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中,柳依依望著那個將麻袋不斷推到墻角的小男孩,心情仍在顫動,根本無法平熄下來。
“要不…你去自首吧?”
“雖然也有可能沒人會相信一個小孩能做出這種事…但我覺得你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況且,你那么小,也關不了幾天…”
洛天宸深吸了一口氣,眸子抬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這女人前一會兒還像是個走上絕望之路的人,現在卻有向話嘮轉變的趨勢。
柳依依渾身一僵,將還要說的話咽下了肚子。
“你不傷心了?”
“我沒有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只是在一種莫名的情緒里,高興不起來。”柳依依說到這里,似乎是準備認命。
“你的事,我在門外已經聽到了,這些俗物,當作這幾天你載我的報酬,自此,我們兩清了,當然,你也可以繼續認命下去。”
洛天宸站起身,轉身準備離去。
“你一個小孩,雖心智如妖,終究還是不太方便,想去哪,不如等我明天處理好了家事,陪你一起。”
見洛天宸有些猶豫,柳依依繼續道,“你沒有身份證,又沒有家人,乘坐交通工具都是個問題。”
這一點確實,他打算花一兩年時間游遍山川大地,了卻塵事的同時,順便尋找一些機緣,或許有個向導也不錯,但這僅限于或許。
洛天宸沒有正面回應,“你早點休息吧,明天帶我去見你爸。”
柳依依望著那走出房間的幼小身影,總感覺怪怪的。
但,經歷了這樣的事,再心大的人,也不可能睡的著,她看著房間中的那五麻袋物品,總感覺有點不真實。
這一夜,柳依依失眠了,漫漫長夜無心入眠,其始作俑者是因為幻想白馬王子嗎?
不是,只不過是一個小男孩。
有人說,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心已有所相屬,小男孩對柳依依來說,無關乎喜愛,有的只是一顆感恩的心。
翌日,將五麻袋錢裝進車里,柳依依仍然頂著兩個黑眼圈。
“我后媽嘴巴有點不饒人,你別打人。”柳依依小聲說了一句,啟動了汽車。
洛天宸不語,清官難斷家務事,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對于柳依依的家事,他不會插手,也不會多管。
“其實,我爸很疼我,但家庭嘛,我后媽除了看我不順眼,對我爸也很好,雖然說的很難聽,卻沒想過拋棄我爸。”
“若是我真不愿意嫁人,她應該會賣房子,再去借錢吧。”
或許是心中始終壓抑,一路上,柳依依都在自言自語,講過她小時候的事,也講過自己的家事。
有低落,也有情緒高漲,各種喜怒哀樂盡皆出現在一個面孔上,像極了真正的人。
紅塵百態,凡塵俗事,最過于真實,這讓洛天宸有一種感悟。
這是紅塵真理,也是道的一種體現,于凡塵中體驗最真實的事,在俗事中聆聽最平凡的聲音。
何為道?
道是萬物,是其運行的軌跡,是肉眼可見的景象,并非高高在上,也非玄奧莫測。
有道是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這是一個返璞歸真的過程,到頭來的一切終究還是眼前之物。
柳依依對此并沒有發現,或許她只是想把心里的事說出來,但到了醫院后,她望著駕駛座上的身影,突然有些茫然。
在她的視線中,那個小男孩身上仿佛被迷霧籠罩,明明離她很近,但他們之間卻如同存在著一條天塹。
但下一刻,那些迷霧消失了,那個閉目的小男孩的身影在無限拔高,像是從這片天空突破了出去。
她瞪著眼睛,目光不自覺的抬起,只見那巨人縱身一躍,漫天符號飛舞,他由人變成了一只散發著萬丈光芒的…鳳凰!
這是很難讓她言語的事,最后,她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以翅斬開天穹的鳳凰?
也或許是一俊偉如仙的男人,又或許是一塊伴隨著灰色霧霾的石頭,又或許是一顆緩緩升起的大日!
直到她猛然甩甩頭,那個小男孩依然靜靜的坐在副駕駛位上,安靜恬淡,像是畫中的生靈,又像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下的最杰出作品。
“我不僅失眠了…還出現了幻覺…”
“失眠多夢,建議你多喝點阿膠!”
“阿膠…”
柳依依微微一呆,緊接著就是一片錯愕,她堂堂一個成年大黃花,被一個小孩鄙視了!
直到上樓的時候,她還是渾渾噩噩的。
妖孽之所以是妖孽,難道從小開始就是了嗎!
病房前,柳依依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推門而入。
洛天宸跟在她身后,靜靜打量著病房中的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戴著呼吸機鼻罩閉目的中年男人,坐在床前眼睛紅腫的美婦,很常見的一幕。
“你爸才睡著…出去說!”美婦擦了一下臉龐,聲音壓的很低,似乎怕是打擾了男人沉睡。
但,她看柳依依的目光依然不是很友善。
或許,后媽這個角色她當的不是很恰當,但至少不會在丈夫面前無理取鬧。
柳依依被拉著胳膊走了出去,但她有一個疑問,那么大一個孩子,這個后媽沒看到?
直至關上了門,這個疑惑還一直存在于她的心中。
洛天宸站在床邊,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中年男人,隨手拔掉了他的鼻罩,同時取出了一個紅如玉髓的果子。
果子不大,只有拳頭大小,但卻馨香四溢,讓病床上的中年男子都有一種快要蘇醒的趨勢。
洛天宸將果肉扣下一小部分,放入中年男人的嘴巴中,運起力量,幫他煉化。
心臟病,或許是一個疑難雜癥,但在藥王的藥效下,這并不是問題。
僅過片刻間,中年男子臉上的蒼白開始向紅潤轉變,就連身上都冒出了大量紅色的霧霾,那是精氣過剩溢出的表現。
甚至,就連他的面孔,乍一看似乎都有種年輕了的感覺。
煉化的過程并不長,只有幾分鐘。
完事之后,洛天宸將大半個果子仍進自己嘴里,轉身從病房離開,只不過在出來時,他并沒有看到柳依依和那個美婦,也沒有去尋找,而是繼續了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