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池內純一郎注意到川西愛之助的表情,問道。
“這里的血,不是上半身的。”川西愛之助說道。
看到川西愛之助指著戶田清一郎的襠部,池內純一郎的臉色頓時變了。
佐上梅津住也頓時明白了軍醫的意思。
戶田清一郎的尸體完全浸在了血泊中,再加上頭顱被割下,所以他此前并未發現什么異常。
現在,川西愛之助的意思是戶田清一郎的襠部也受創了!
“脫掉褲子,檢查。”池內純一郎沉聲道。
川西愛之助有些遲疑,他看了看四周。
佐上梅津住明白川西愛之助的擔憂,他朝著憲兵下令道,“所有人后退,圍成一圈,背過身去。”
“哈依!”
川西愛之助在佐上梅津住的幫助下,脫下了戶田清一郎的褲子,兩人臉色頓時大變。
只見戶田清一郎的襠部最重要的部件缺失了。
“是被利刃割下的。”川西愛之助長吸一口氣,說道。
“巴格鴨落!”池內純一郎出離憤怒了,堂堂帝國將軍,不僅僅頭顱被敵人割走了,竟然連下面的小頭也被敵人割走了,此乃奇恥大辱,不僅僅是戶田清一郎自身的恥辱,更是大日本皇軍的奇恥大辱。(PS1)
“敵人的殘暴出乎我們的想象。”佐上梅津住也是面色陰沉,滿眼怒氣說道,“他們竟然如此羞辱一名軍人,簡直是毫無人性,畜生不如!”
“穿上褲子吧。”池內純一郎沉聲說道,看著戶田清一郎那空蕩蕩的襠部,他自己也是覺得兩股發涼。
“可有抓住敵人?”池內純一郎問道。
“根據現場勘查,可以確定是敵人的尸體總計五具,并未發現活口。”佐上梅津住說道。
“此外,還有部分人員尸體需要甄別,以茲判斷是敵人的尸體,還是壽宴賓客,亦或是飯店的工作人員。”他補充說道。
“浦口飯店的經理和工作人員呢?”池內純一郎冷冷問道。
“飯店相關人員已經被關押在飯店的后廚了。”佐上梅津住說道,“此外,參加壽宴的賓客,有部分幸存人員,也被安置在后院了。”
“我要親自審訊。”池內純一郎冷冷說道。
“哈依!”
“程副總,金總請你過去。”
程千帆剛剛回到薛華利路二十二號,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什么事?”程千帆面色不善的看著蘇哲。
“程副總去了就知道了。”蘇哲淡淡說道。
程千帆瞪了蘇哲一眼,冷哼一聲。
“金叔。”程千帆來到總巡長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笑著問道,“這么晚了,怎么還驚動你老人家回巡捕房了,是哪個不曉事的驚動你的,我一定好生訓斥。”
“坦德閣下打電話到我家的,你去訓吧。”金克木沒好氣的瞪了程千帆一眼,說道。
“坦德閣下真是廢寢忘食啊,堪為吾輩楷模。”程千帆說道。
“好了,別皮了。”金克木擺擺手,正色說道,“浦口路那邊又是爆炸,又是槍聲激戰,警務總監那邊都驚動了。”
他問程千帆,“你和日本人關系比較親近,曉得那邊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不曉得。”程千帆搖搖頭,“我剛才和朋友吃酒呢,這不,也是忙不迭的回到巡捕房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蘇哲又回來了。
“金總,打聽到一些情況。”蘇哲說道,說著,他看了看程千帆。
程千帆冷哼一聲,你看什么,你這是什么意思?
