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啦——”
l型廚臺前,椎名伊織眼前的平底煎鍋里發出一陣刺耳的熱油響。
手底下刀工嫻熟,手法飛快,熟練的將一顆顆一會兒需要用到的蔬菜切成塊丁堆到一邊備用。
只不過,今天的椎名伊織卻沒有了往日做菜時的那份悠閑與風輕云淡,反倒顯得神色分外凝重。
在他面前不遠處的客廳沙發上,寺島幸懷里抱著昨天他們夾到的一大一小兩只吐血羊,一雙柔軟纖白的小手動作輕輕的在吐血羊那兩邊厚厚的臉頰上揉捏著。
指尖動作不斷。
一雙清冷的眉眼卻自始至終都直勾勾的盯著l型廚臺的方向。
壓力山大。
“哚哚哚——”
椎名伊織一邊切著塊,余光一邊時不時的瞥向寺島幸那邊,卻不敢與她對視。
內心中語聲不絕。
‘幸在看什么?’
‘還在因為剛才被打擾的事情生氣嗎?’
‘不,她看起來不像是那么容易就會被激怒的樣子。’
‘那她為什么一直盯著這邊?’
出于一名渣男發自求生欲的敏銳直覺,椎名伊織本能的感覺寺島幸的每一個細小動作中,都有種非同凡響的深意。
就算下一秒就猝不及防的對他出手,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畢竟是幸。
在他心中思緒紛呈的時候,寺島幸依舊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
一雙纖手按壓在吐血羊那呆滯的小臉上。
揉揉。
捏捏。
動作間,似乎有些心緒不定。
目光依舊直勾勾的盯著椎名伊織的動作,一言不發。
“哚哚哚哚——唰啦!”
大把的菜丁被捧起倒入已經熱好的炒鍋中,發出一聲有些尖銳的響聲。
按壓吐血羊玩偶的雙手忽然停住。
寺島幸聲音突兀的開口:
“伊織。”
時刻防備著的椎名伊織反應很快,一邊保持著炒菜的動作,一邊抬起頭,帶著一臉標準的高男友力微笑:“嗯?已經饞了嗎?”
“你跟那孩子經常在做嗎?”
寺島幸抬起眸子,用一雙探究的目光看向對面的男人。
“咳咳咳——”
“這是污蔑!”
椎名伊織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連忙扶著廚臺解釋,那緊張的模樣像是恨不得當場跳出去:“絕對是污蔑!渚醬還不到二十歲!是剛成年的小孩子哦!”
“我怎么可能那么禽獸!”
“這樣嗎?”
寺島幸用一種‘我倒也不是很在意’的平靜目光盯著他,似乎想要從椎名伊織臉上看出點什么,纖長的指尖繼續在吐血羊玩偶的臉頰上揉揉捏捏。
“我明白了。”
聲音依舊淡淡的,語氣沒什么起伏。
聽她這么說了,椎名伊織心中才像是隱約放下一塊石頭,手底下的菜都有點過了火候,被他動作迅速的用調味料調整了下。
“那她說也和你啾過的事情呢?”
椎名伊織手底下的動作驀的一頓,而后又飛快銜接過去,尋常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停頓間奏。
但對面坐著的是寺島幸。
不過幸仍舊沒有太多過激的行為,只是那么靜靜的等待著椎名伊織的答復。
二人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幾秒。
椎名伊織心中飛速權衡。
以目前的狀態來說,想讓幸與渚醬之間完全斷絕聯系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以渚醬的讀心能力,又能輕而易舉的看穿自己在幸面前的謊言。
到時候,我面臨的必定是紙兜不住火的局面。
所以,需要九分真一分假,這樣才有機會繼續平衡下去,緩慢推進到全都要的happyend。
椎名伊織心中的主次矛盾分辨得十分清晰,他早已明確過自己的最終目的,自然很快就有了決斷。
于是,就見他狀似心虛,實際也確實非常心虛的避開寺島幸那近乎質詢般的目光,端出手底下最后一盤菜之后,聲音有些沒底氣的道:
“之前那種親密接觸的話...確實有過。”
“在當她男友的時候。”
按揉在吐血羊那柔軟臉頰上的動作忽然停下,指尖頓在那毛茸茸的表層,一動不動。
寺島幸的目光依舊平靜,似乎什么事都不會驚擾到她眼中的平湖景色。
沉默蔓延了兩三秒,才見她忽的起身。
椎名伊織下意識的繃緊神經。
赤著的雙足輕快前踏,邁進狹窄的l型廚臺之中,身為家庭煮夫的椎名伊織頓時被逼近角落里無路可逃,手里只剩下一把鏟子防身,臉上帶著強笑:
“幸?!”
