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來了,快請坐。”程千帆熱情的招呼李萃群。
李萃群雙手握住茶杯,杯中熱茶的溫度溫暖了他的雙手。
他一瞥眼看到了茶幾上的《青島美食游記暫敘》,不禁笑道,“愚兄方才聽秘書長說你現在不研究兵法韜略,轉而研究起了美食,我還不信呢。”
“就是憋悶無趣,聊以打發時間。”程千帆給李萃群遞煙,后者擺擺手,他便自顧自的點煙一支煙卷,翹著二郎腿說道,“規矩多,等閑不得出去,那就對五臟廟好一些。”
李萃群哈哈大笑,“別以為我不曉得,我可是聽秘書長說了,你今天下午可是出去好生瀟灑呢。”
“別提了。”程千帆苦笑一聲,“碰到了女醉鬼,險些吐我一身。”
說著,他好奇的看向李萃群,“‘三巨頭’會議明天就正式召開了,學長肩負汪先生等諸群賢之安全,怎么有時間來找我喝茶的?”
“裝,你就裝吧。”李萃群微笑著,指著程千帆說道。
程千帆在煙灰缸彈了彈煙灰,又喝了口茶水,笑而不語。
李萃群的身體前傾,“秘書長對學弟可是照顧的緊吶。”
“衛護汪先生,保衛和平救國成果,乃我輩青年之應盡職責和無上光榮。”程千帆這才表情認真說道,“楚叔叔的諄諄教導,弟自牢記于心。”
“好了,正如學弟所說,愚兄事務繁忙,且你我兄弟無需客套,愚兄就有什么說什么了。”李萃群說道。
“學長請講。”程千帆正色說道。
“秘書長非常關心汪先生之安全,此誠令人感佩。”李萃群說道,“學弟亦是大才,我這邊對學弟來幫忙,自是舉雙手歡迎的。”
說著,李萃群從身上摸出一張證件遞給程千帆。
程千帆接過來,打開證件看,這是特工總部的臨勘特工證件,上面已經寫上了他的名字,并且貼上照片,照片位置蓋有興亞院青島出張所公章的許可證。
“持有此證件,此番護衛汪先生之功勞,自是少不了學弟一份子。”李萃群微笑說道。
程千帆點點頭,他明白李萃群的意思了,這個證件就是給他來‘鍍金’,撈資歷,分潤功勞的。
如果他以為自己擁有這證件,就可以如同特工總部的特工那般巡視會場,查勘可疑,捕拿人員,自由進出會場,那就錯了。
程千帆彈了彈煙灰,實際上他最需要的就是可以憑此證件自由進出。
“多謝學長了。”他高興說道,“有了這證件,我再出門的話,就不需要為了口吃的玩的,還要特別去打擾楚叔叔,請他開親筆證明了。”
李萃群微微皺眉,是自己的意思暗示的不夠清楚,還是程千帆在裝傻充愣?
然后他瞬間明白了,程千帆是聰明人,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且程千帆這話里的意思很明確,他別的不需要,就是想要比較自由的出入。
李萃群暗自沉吟。
他同樣聽出來程千帆這話特意點出的意思:
這家伙下午出去享用大餐、去夜總會跳舞耍樂,楚銘宇為此特別給他開了親筆證明。
由此可見楚銘宇對這位世侄的喜愛和親近。
程千帆微笑著喝茶,他相信李萃群會點頭的,他的意思很明確了,即便是不需要李萃群點頭認可此證件的出入權,他要外出的話也可以找‘楚叔叔’申請的,只不過那會打擾楚銘宇。
“你啊,為了口吃的,也端的是過分,些許小事何須麻煩秘書長,早說嘛,愚兄早就給你安排了。”李萃群搖頭笑道,“學弟憑此證件自可自由出入。”
說著,他又表情嚴肅叮囑說道,“不過,畢竟此間安全保衛工作是日本人在拿總,學弟偶獲外出自無不可,卻是不可爛浪。”
“弟自當省得。”程千帆客客氣氣說道,“不過就是憋悶無聊,出去喝杯咖啡,隨意逛逛,慰勞一下肚腹罷了。”
“這畢竟不是自家地盤,說不得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負上來,我可不敢出去浪蕩。”說著,他拿起茶杯與李萃群碰杯,“多謝學長。”
“舉手之勞。”李萃群心中一動,笑了說道,“學弟也是來幫我忙的,是愚兄要謝謝你。”
說著,李萃群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愚兄那邊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再叨擾學弟了。”
“學長肩負重擔,弟就不挽留了。”程千帆說道,他指了指茶幾,“況且不過一杯粗茶,怠慢學長了。”
“別家的珍寶金茗,愚兄也有不屑一顧的,學弟這里的一杯清茶,愚兄喝了心里暖暖的。”李萃群哈哈大笑,“學弟留步。”
“學長且萬萬注意安全。”程千帆說道,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后怕之色,嘆息說道,“南京那次事情,弟直到現在依然心有余悸…”
“愚兄省得。”李萃群深深點頭,笑道,“別個多會算計來算計去,也就學弟真心待我,知道關心我。”
“我不關心學長,關心哪個?”程千帆笑道。
“此話我心中熨帖。”李萃群爽朗一笑,告辭離開。
程千帆站在窗口,看李萃群急匆匆出了大廳,上了早就等候在門口的小汽車。
一行四輛黑色的小轎車,很快發動,消失在視線外。
“可是問清楚了?”李萃群說道。
“問清楚了。”答話的是萬海洋,他說道,“程千帆與劉霞拿了楚銘宇簽名的手書,得了外出許可,這兩人下午先是一起去了北平路十三號的順興樓吃飯。”
“兩人在順興樓吃了大餐,而后就分開了。”
“程千帆去了玉生池泡湯,然后又去了永安大戲院聽曲,最后去了麗都夜總會跳舞。”萬海洋說道。
“全程盯著了?”李萃群問道。
“是。”萬海洋點點頭,“呂國義兩人從頭至尾都盯著呢,沒有什么異常。”
李萃群點點頭,“劉霞那邊呢?”
“劉霞離開順興樓后去了斐迭里街,就拿著個照相機在那里拍照閑逛,還去了幾個洋人開的摩登店里逛,買了一雙高跟鞋,一支口紅,還去書店買了一本摩登雜志。”萬海洋說道,“小鮑兩人一直跟著,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李萃群微微頷首,派人盯著程千帆和劉霞,本是常例,任何人外出都會有專人盯梢,這兩人是楚銘宇的親信,本便不屬于優先懷疑對象。
忽而,李萃群想到了程千帆方才的那句話‘不是自家地盤,阿貓阿狗都能欺負’,便問道,“程千帆此次外出,碰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李萃群這個時候應該在詢問手下,重點關于下午外出時候的相關不愉快經歷。”程千帆身體倚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他翹著二郎腿點燃了一支煙卷,輕輕抽了一口香煙,心中暗下里思忖道。
他故意說了那句話,他知道以李萃群的細心和縝密,自然會注意到那隨口的一句話,然后自會去詢問其手下的。
方才與李萃群所言語的那番話,每一句話都是在他的腦海中過了幾道彎的,或者可以說,幾乎每一句話都是有用的,即便是現在沒有用,將來李萃群回想起來,仔細琢磨的話,都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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