:“這么急躁的,到底什么事啊?”
菱菱喝了個痛快,眨著眼睛:“要不公子猜猜看?”
杜雍低頭喝粥:“猜不著…楊管家猜。”
“城南發生大事?”楊進放下筷子,裝作很認真想了想:“可是失蹤案又發現了什么線索?”
菱菱搖頭:“不對…也不能說不對,或許有關系。”
杜雍笑道:“不要賣關子,到底什么事。”
菱菱神秘兮兮地道:“昨晚城南發生了血戰…你們兩個怎么都不驚訝的?”
“好驚訝,好驚訝!”
杜雍和楊進趕緊瞪大眼睛,拍著胸口,敷衍的架勢十足。
菱菱為之氣結,鼓著腮不說話。
杜雍呵呵笑道:“菱大小姐,血戰而已,我們都參與好幾回了。”
楊進坐直身體:“菱菱,具體說說吧,看值不值得驚訝。”
菱菱這才細細解釋:“巡衛隊逮著了一伙匪徒,殺了十幾個呢。”
楊進喔了一聲,點頭道:“那還真是大事。知道是什么人嗎?”
菱菱沉默了半晌,小心道:“據說,據說其中三個匪徒,是二房阮管家身邊的幫手。”
“什么?”
杜雍和楊進同時皺眉,看著好像被嚇的不輕,裝的都挺像那么回事的。
菱菱細聲嘀咕:“就說你們會驚訝的嘛。”
杜雍比劃了幾個手勢,想問些什么,卻沒有問出口,看著不知所措。
“公子別慌!”
楊進先安撫一句,再向菱菱問道:“阮鵬身邊的幫手?到底是誰說的?能確定嗎?”
菱菱搖頭,輕嘆道:“雖說是小道消息,但也非同小可。有很多人說此事和二老爺有關,也有扯上侯爺的,不過官府還沒有表態,只貼了告示,大概描述了昨晚的廝殺。”
杜雍猛的站起來:“我得趕去侯府。”
菱菱拉著他:“菱菱知道公子著急,但您趕過去又能干什么呢?”
我著急個屁!
杜雍暗暗好笑。
不過盡快趕去侯府才是正常反應。
楊進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頭道:“公子,咱們這就過去吧。”
兩人出了飯廳,匆匆而去。菱菱在后面喊道:“公子,你們回不回來吃午飯?”
杜雍頭也沒回:“不用等,你們自己吃就好。”
來到侯府之后,發現氣氛果然很凝重。
杜宗承、杜宗隆、杜瓊、阮鵬都在,看架勢都是剛剛過來。
杜宗燁和杜謀要當差,沒有趕過來。
杜雍簡單打過招呼,直奔主題:“大伯,到底什么情況?我才起來吃早飯,就聽家里人說,現在傳言都滿天飛了,不是說二伯,就是說咱們杜家。”
杜宗承沉著臉,沒有說話。
杜宗隆指著阮鵬,狠狠道:“到底什么情況,你還不細細講來?”
阮鵬的腿子都有些發軟:“回四爺,小人和那三個家伙只是酒肉朋友而已,并不是外面所傳那樣是小人的幫手。小人從沒想過他們會和匪徒混在一起,四爺明鑒啊…”
“混賬!”
杜宗隆破口大罵,唾沫橫飛:“若只是酒肉朋友,外面干嘛那么傳?你若是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要盡早承認,我們也好提前準備。”
阮鵬叫屈:“四爺,小人真的冤枉呀。”
杜瓊趕緊插言:“四叔,且聽小侄一言。”
杜宗隆長吐一口氣,點點頭。
杜瓊沉聲道:“阮鵬確實混賬,但現在就算是殺了他也無濟于事,只會惹起更大的傳言。現在最要緊的是證明杜家的清白,所以要查明昨晚的真相,據我所知,昨晚的事情非常詭異。”
杜宗承淡淡問道:“怎么個詭異法?”
杜瓊回道:“我來之前問了一個朋友,據他所說,昨晚除了那幫拼正面的匪徒,還有一個蒙面人和一個白胡子老頭。”
杜宗隆眉頭微皺:“蒙面人和白胡子老頭?”
昨晚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
杜瓊組織了一下語言:“大概的情況是…蒙面人挑釁了巡衛隊,巡衛隊追擊的時候,碰上了白胡子老頭帶隊的匪徒,然后就打了起來。蒙面人和白胡子老頭都沒有參與正面的戰斗,前者竄進右邊的小巷子跑路,后者躍上屋頂,喊了幾句重重有賞之后,也消失不見。”
杜宗承敲著桌子:“大戰是被挑撥的,始作俑者跑路…你是這意思嗎?”
杜瓊微微點頭:“大伯,我只是猜的。”
杜宗隆問道:“據說就跑了兩個,是指他們蒙面人和白胡子老頭嗎?”
杜瓊搖頭:“除了蒙面人和白胡子,還跑了兩個…”
杜雍插言:“那就是跑了四個鬧事的,換句話說,就是沒抓到活口?”
杜瓊苦笑:“沒有。”
杜雍吐槽:“我聽說有兩支巡衛隊的,他們都是廢物嗎?不留活口的。”
杜宗承出言訓斥:“不要亂講。”
杜雍輕輕拍了拍嘴巴,以示說錯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