“還、還有別的菜呢。”
但是寺島幸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一樣,腳步如貓兒般無聲的侵入到椎名伊織身后,雙手像是剛才撫摸吐血羊玩偶一樣輕輕摟住椎名伊織的身體,將他的雙臂都束縛住。
身體緊靠,曲線貼合,過于親昵的動作讓人一時間有些吃不消。
椎名伊織艱難的試圖掙扎兩下,以維持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幸,會被看到的”
身材修長的寺島幸卻肆無忌憚的埋首進椎名伊織的頸間,深深吸氣,像是傳聞中會吸走凡人精氣的雪女般,沒有絲毫顧忌。
體溫偏低的指尖在鎖骨與喉結指尖輕輕徘徊,帶來一種危險而誘人的感觸。
溫熱的吐氣聲在身后吹拂,響起一道平淡而沒什么情緒的女聲:
“伊織還真是來者不拒呢。”
椎名伊織聞言,嘴角艱難的扯動了下。
你才是來者。
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好聲好氣的勸解道:“別在廚房里鬧了,很危險,一會兒吃完飯再.....唔。”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覺頸部又是一涼。
頸部肌肉都連帶著猝不及防的發緊,連帶著掙扎的動作都一下子變大。
“喂!幸!”
直到脖子上被留下兩排細細發紅的牙印,從雪女進化到吸血鬼的幸會長才終于松開,在椎名伊織耳邊輕輕吹氣:
“這是今天份的懲罰。”
“等等?什么叫‘今天份’?這個也分期嗎?”
椎名伊織頓時止不住臉上的驚愕,下意識的回頭。
而后,就瞥到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就開始縮在走廊邊角,只冒出一個小腦袋靜靜看著兩人之間動作的小海豹同學。
“盯————”
目光里帶著強烈的灼燒感。
讓前兩天才跟對方泡過溫泉的椎名伊織心里一跳,連忙從寺島幸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而同在廚臺的寺島幸自然也注意到了椎名伊織的目光,隨意的瞥向走廊拐角的方向,注意到那小小的大大的身影,沒多說什么。
“伊、伊織?”
“晚飯好了嗎?”
從走廊冒出頭的結衣似乎只是為了問一句晚飯的消息,并沒有多提剛剛的那一幕。
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看見。
“馬上,還差一道你的土豆排骨。”
椎名伊織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的伸手拽了拽衣領,試圖遮住脖子上那過于鮮明的紅印。
但是一抬手才發現那草莓印的位置實在太高了,身上這件圓領短袖根本遮不住,氣得又轉過頭瞪了寺島幸一眼。
寺島幸倒是面無礙色的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椎名伊織的注視,重新坐回沙發上,雙手繼續揉捏起吐血羊的小臉。
手感真好。
“哦”
五十嵐結衣聞言長長的答應了一聲,就保持著那副‘靜靜看’的模樣,默默的縮回走廊里消失不見。
椎名伊織嘴角不由抽了下。
他們家的小海豹同學居然連日常的飯前嘗口菜淡淡嘴活動都取消了,可想而知有多在意他們剛才的那場面。
心里長長的吐了口氣。
這大概就是‘全都要’需要付出的代價吧。
或者說,是身為渣男而應得的報應?
椎名伊織有點頭疼。
坐在他對面,手里揉捏起吐血羊玩偶的寺島幸看著這一幕,不自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晚飯時間。
從剛才開始就自己一個人一頭鉆進房間里不知道做什么的渚醬默默的走出房間。
經過椎名真希這個完美閨蜜的多方勸解,宮原渚切實的認識到了目前處境的艱難與危險。
通過伊織的兩次選擇,可以非常簡單的看出他的癖好——無論是佐野詩乃那女人,還是寺島幸這家伙,兩人全都是身高腿長線條完美的類型,與她這種蘿莉體型屬于自然界意義上的‘天敵’!
