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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祖師爺家的來了

熊貓書庫    天下第一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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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月。

  正是江南地區,最為炎熱的時候。

  若是惹得厲害,就是敲開一個生雞蛋,放在石板上,用不了多久就能被煎熟。

  等朱瞻基帶著鄧永新,讓人打開揚州府衙大門,出現在府門前臺階上的時候。

  只見府前街上,放眼望去。

  一堆老不死的!

  等這群老而不死的老賊看到衙門被打開,頓時都從椅凳上站起身來。

  稍稍年輕些的,已經是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指著朱瞻基和鄧永新兩人。

  “兩淮巡鹽御史萬高,亡妻葬禮期間,與妻妹茍合淫穢,斯文掃地,有損私德。老夫在此,問上一句,此等無恥小人,如何能竊據御史之位?”

  這人,竟然是仗著年老,無視朱瞻基的大明太孫身份,橫加指責朝廷命官。

  頓時,朱瞻基的臉沉了下來,眼底一片陰沉。

  鄧永新眉頭一皺,憤怒呵斥:“當朝太孫在此,老夫子即便要申訴,也該知曉君臣禮節!如此憤憤,這些年的書,都念到哪里去了!”

  他終究是有所忌憚,沒有將狗肚子給說出來。

  鄧永新是揚州父母官。

  父母者,罵兒女兩句,沒大問題。

  開口的老者,當場一滯。

  他方才卻是忘了儀度,如今被罵,他也就不能用不尊老為由反擊。

  最后,只得是悶悶不樂的哼哼著。

  一旁,有更老的接過話。

  “鄧大人威風!太孫在此,尚且未發一言,大人就要給我等為民請命的老朽們,定罪了嗎?”

  鄧永新語塞。

  現在開口說話的這位,可是揚州鼎鼎有名的士林名儒,門生舊故無數,朝廷里多得是關系。

  這人懟不了。

  朱瞻基搖搖頭,心中暗暗念叨,鄧永新終究是膽怯了一些。

  若是日月堂的少年們在,那怕是剛剛被派去兩淮巡鹽御史衙門的于謙在這里,也敢問上一句:老先生官居幾品?

  此時,鄧永新落下氣勢來,朱瞻基只能是站出來。

  “江都,乃是揚州,兩淮,乃是大明的揚州,大明的兩淮。敢問是我家虧待此地百姓了,還是有人荼毒百姓了,要讓本該在家含飴弄孫的諸位,不顧暑氣入體的危險,也要來到官府衙門前為民請命?”

  為民請命。

  可是個很不好的詞語。

  至少,對于統治階層來說,誰也不想看到這個字眼。

  朱瞻基身為大明絕對的統治階層,皇家宗室成員,有著充足的資格,反問上一句。

  你們這幫子等死的老朽,有什么資格,來這里為民請命,誰給你們的臉了?

  那在揚州士林赫赫有名的老者,同樣語塞無言。

  若說他們是在為民請命。

  那就是在說朝廷的不是。

  更何況他們無官無職,有何資格指摘朝廷?

  看著這些半截埋進黃土里的老貨,朱瞻基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本想將這些人請進衙門里避暑的心思,也就此做停。

  給你們臉了還!

  他稍稍側目,眺望街口,估算是時辰也該是到了才是。

  待到日頭最毒的時候。

  街頭。

  有小吏,急匆匆,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一邊奔跑著,一邊呼喚著。

  “來了!”

  “來了!”

  人們紛紛側目。

  皆是目露憤懣,若不是有所顧忌,定然是要狠狠的懲治這個放肆小吏。

  不見老夫等人,正在此處,為…

  正在此處,好言相勸嗎?

  小吏,風一陣的從這些,他并不認識的老頭子面前跑過去。

  “啟稟太孫,衍圣公來了。”

  衍圣公!

  天下文脈師承所在的人家,當代家主來了!

  還未等揚州府衙前的這些老秀才們開始震驚起來時。

  街頭上已經出現了一支頗為龐大的隊伍。

  開頭的。

  是八名頭發束起,士子裝扮的侍女。

  后面,緊跟著一輛四駕馬車。通體紫檀打造,紋路鑲嵌翠玉,蘇繡為簾。

  馬車后,是一隊十二人的仆從。

  再往后,兩班三十六人的騎兵護衛。

  最后,近百兵丁步行。

  鄧永新震驚不已,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太孫從京師找來的人,竟然會是這位。

  天下讀書人祖師爺家的后代!

  當代衍圣公孔彥縉。

  衍圣公的隊伍,已經近了。

  府衙門前的一眾老朽,無不起身,持弟子禮,微微低頭面向還未徹底停下的隊伍。

  馬車停了下來。

  駕車的馬夫,小心的停穩馬車,從車廂后面搬來梯子,放置在馬車一側。

  有士子裝扮的侍女,從前面走到馬車邊上,舉著一桿包金木仗,揭開蘇繡車簾。

  一襲飛鶴繡蒼松的青袍,從馬車里彎著腰走了出來。

  孔彥縉。

  他站在馬車前部,眺望著眼前黑壓壓一片的老頭子,眉頭微微一皺。

  轉而看向府衙門前的朱瞻基。

  眉頭舒展,臉色卻有些緊繃。

  孔彥縉下了馬車。

  一眾老少讀書人,想要上前面見。

  卻是被后面的兵丁趕到前來,擋在了前方,不得靠近半步。

  孔彥縉也不再看這些揚州儒士,腳步加快,到了揚州府衙前臺階下。

  “臣,孔彥縉參見太孫!”

  參見?

