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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青年鐵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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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李浩都沒有再問什么,說什么。

  他一直在思考帆哥說的話。

  李浩突然有些可憐帆哥,他覺得帆哥活得很累,很累。

  同時又無比的敬佩帆哥,為了國家和民族,為了抗日大計,帆哥承受了太多太多常人無法想象的壓力和痛苦。

  車子經過了熱鬧的街市,傳來了叫賣聲,爭吵聲,許許多多的喧囂聲。

  程千帆掀開車簾的一角看,便看到有一伙人在吵架。

  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癟三正氣勢洶洶的喊著什么,周圍也都是和他差不多樣子的人,意暨瘦的像是臘鴨一樣,亂糟糟的頭發,活像是個鬼。

  小程總一眼便看出來這些人都是老煙槍。

  日本人占領華界以后,并不禁煙,反而鼓勵這種傷天害理的買賣,一時之間華界的中國人吸食壓騙的人數呈現出劇烈增長態勢,很多染上癮的家庭,很快便一貧如洗,甚至六親不認賣兒賣女。

  “刀老九。”李浩看了一眼,說道,“這個人是老煙槍了。”

  對于這種在市面上長期廝混的老癟三,浩子多半知道,有些即便是不知道,略略打聽一下也能對的上號。

  程千帆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正在思考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

  從今村兵太郎的口中,他得知了日本所謂之‘關東州’特高課在蘇俄駐大連領事館內部有安插奸細,確切的說是日本人買通了領事館的廚師。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

  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即刻向組織上匯報,通過組織上向蘇俄駐大連領事館示警。

  但是,程千帆不得不擔心此事可能帶來的隱患。

  一旦蘇俄駐大連總領事館那邊對此事的處理不善,或者是打草驚蛇,極容易引起日本人的警覺,進而得知廚師暴露了。

  大連特高課那邊必然會對此事進行調查,很難說會不會倒查到上海這邊。

  這還算是較好的結果,萬一這個情報本身便是有問題的,譬如說日本人在蘇俄駐大連總領事館收買的奸細并非廚師,而是傭人或者是其他人,那么,這個錯誤的情報帶來的后續指向性就太明顯了。

  程千帆手中轉著一支煙卷,他果斷做出了決定:

  將此事向總部,向‘農夫’同志匯報,至于說后續情況,他選擇信任‘農夫’同志會處理的很好的。

  特高課。

  這一次,小程總的專車直接開進了院子里,他的另外兩輛護衛車輛則是留在了外面。

  “你就在車子里,不要隨便走動。”程千帆叮囑李浩說道。

  “明白。”

  程千帆下了車,他沒有立刻去見三本次郎,而是將手中一直把玩的香煙塞進嘴巴里,撥動打火機點燃香煙,輕輕吸了一口的同時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情況。

  然后,他便看到了正在指揮兩個特工對三本次郎的座駕進行清洗的小池。

  “小池君。”程千帆嘴巴里叼著煙走過去,將手中的煙盒隨手扔給了小池。

  小池接過煙盒,取一支香煙,同時瞥見了煙盒里的久久商貿的代金券,臉上綻放出笑容,將香煙塞進嘴巴,煙盒放進了兜里。

  兩個人在一旁說話。

  程千帆瞥了一眼車子,他敏銳的注意到地面上污水的特別,同時空氣中有一種酸味,這是水泥以及石灰遇水后的味道。

  三本次郎上午出去了?

  車子在有水泥和白石灰的地方有過停留。

  “大冷天的,怎么想起來洗車?”程千帆隨口問道。

  聽到宮崎健太郎問起這個,小池算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他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手掌給宮崎君看。

  “受傷了?”程千帆問道,“看著像是燒傷啊。”

  “是燙傷。”小池抱怨說道,“手上沾了石灰,雨水被燙傷了。”

  程千帆便‘不厚道’的笑起來,他將煙蒂朝著地上一扔,打趣說道,“燙傷也是受傷嘛,可以申請多報銷點醫藥費。”

  夢想在家鄉蓋最漂亮的大房子的小池是特高課內第一守財奴,且慣會占公家便宜,但凡有丁點的機會,都會想辦法巧立名目多從經費里摳錢。

  說著,指了指二樓的課長辦公室的方向,示意自己有事先行一步。

  “課長心情不太好。”小池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多謝。”程千帆點點頭,這便是他一直刻意交好小池的原因所在。