即便自我安慰還能再長五厘米,但宮原渚早已清晰的認識到了現實的殘酷性,明白自己就算再長五厘米也只有162,仍屬于偏公主體型的嬌弱級,與佐野詩乃和寺島幸那種模特級有著本質的差距。
因此,經過多番掙扎與權衡,宮原渚決定還是選擇聽從真希的建議。
她走出房間,口中默默低喃著真希剛剛教過她的話術:
“欲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驕狂!”
“我這不是認輸,而是一種理智的戰略性撤退,是一種非常具有智慧的行為。”
“即便是戀人之間也必然會有間隙之時等到那時候,才是我即將一擊致命的瞬間!”
“等著吧!寺島幸。”
宮原渚暗自握拳:“今日咬耳朵之辱,來日必定百倍以報!”
走在渚醬旁邊穿著寬松睡衣出來吃飯的結衣聞言,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渚醬又被真希忽悠了嗎?’
結衣跟在她后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念及至此,頓時有點無奈的揉起自己發酸的肩膀。
‘真是的,渚醬也太好對付了’
雖然以前在旁邊靜靜看著渚醬被真希忽悠來忽悠去好像很有意思,但當自己也不小心落入戰局之后,放眼望去可謂是四目皆敵。
——沒一個靠得住的!
心中長長嘆氣間,五十嵐結衣習慣性的將海豹托到桌面上,而后便靜靜的趴著,等待著伊織上菜。
目光下意識的瞥向寺島幸的方向。
如果說佐野詩乃只是讓她感覺有些危險,但小心一點還是可以保持和伊織之間的關系的話,那么寺島幸帶給她的壓迫感大概還要上升兩個層次。
“菜來了!”
“結衣,你讓一下,我把電飯鍋擺上去。”
“好。”
聽到伊織的聲音,趴在桌上的五十嵐結衣下意識的抬起頭。
而后,就見到他穿著一身秋季高領毛衣和長褲出現在幾人面前,手里拎著兩臺電飯鍋。
領子被卷得高高的。
結衣見狀先是一怔,而后像是聯想到什么,目光掃向他的脖頸。
口中‘噗’的一聲差點沒憋住笑。
聽見這邊的動靜,宮原渚也奇怪的轉過頭看他,而后立即注意到了伊織的異狀。
目光掃在他穿著的毛衣上,很是奇怪的問了一句:
“伊織,你不熱嗎?”
寺島幸單手扶著下巴,笑意盈盈的看著這一幕,并沒有多話的意思。
“可能是空調溫度開的太低了吧?稍微有點涼。”
椎名伊織左右顧而言他,盡可能避開渚醬的目光。
但是,宮原渚卻像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緊緊的盯著伊織的臉,換了個問題:“伊織,你穿毛衣做什么?”
椎名伊織轉頭對結衣道:“你先自己盛飯,那邊還有幾道菜。”
“好!”
結衣一臉看戲的表情,飛快點頭答應。
宮原渚表情凝重的看著伊織離去的背影,忽的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寺島幸。
拳頭硬了。
但是打不過。
好氣!
沖動的念頭在渚醬粗壯的腦回路里轉了三圈,最終還是回歸到真希醬的勸誡。
欲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驕狂!
古有晉公子退避三舍,今有宮原渚咬耳朵之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朝一日必可一報此恨!
真希說得對,一時的勝負無法決定一輩子的勝負!
現在,還需要忍耐。
于是,結衣就見渚醬坐在椅子上,先是目光森森的在寺島幸身上盯了許久,而后才‘哼’的一聲別過頭,一副別扭的生氣模樣。
寺島幸卻似乎并不在意某位jk同學的豐富神態變化。
她只是靜靜的坐在桌上,看著在廚臺間忙碌的端著菜肴來回的椎名伊織。
一直到一盤盤豐盛的菜品被擺滿全桌,忙碌了許久的他才有功夫卷著袖子在幸身邊與渚醬相對而坐,見到幾人都沒動筷,還笑著道:“不是說了不用等我么,快吃吧。”
然而,正當他拿起筷子準備夾菜的時候,就見寺島幸動作溫柔,像是最嫻熟的妻子般湊近過來,動作輕緩的幫他挽好緊貼在脖頸上的毛領,露出一顆印在頸側上的鮮紅草莓印記。
隱約還能看到兩排細密的牙印。
寺島幸從來平淡的聲音都變得溫柔而帶著幾分暖意,語氣關切道:
“忙了一晚上,實在辛苦你了。”
“伊織。”
這一刻,聽著那溫柔和和善的關切話語,
椎名伊織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