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胡禾豐等人并沒有暗訪,而是明察。
他們拿著大胡子的畫像沖進忽云寺,要求所有和尚都出來,配合大理寺調查。
忽云寺都還沒表示態度呢,那些上香的善男信女率先發難,認為大理寺純粹在胡鬧,忽云寺的大師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么可能會冒充大胡子去城東鬧事。
胡禾豐面對那些異常激動的善男信女,沒敢妄動,強調大理寺并不是想找忽云寺的麻煩,只是想查明真相而已。
然而那些善男信女并不聽,甚至將胡禾豐等人圍了起來,不僅導致調查無法進行下去,還差點鬧的無法收場。
“大人,那些香客竟敢圍攻大理寺督衛,實在是太過猖狂,必須加以整治!”
胡禾豐昨天有想過將那些鬧事的都抓起來,但人實在太多,其中不乏白發蒼蒼的老人家,若是真的起沖突,后果難以預料。
王沐坤的神色很平靜:“他們有攻擊你們嗎?”
胡禾豐搖頭:“沒有攻擊,但他們阻撓辦案,不可饒恕。”
王沐坤盯著他:“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讓你們第二小隊暗中調查的吧?”
胡禾豐頓時壓力激增,甚至有些呼吸困難,比劃了幾個手勢,不知道從而說起。
王沐坤何許人也,單從胡禾豐的表情,就能看出大概是什么緣由,他之所以那樣做,大概是因為裴銘的命令。
“他娘的!”
王沐坤非常生氣,心中忍不住罵了粗話,不過他也有些感慨。
裴銘最近確實很倒霉。
特地安排何木野加入壯雨湖的案子,為的是抓鱷魚,哪知道鱷魚的影子都還沒有看到,何木野就直接失蹤,到目前為止,連半點消息都沒有。
再說失蹤案,也是他特地搶過去的,豈知查了小半年,什么線索都沒查到,而坊間卻傳起了各種對他不利的閑話,搞的他非常狼狽。
如此情況下,裴銘對失蹤案失去耐心并不奇怪,可惜他并沒有深入了解忽云寺。
在普通人看來,忽云寺只不過是一所寺廟而已,沒什么特別的,最多歷史悠久一點。
在信仰者看來,忽云寺是非常神圣的地方,心里寄托之所,自然容不得旁人亂來,信仰者中不乏大富大貴之人,其中的力量絕不容小視。
胡禾豐沒有確鑿的證據,就那么大張旗鼓地去那里調查所謂的要犯,不吃癟才怪。
王沐坤淡淡道:“我看你們風組第二小隊有些累,暫時休假吧。”
他所說的休假大有深意,意思是冷凍。
對平民子弟來說,冷凍其實挺好的,因為不用干活,還能拿俸祿。
但對士族子弟來說,冷凍是非常丟臉的事情,不僅暫時失去了立功的機會,而且對以后的升遷有很大的影響。
胡禾豐心里冰冰涼,但又不敢辯解,木然點頭:“遵命!”
說完就帶著隊員們撤下去,直接回家。
“大人,那失蹤案呢?”聶主薄小心問道。
“沒有風組第二小隊,失蹤案就不能查了嗎?”王沐坤冷冷道。
聶主薄立馬噤若寒蟬,他能看出來,王沐坤這次是動了真火。
仔細想想也正常。
裴銘多次插手大理寺的事情,王沐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搶個案子開個后門什么的,都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搞出事情就行。
這次很不一樣,胡禾豐竟然公然違背上頭的吩咐,明明是要暗訪的,他卻搞的大張旗鼓,最終搞出了事情。
如無意外的話,大理寺很快就會迎來彈劾。
杜雍一覺醒來,竟然到了半下午,趕緊爬起來穿衣服。
菱菱推門進來:“公子,醒了呢!”
杜雍埋怨:“怎么不叫醒我?都睡到了這個時間點,上差等著挨訓吧。”
菱菱忙安撫:“公子別擔心,大理寺早上來了人通知,說可以晚點上差,不去也沒關系。”
“這么體貼的嗎?”
杜雍哈哈一笑,隨手拋掉手上的衣服,然后重新躺下來。
菱菱走過來,撿起衣服放好,搖著杜雍的小腿:“公子,你睡得夠久了,趕緊起床吧,得先去吃點東西,免得餓壞了身體。”
杜雍翻個身,把臉埋在被子里,含糊不清道:“累著呢,不想動。”
菱菱又推了杜雍幾把,沒推動。
杜雍故意打起了假呼嚕。
菱菱哭笑不得,只得站起來走出房間。
不多時,她就弄來了熱乎乎的飯菜,搬了張小臺子放在床邊,然后將飯菜全部放上去。
杜雍聞著飯菜的香味,肚子咕咕直叫,猛的坐起來,拿起筷子就開吃。
“慢點呀,當心噎著!”菱菱給杜雍盛了一碗湯。
“好喝!”
