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從未覺得這位篤人少爺是如此親切。
看到川田篤人的那一刻,他有一種久旱之時恰逢及時雨的感覺。
無他,他可以利用川田篤人光明正大的外出了!
“程總果然在這里。”川田篤人微笑道,他能夠真切感受到宮崎健太郎看到自己之時的那種真摯的情感,這令川田篤人心中也頗為感動。
“我去迎賓館找你,他們說你來這里喝咖啡。”川田篤人落座,“中國有一句古話說‘他鄉遇故知’,程總不請我喝一杯咖啡?”
“哈哈哈。”程千帆爽朗一笑,打了個響指過來,要了一杯咖啡,又點了幾個餐點。
“川田君還未回答我呢,你怎么會在青島的?”程千帆問道。
“‘三巨頭’會議召開,池內司令官派遣我等來青島參與安全保衛工作。”川田篤人說道,“到了青島后,我看了汪填海的隨行人員名單,這才知道程總也來了青島。”
兩人換了一個靠近角落的桌子,如此方便說些隱蔽的話。
“宮崎君怎么一個人在此喝咖啡?”川田篤人微笑道,“這可不符合你的脾性。”
“篤人少爺忘了,我現在是程千帆。”程千帆苦笑一聲,“我啊,現在就像是被困在囚籠,哪兒也去不了。”
他非常熟悉和了解川田篤人的脾氣,自是有什么說什么。
“哈哈哈。”川田篤人笑道,“我就知道是這樣子,知道宮崎君被困于此,自然是憋悶不已,故特來搭救。”
程千帆先是大喜,然后又露出踟躕之色,“程千帆是隨團人員,輕易不好…”
“這個容易。”川田篤人笑道,“就說憲兵司令部這邊有公務請程總協助。”
他朝著宮崎健太郎眨眨眼,笑道,“我來了青島后,也覺得一個人無趣,好在你也在。”
“篤人少爺盛情相邀。”程千帆高興說道,“程某卻之不恭。”
兩人相視一笑。
半小時后,程千帆出現在楚銘宇的房間。
“上海憲兵司令部有公務請你外出協助?”楚銘宇驚訝問道。
“是的,楚叔叔。”程千帆說道。
楚銘宇露出嚴肅表情,“知道是什么事情嗎?”
事涉日本人,楚銘宇不免有些緊張。
“這個…”程千帆便露出猶豫之色,“楚叔叔,實際上…”
“嗯?”
“是川田家族的那位篤人少爺。”他身體前傾,低聲說道,“他邀我外出。”
“川田篤人?”楚銘宇驚訝問道。
他自是知道上海憲兵司令部的這位日本貴族少爺的,也知道自己的這位世侄與這位日本貴族少爺是朋友。
“是的。”程千帆說道,“青島這邊的日本人對于川田篤人的到來也很重視,可以說是盛情款待,他看到侄兒在汪先生的隨行名單上,便邀請侄兒同游青島。”
“川田家族在日本政壇有著不小的影響力,那位川田勇詞先生據說同近衛文麿閣下頗為親近。”楚銘宇說道。
“近衛文麿閣下的夫人正出自川田家族。”程千帆說道。
“唔!”楚銘宇點點頭,正色說道。“你既與川田篤人相處不錯,正要好生維護這關系。”
“侄兒也是這般想的。”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所以侄兒一直都很珍視與川田篤人的友誼。”
“既如此,你去吧。”楚銘宇點點頭,“有什么需要隨時可以與我說。”
“侄兒省得。”
楚銘宇站在窗口,他看到程千帆出了大廳,與一個等候在門口的年輕人談笑著上了一個小汽車。
他滿意的微微頷首,看起來千帆與這位川田家族的少爺的關系比他所想象的還要親近一些呢。
這是好事。
喬春桃露出驚訝之色,他雙手架著望遠鏡,將這一幕看在眼中。
迎賓館附近被日本人戒嚴,喬春桃推測帆哥極難外出。
故而,他這邊也極難與帆哥再密會。
不過,現在帆哥竟能外出了,這讓喬春桃看到了和程千帆秘密接觸的希望。
“正則。”喬春桃扭頭對正百無聊賴的擦拭毛瑟短槍的毛軒逸說道,“收拾一下,隨我去麗都夜總會。”
盡管他并未與帆哥有任何的溝通,但是,桃子相信倘若帆哥有意與他見面,必然會想辦法去麗都夜總會的,這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楓上居酒屋。
“程桑,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青島憲兵司令部情報室的倉田訓廣大尉。”
“倉田君,久仰大名。”程千帆說道,“幸會。”
“這位是我的同僚高津雄一郎大尉。”
“高津君,久仰大名。”程千帆微笑說道,“早就聽篤人少爺提起你。”
說著,他與高津雄一郎握手后,看向佐上梅津住,“佐上少佐,好久不見。”
“程桑,好久不見。”佐上梅津住微笑點頭。
他深深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
程千帆心中一動,他覺得佐上梅津住似是有話要對他說。
一番寒暄后,倉田訓廣作為東道主拍了拍手掌,很快便有幾名藝伎進來陪酒。
酒至酣處,幾人言談甚歡。
倉田訓廣一直在暗下里關注這個汪填海團隊中的中國人,他很驚訝,這個中國人竟然與川田篤人這位貴族少爺的關系頗為親近,兩人不時地低聲說話,笑語不斷。
這讓本來對于有一個中國人加入他們的聚會心下里頗有些不忿的倉田訓廣,不由得改變了對程千帆的態度,開始主動與程千帆攀談起來。
此外,他驚訝的發現,不僅僅是川田篤人,就是佐上梅津住這個上海憲兵司令部方面的少佐,也與程千帆頗多言語交流。
這令他對這個中國人起了興趣。
程千帆注意到倉田訓廣的目光,他抽出在藝伎懷里摸索的手,舉起酒杯,向倉田訓廣致意。
倉田訓廣也舉起酒杯,微笑一飲。
“倉田君,多謝盛情,改日倉田君有機會去上海,程某定要好生招待朋友。”程千帆面帶微微醉意,與倉田訓廣握手。
“一言為定。”倉田訓廣微笑道,“有機會定要去叨擾。”
說完,他向川田篤人恭敬的鞠躬,上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離開。
與倉田訓廣一起離開的還有佐上梅津住。
“好了,令人煩惱的應酬結束了,現在是快活時間。”川田篤人一把摟住宮崎健太郎的肩膀,“宮崎君,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我對青島也不熟悉啊。”程千帆苦笑一聲說道。
他的腦海中則在苦苦思索,如何不著痕跡的將川田篤人引到麗都夜總會。
他知道自己不能猶豫太久,不然主動權就在川田篤人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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