“說吧。”金克木瞪了蘇哲一眼,“程副總又不是外人。”
“日軍新編預備第五旅團的戶田清一郎旅團長在浦口飯店擺壽宴,有消息傳來,說是重慶方面派人襲擊了浦口飯店。”蘇哲說道。
“那個,戶田,死了沒?”金克木立刻問道。
程千帆瞥了金克木一眼,將金克木眼神中的期待之色看在眼中,心中不免腹誹,金叔叔,你這也太不矜持了,尤其是當著他這個出了名的漢奸的面,太不小心了哇。
“不曉得。”蘇哲搖搖頭,“日本人在浦口路以及周邊戒嚴了。”
“重慶方面做下如此大的事情,日本人必然會展開報復,大肆搜捕。”金克木看著程千帆,“根據以往的經驗,日本人會向法租界施壓,要求我們對租界可疑人員展開查勘、抓捕。”
程千帆表情嚴肅起來。
“此外,每一次動蕩過后,租界的治安都會亂起來。”金克木沉聲道,“所以,我有意趁此機會在中央區展開一次治安巡察行動。”
“金總所言,正合我意。”程千帆起身道,“這種辛苦的工作就…”
“千帆。”金克木打斷了程千帆的話,說道。
“金總。”
“此次你坐鎮巡捕房,巡察行動就由我親自帶隊指揮。”金克木說道。
“金總,這種小事情就讓我來…”程千帆趕緊說道。
“就這么定了。”金克木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
“是!”程千帆露出不甘心和些許憤懣的表情,最終還是點點頭,說道。
“既然有金總親自帶隊,小侄自然放心。”程千帆說道,“既如此,小侄就偷得一片閑,先回家了。”
說完,程千帆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金總,我看程千帆一肚子壞水,弄不好之前就打著算盤,趁機抓捕抗日分子給日本人邀功請賞呢。”蘇哲憤憤說道。
“是程副總。”金克木瞪了蘇哲一眼,“沒大沒小。”
“是,程副總。”
金克木身體后仰,倚靠在椅背上,別有深意的看了蘇哲一眼,“明天天亮以后,中央區展開治安巡察行動,屆時弄不好日本人會插一腳進來,你這邊去準備準備吧。”
“明白。”
程千帆怒氣沖沖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用力將辦公室的門摔上。
門關了。
‘小程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金總主動站了出來,這反而讓他這邊可以少費不少手腳。
“帆哥。”李浩推門而入。
“不曉得敲門嗎?”程千帆罵道,“沒禮貌!”
“是!”李浩退出去,關上門,重新敲門,“帆哥,是我!”
“進來。”
李浩這才推門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走廊里有經過的巡捕看到這一幕,都是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就連帆哥面前最得寵的浩子哥都挨了罵,可見帆哥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大家可不要觸了霉頭。
“平重陽一的住處安排好了?”程千帆問道。
“安排好了,霞飛路的凱迪拉公寓。”李浩說道,“帆哥,要不要順便派人把平重這小鬼子一起做了?”
“平重留著還有用。”程千帆淡淡說道,他瞥了李浩一眼,“剛和那家伙談成了一批大生意,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講究?”
根據此前重慶戴老板發來的密電,軍統發現鄂北的日軍第十一軍已經開始秘密搜集、搶奪糧草物資,似在為進犯第五戰區之宜昌、襄陽防線做準備了。
日軍此時必然已經囤積了大量的糧草物資。
而作為日軍第十九師團師團長平重信啟的侄子的平重陽一,就成為了程千帆意圖獲取情報的目標。
因此,程千帆故意在居酒屋喝酒的時候,透露出玖玖商貿拿到了汪偽政權的大單生意,苦于糧食短缺之事,放出這個魚餌,靜待平重陽一可能的上鉤。
正所謂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倘若平重陽一是一個‘純粹’的軍人,自然不會關注此事,不過,當時居酒屋宴飲后,平重陽一一改倨傲的脾性,主動交好,程千帆就知道這條大魚遲早會上鉤。
果不其然,今日平重陽一以感謝他提供情報為由請他吃酒,主動表示愿意為他解決糧食缺口,達成了糧食采購合作。
平重陽一的糧食來自哪里?
自然是日軍在鄂北前線搜刮的軍糧!