  上了樓,程千帆沒有先去荒木播磨的辦公室,而是徑直來到了三本次郎的辦公室外面。

  有特高課的工作人員向內通報后,‘宮崎健太郎’被允許進門。

  一進門,程千帆便敏銳的覺察到辦公室里的氣氛有些凝重,三本次郎面色陰沉,表情貌若要噬人。

  荒木播磨也隱蔽的向自己的好友遞了個眼色。

  “陳專被殺之時,你就在陳專公館?”三本次郎看向宮崎健太郎,冷不丁問道。

  “報告課長,是的。”程千帆說道,“屬下當時正好去陳專家中‘拜年’。”

  “看清楚兇徒的樣子沒有?”三本次郎又問。

  “屬下當時正忙著別的事情,沒有…”程千帆便露出有些許不自然的表情。

  “是正在追逐女人吧。”三本次郎冷哼一聲,然后啪的一聲將一摞文件砸在了桌子上,“憲兵隊那邊已經將報告送來了。”

  說著,三本次郎惡狠狠的瞪了宮崎健太郎一眼,“我是該為我方人員在現場處亂不驚,毫發無損感到高興呢,還是該為愚蠢的手下感到恥辱呢?”

  “報告課長。”程千帆啪的一下立正,露出慚愧表情說道,“事發倉促,屬下沒有能夠第一時間作出反應,給您丟臉了。”

  他本來是打算說‘令您失望了’的,話到了嘴邊成了‘給您丟臉了’。

  三本次郎皺眉,盯著宮崎健太郎瞪了幾眼,最終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屬下及時的安撫了現場的人群。”程千帆繼續說道,“讓現場眾人在最快的時間內就兇徒的相關情況進行討論,爭取能夠集合眾人的口供,勾勒出最接近兇徒的畫像和信息。”

  “宮崎君,你的想法是好的,并且果斷采取了行動。”荒木播磨輕輕搖頭,說道,“不過,現場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非但沒有能夠繪出較為準確的兇徒畫像,反而令畫師很困擾。”

  程千帆聞言,先是露出驚愕的表情,然后是恍然,最后是懊惱不已。

  “是我考慮不周了。”程千帆沮喪的搖頭,說道,“不過,關于這伙匪徒的身份,屬下還是有些猜測的。”

  他看向三本次郎,正色說道,“課長,屬下懷疑兇徒來自重慶,并且極可能是重慶軍統所為。”

  “課長和我也是傾向于認同這個可能性。”荒木播磨說道。

  程千帆看了一眼‘好友’,這兩年的時間,荒木的進步不小,若是換做是以前的荒木,他會說‘我和課長’,而不是‘課長和我’。

  “‘中國青年鐵血軍’。”三本次郎念了一遍留在現場的傳單的落款名字,看向荒木播磨,“在軍統上海站內部有這么一個團體嗎?”

  “此前并未聽說過。”荒木播磨搖搖頭,“不過,屬下仔細研究過,懷疑這個所謂的‘中國青年鐵血軍’就是當年那支仇日的上海學生義勇軍。”

  “復旦公學的那些反日分子?”程千帆聞言,皺眉問道。

  第一次淞滬抗戰爆發后,上海學生掀起參加義勇軍的熱潮,二三天就有幾千人報名。

  其中尤以復旦大學學生義勇軍最活躍。

  事實上,早在民國二十年十月的時候,復旦大學便成立青年義勇軍。

  一二八事變前夕,該校寒假期間留校的幾十名義勇軍,組成了寒假特別軍事訓練班。經過多次與第十九路軍總部聯系,得到蔡軍長的同意,加入第十九路軍隨營受訓。

  民國二十一年的元月,復旦大學隨營學生義勇軍冒著大雪,奔赴大場寶華寺第78師第156旅部,當天下午即開始軍事訓練。

  一二八閘北保衛戰開始后,復旦大學義勇軍立即組織服務隊投入戰地勤務工作。

  戰地服務隊分為組織,宣傳,慰勞,交通,情報等5個組。

  他們首先開展抗日宣傳工作,在閘北一帶向市民散發戰地簡報,召開戰區市民大會,動員民眾支援國軍抗戰。

  并在蘇州河以北對著租界刷出大幅英文標識:

  “為和平而戰斗!”、“為正義而戰斗!”、“擁護國軍對日作戰!”等等。

  學生義勇軍還勇敢地擔負起十九陸軍翁旅指揮部的保衛工作。

  不顧敵機的偵察轟炸,開赴前線偵察敵情,并運送慰勞補給前線將士。

  復旦大學義勇軍冒著敵機轟炸和掃射,開赴京滬鐵路沿線,進行抗日宣傳活動。

  他們組成武裝宣傳隊,從真如出發,沿著京滬線西進,在昆山,蘇州,無錫,常州,丹陽,鎮江,揚州一帶開展抗日宣傳。

  三月初國軍從淞滬前線轉移至第二道防線的時候,十九路軍隨營義勇軍已由復旦大學隨營學生一個班,發展到一千多人,除復旦以外,上海不少大專院校都有義勇軍參加戰斗。

  曾有復旦公學和持志大學的一支小股青年義勇軍被日寇包圍,為了營救這股被包圍的大學生們,十九路軍的士兵拼死和日寇肉搏,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營救出了三名大學生,另有多名大學生與日寇廝殺犧牲。

  被營救出的大學生哭聲震天,沖著士兵們大喊,不應該來救他們,他們已經做好了和日寇同歸于盡的準備。

  一名軍官的回答是:打仗是他們的事情,建設國家是學生娃的事情。

  一名中槍負傷的學生慘然一笑:國若亡,亡國奴去建設誰的國家?!

  后來,這幾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大學生秘密組建了一個青年鐵血聯合會。

  這也正是荒木播磨將刺殺陳專的‘中國青年鐵血軍’同當年的復旦學生義勇軍聯系在一起的原因。

  “荒木君辛苦了。”程千帆露出敬佩的表情,“想不到荒木君竟然對于這么一支非常小的仇日團體都了如指掌。”

  “為了添皇陛下,為了帝國,荒木一分鐘都不敢懈怠,一有空閑就會查閱資料。”荒木播磨表情認真說道,“當然,這也要感謝宮崎君你從巡捕房幫我找到的那些資料。”

  “這是宮崎分內之事。”程千帆謙虛說道。

  三本次郎看著兩個手下你來我往的互相夸贊,他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終于還是忍無可忍了:

  三本次郎一拳打在了桌子上,陰沉的目光看著兩人,“我需要的不是猜測,也不是可能性,我要的是證據!找到證據,鎖定目標,抓住他們!”

  “課長。”程千帆思忖說道,“軍統向來喜歡招攬和吸引那些容易熱血上頭的青年,即便是當年的力行社特務處時期也是如此。”

  三本次郎微微頷首,他明白宮崎的意思,宮崎提出了一個可能性以支持荒木播磨的分析:

  當初創建的所謂的‘青年鐵血聯合會’的那幾個復旦大學和持志大學的學生,極可能后來便被力行社特務處所招攬,吸入。

  現在,軍統策劃了刺殺陳專的行動,這伙人便臨時使用了這么一個‘中國青年鐵血軍’的名頭。

  “陳專遇刺,影響非常惡劣。”三本次郎沉聲說道,“此桉已經引起了軍部的關注,所以,務必在最短的時間里破獲此桉,將兇徒緝拿歸桉。”

  就在今天上午,三本次郎接到了一個訓斥電話,現在他肩膀上承受的壓力極大。

  死了一個陳專,這本身不算什么,但是,這件事影響惡劣,據說南京維新政府的那位王主席都是嚇得不輕,向蝗軍申請特別保護。

  “哈依!”

  “哈依!”

  程千帆和荒木播磨皆是立正,微微鞠躬喊道。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課長,急電。”外面傳來了菊部寬夫的聲音。

  程千帆注意到三本次郎抓住電文的雙手有輕微的顫抖,課長閣下的臉色也是愈發陰沉。

  “巴格鴨落!”三本次郎將電文用力揉成一團,丟了出去。

  程千帆下意識的一偏頭,紙團從他的臉頰邊飛過去。

  “瀨戶內川!帝國的罪人!該殺!”三本次郎直接一拳打在了桌面上,然后雙手撐著桌面,面紅耳赤,目光兇狠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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