杜雍一飲而盡,繼續埋頭大嚼,昨天的消耗有點大,又沒吃夜宵,確實有點餓。
兩碗米飯吃完,杜雍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喝著熱茶,對著小臺子左看右看:“這招不錯,以后可以哄老婆!”
菱菱收拾碗筷,露出好奇的目光:“公子有意中人了嗎?”
“沒有!”杜雍搖頭。
“京城那么多美人兒,公子就沒有心動的嗎?”菱菱不信。
“京城有很多美人?我怎么不知道?”杜雍還真沒有心動的,就算有,也是色心,那種在風翠樓里多的是。
“謝小姐難道不算嗎?”菱菱小聲問道。
“謝采言?”杜雍笑起來,認真道:“她長的確實不賴,身材也不錯,能算個美人兒,不過她的性格只能當兄弟,當老婆就差點意思,而且她也看不上我。”
“才不是呢,在菱菱看來,謝小姐對公子有那種意思呢!”菱菱反駁。
“小丫頭片子不要扮專家,論看人的本事,你差我十萬八千里。”杜雍哂道。
“我才不是小丫頭片子呢。”菱菱不服氣。
“那就升為黃毛丫頭,好吧?”杜雍開玩笑。
菱菱翻了個白眼,岔開話題:“公子,你昨兒到底忙什么呢,都忙到半夜。”
杜雍很好奇:“難道事情還沒傳開嗎?”
那么多人骨頭,差點把畫舫鋪滿,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都過去了這么久,按理說應該已經傳遍整個京城的。
菱菱有些愣住:“什么傳開?難道公子昨天做了什么今天驚天動地的大事嗎?”
杜雍問道:“張義難道沒和你說嗎,張義回了老家,楊大哥沒和你說嗎?”
菱菱搖頭:“楊大哥睡到中午,吃了東西之后就在校場練劍,菱菱哪敢打擾他?”
杜雍聚神聽了聽,果然聽到了練劍的聲音。
看來楊進嚴格遵守著最近需要低調的原則。
杜雍繼續問:“難道你沒有上街買菜嗎?”
菱菱還是搖頭:“公子沒醒嘛,所以菱菱就在門口守著。”
怪不得立馬就能進來。
杜雍暗嘆一口氣,淡淡道:“睡覺而已,有什么好守的,怪累人的,以后不許這么干,搞的我好像多金貴似的。”
菱菱憨笑道:“閑著也是閑著…公子別賣關子呀,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杜雍坐起來,清了清嗓子:“說出來嚇死你,昨天我們在虞河撈了一船人骨頭。”
菱菱瞪大眼珠,開始連環問:“人骨頭?還一船?河里怎么會有那么多人骨頭?平時都沒有人發現的嗎?”
杜雍解釋:“多數都藏在泥沙里,還有水草覆著,所以很難發現。”
菱菱皺著小臉,猜測道:“會不會是那些失蹤的人呀?”
杜雍點頭:“八九不離十。”
菱菱神色忿忿:“到底是誰干的?竟然那么喪心病狂的,聽街坊們說,城東和城南加起來失蹤了好幾十個呢,沙老爺家里的鋪子就有好幾個。”
杜雍搖頭:“目前還不知道是誰干的。只能先仔細檢查那些骨頭,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菱菱很疑惑:“看骨頭能看出什么東西來?”
杜雍笑道:“當然能看出東西來,比如說中毒,砍死的,或者捏死的,諸如此類。”
咚咚咚!
敲門聲起,應該是楊進,杜雍叫道:“進來吧!”
楊進推門進入,看到菱菱和杜雍相對坐在床上,忍不住曖昧一笑。
菱菱小臉一紅,趕緊站起來:“公子,楊大哥,你們聊!”
說完提起收好的碗筷,退出房間。
杜雍看著楊進,沒好氣道:“你笑什么,我們在談那船骨頭。”
楊進坐在凳子上:“那船骨頭可是大事啊,我估計會鬧上朝堂。”
杜雍問道:“依你之見,到底是誰那么大膽?動機是什么?”
楊進攤手:“你問我,我問誰呀?”
杜雍突然想起聶主薄的話語:“我聽聶主薄說,有可能也是邪派作祟。”
楊進目露疑惑。
杜雍又道:“聶主薄還說,以前有八大邪派,同源同宗的,圣丹門只是其中之一。”
楊進面色凝重:“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