雖然平重陽一不會主動承認這一點,但是,程千帆可以確認,而且,平重陽一也能猜到他能想到這一點,兩人之間只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平重陽一膽敢倒賣日軍軍糧,足以說明此人的貪婪和膽大包天,除此之外,這也從側面證實了日軍囤積了大量的糧食物資,不然的話,若是糧食物資匱乏,平重陽一沒有倒賣的膽量和資本。
最重要的是,程千帆特別向平重陽一示好,表示他只和平重陽一交易,屆時必須見到其本人。
由此,平重陽一表示他月底前一定親自來完成交易。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且關鍵的時間節點信號。
一旦日軍對第五戰區的發起進攻,日軍軍需物資的監管將會格外嚴密,平重陽一是沒有機會,或者說不敢在戰時倒賣物資的。
那么,是否可以由此推測日軍發動此次戰役的時間是三月底、四月初?
程千帆點燃一支煙卷,他連續吸了好幾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種依靠細碎的信息來獲取有價值、確切的情報的工作,是最令情報員頭痛的。
因為一切都只是猜測,盡管這些猜測是建立在情報員苦心積慮設計之下所得來的碎片線索的,但是,猜測分析畢竟只是猜測分析,并非直接獲取敵人的文件情報那般瓷實。
繼續從平重陽一身上做文章?以便進一步獲取更加確切的情報?
程千帆彈了彈煙灰,他在內心中否決了這個辦法。
敵人并非傻瓜,相反十分陰險狡猾,他不能再進一步冒險了。
至于說他今天當著平重陽一的面,故意提及日軍鄂北前線,以及日軍一直有意發動進攻,看似魯莽,實則是經過細細斟酌的。
因為今村兵太郎確實是曾經在與他上課的時候研討過相關:日軍要進逼重慶,逼迫重慶投降,必然要進攻第五戰區的宜昌、襄陽防線,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區別只在于,或者說機密在于日軍什么時候進攻,投入兵力的規模。
此外,他故意假作隨意的提及這些,一方面可以體現今村兵太郎對他這個學生的‘寵愛’,另外,在需要的時候,這個舉動反而會減輕他身上的嫌疑。
“那邊有消息傳來沒?”程千帆問道。
“暫時沒有。”浩子搖搖頭,“按照帆哥你的命令和安排,行動過后兄弟們即刻撤離到安全屋,暫時切斷和外界的聯系。”
“唔。”程千帆點點頭,他對李浩說道,“備車吧,我去一趟特高課。”
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他必須回特高課一趟,此外,三本次郎已經死亡,荒木播磨白日里和憲兵司令部的沖突,此時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他這個時候回去也好關心一下好友,同時打探一下當下的情況。
重慶。
陳樺的公寓。
戴春風面色疲倦,身上穿著的是睡袍,此時此刻他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齊伍剛剛呈送的機密電報。
齊伍看著戴春風露出的古怪神情,心中也是大搖其頭。
不能說陳功書的這份請功密電有什么問題。
上海區的報捷電報中的所謂‘崗村本人疑似在此次刺殺行動中受傷,甚或是被鏟除,具體情況還須縝密探查’,放在平常時刻,這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畢竟上海區方面應該確實是安排人,針對日軍第十一軍軍長崗村那個老鬼子策動了一次大規模刺殺行動。
大家都這么干,有過則粉飾,無過則邀功,有小功勞則大肆報捷夸功請賞。
只不過,陳功書最大的錯處就是,他一切都被蒙在鼓里,壓根不知道這一切的相關行動,實際上戴老板早就在暗中掌握。
尤其是在宋、程、盛三人的電報還未來到的情況下,陳功書這邊就火急火燎的報捷請賞,這反而讓陳功書的行為有若小丑行徑。
“齊伍,陳功書說他疑似干掉了崗村。”戴春風放下電文,淡淡說道,“你覺得我該如何嘉獎?”
“這是什么?”宋甫國看到盛叔玉拎著個木匣子進來,并且滿臉笑容,不禁問道。
“猜猜。”盛叔玉滿眼都是笑意。
宋甫國嗅了嗅鼻子,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忽而心中一動,問道,“不會是把戶田那老鬼子的腦袋割下來了吧?”
PS1:前面章節有大大質疑說漢奸才稱蝗軍,日軍是不這么說的,這里向大家解釋一下啊,我查過相關史料、資料,日軍也自稱蝗軍,或者說,這本就是他們的自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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