  滿地,掉下了無數張下巴。

  聚集在此的揚州士林清流們,紛紛面露震驚。

  這可是衍圣公啊!

  這可是圣人后代啊!

  這可是真正執掌天下文脈的人家啊!

  怎么…

  怎么就不顧身份,向一介小兒行禮了啊???

  臺階上,府門前。

  鄧永新,在孔彥縉向太孫行禮前,就早早的挪著步子,到了一旁。

  再怎樣,他可不敢和太孫一起,受了衍圣公這一禮。

  朱瞻基卻格外的處之泰然,面帶笑容,顯得很是…

  很是慈祥。

  就如同古往今來,描繪圣賢君王畫像上的人物一樣,盡顯仁愛寬宏之色。

  他未開口說話。

  衍圣公孔彥縉抱起的雙拳,便不能放下。

  依舊是保持著,一個合適的彎腰的姿勢。

  “衍圣公一路辛苦,虛禮可免。”朱瞻基四平八穩的輕聲開口。

  “臣謝太孫體恤。”孔彥縉對答,而后方才收起雙手,直起身子。

  孔彥縉還站在臺階下,雙手捏在一起垂于身前,視線向下。

  朱瞻基靜靜的看了孔彥縉一會兒,然后目光看向前方,那些還處于震驚之中的揚州士林清流。

  這些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有一個詞,講做‘皮克啊P

  阿呆斯特’。

  為了緩解遠在京師,遠離家鄉故土的衍圣公的思鄉之情。

  寬宏體恤臣子百姓的皇太孫,每旬都會讓人,定時送去一份,詳盡描寫衍圣公家中老小近期所做之事的文書記載。

  希望,能夠借此緩解衍圣公思念家人的心情。

  效果很好!

  自知深受宗室信任的孔彥縉,發自肺腑的,對皇室越發愛戴擁護起來。

  在皇室的放權下。

  大明旬報在孔彥縉的主持下,辦的越來越風生水起。

  旬報當初第一件頭等大事,推行白話,如今已經在大明全境,初見效果。

  這是衍圣公孔彥縉,不負圣人血脈,完美詮釋朝廷施政方略,做出的卓越功績。

  他相信,在未來的史書上,他將會青史留名。

  朝廷對衍圣公所做出的政績,也及時的表達了贊許。

  除了方才隊伍里,打頭的那八名裝成士子的侍女,乃是從曲阜要來的。

  余下的所有人,皆是皇室所賜。

  可見皇室,對衍圣公的重視和寵信!

  人是朱瞻基‘請’來的。

  人家也給足了面子。

  朱瞻基不能再不識抬舉,他放出輕笑聲,緩步走下臺階,雙手環搭在孔彥縉的肩膀上:“孔兄竟然來江都了!可是又有趣事,要與我說的?”

  在場的揚州士林清流們,心頭又是一震。

  雖然…

  雖然孔彥縉確實比朱瞻基還要小兩歲。

  但人家可是圣人血脈,衍圣公啊!

  怎么…

  怎么就兄弟相稱了?

  那這位衍圣公見著皇帝陛下,不得喊上一聲…

  那我等這些圣人弟子,不得…

  還為了一件趣事,就跑上好幾百里路,特意趕過來說明的?

  孔彥縉此時是背對著揚州的那些人。

  見朱瞻基,依舊在拿他做節子,不由無聲的苦笑著。

  “太孫,京中些許趣事,且等稍后,朝紳說與你聽。”

  朝紳。

  是孔彥縉的字。

  朱瞻基笑笑,抬手拍著孔彥縉的肩膀,佯裝微怒:“竟然不是特意來找我的!說吧,你來江都做什么?”

  孔彥縉微微側身,將側臉露在揚州士林清流們面前。

  “回稟太孫,臣是來江都城,尋一位家中舊故好友的…”

  “哦?是這江都城中哪位,與孔兄家中有舊?”朱瞻基挑著眉,裝作絲毫不知的詢問著。

  在場一眾揚州士林清流,聽到這話,也不由的伸長了脖子。

  大家都想知道,這江都城中,究竟是哪一家,和圣人世家有舊。

  若是現在知曉了,往后定然是要好好相處,說不得也能就此成為圣人世家的舊故。

  孔彥縉搖搖頭,很是儒雅風度的說:“太孫您也識得,我家那舊故,正是這兩淮巡鹽御史萬高大人。”

  好似有一道驚雷,晴天霹靂一般的,在現場這些揚州士林清流的腦袋里面炸響。

  為什么?

  為什么是那斯文敗類萬高?

  為什么會是他?

  這這這…

  現場,這些個揚州士林清流們,紛紛坐蠟,此時看著還未知曉詳情的衍圣公,如坐針氈一般惶恐不安。

  若是衍圣公不喜。

  哪怕衍圣公只是一個皺眉,自個兒明天就能在士林里除名了…

  朱瞻基同樣是滿臉震驚,臉上表情極度浮夸:“竟然是萬御史,與孔兄家中有舊…只是…只是如今恐怕…”

  孔彥縉很配合的皺起眉頭。

  “太孫,我在京中聽聞揚州前些日子有倭寇犯邊,難道萬大人他…”

  孔彥縉的臉上露出了驚恐:“這叫我回到家中,該如何與族老們分說啊!”

  萬高那廝,竟然和圣人世家里的族老們相熟?

  有人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朱瞻基搖搖頭,臉上露出尷尬。

  他的目光,越過孔彥縉,看向街上的揚州士林清流們。

  一時間,所有人都默默的挪動了下身子。

  不要看老夫!

  不要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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