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次郎微微皺眉,陷入思索中。
經受了殘酷的刑罰拷問,就連電刑都用上了,汪康年依然不承認他是紅黨‘陳州’,并且一直在喊冤,客觀的說,三本次郎心中未嘗沒有一絲動搖:
也許,汪康年真的是被冤枉的?
但是,現在宮崎健太郎的話卻也引起他的一定認可。
是的,面對電刑都不招供,汪康年怎么可能不是紅黨?!
“汪康年的事情以后再談。”三本次郎擺擺手,他看著兩位‘愛將’,“蘇晨德交代了中統蘇滬區的花名冊,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那邊已經開始抓人了。”
程千帆心中一沉,自從確認梅戊明就是中統蘇滬區副區長蘇晨德,他就知道中統蘇滬區完了。
而令程千帆悲憤、鄙夷的是,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從梅戊明失蹤到現在,若是再撇除七十六號部屬行動的時間,再到七十六號那邊的情況反饋到特高課,梅戊明在七十六號的刑具拷問下至多堅持了數個小時而已。
“課長。”程千帆像是抓住了證據一般,立刻便對三本次郎喊道,“課長,蘇晨德在七十六號只堅持了半天就招供了,汪康年卻堅持了這么久,電刑都不能令此人屈服,汪康年一定是紅黨。”
三本次郎瞪了宮崎健太郎一眼,說了汪康年的事情以后再提,宮崎這個家伙逮住機會就又將話題扯到了汪康年的身上。
宮崎健太郎這個家伙啊,太過記仇,恐怕除非汪康年死了,宮崎才會善罷甘休。
不過,對于宮崎健太郎如此執著于要汪康年的命,三本次郎倒也沒有覺得奇怪。
宮崎健太郎向來鄙薄中國人,而最重要的是宮崎始終認為當年那顆差點炸死他的手榴彈就是汪康年安排人調換了他的公文包的。
故而,程千帆對于汪康年可謂是恨之入骨。
對于素來惜命的宮崎健太郎而言,便一直和汪康年不死不休,若非三本次郎此前多次制止和約束調解,汪康年早就被宮崎健太郎想辦法弄死了。
“課長,我也認為宮崎君說的有道理。”“荒木播磨突然開口聲援自己的好友,k4無論是當初的吳山岳,還是后來我們抓的其他中統分子,還有現在的蘇晨德,面對刑具拷問根本支撐不了多久的。”
“沒錯,吳山岳可是創下了三鞭子等佳話呢。”程千帆在一旁補充說道。
荒木播磨看向三本次郎,繼續說道,“當初汪康年是以黨務調查處行動股組長的身份被我們抓捕的,他很快便招供了。”
“而現在汪康年卻連電刑都能熬過去,這說明紅黨才是他的真正身份,這佃身份有他所要守護的機密。”程千帆接過荒木播磨遞過來的梯子,立刻斬釘截鐵說道。
他表情嚴肅,“課長,我研究過巡捕房有關抓捕紅黨的審訊卷宗,這些人都是被紅色思想蠱惑,用他們的話是他們有紅色信仰,正是所謂的紅色信仰令他們有著非人的意志,肉體折磨對于他們往往效果甚微。”
三本次郎看了看兩人,緩緩點頭,嚴肅帶著威嚴的目光看著兩人,“好了,汪康年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自有考慮。”
見狀,程千帆以及荒木播磨皆是趕緊說道。
“李萃群已經向憲兵司令部進行了匯報。”三本次郎沉聲說道,“南京方面的中統分子將會由南京憲兵司令部出面逮捕。”
程千帆皺了皺眉,不過,卻是沒有說什么,而是露出一幅思考狀。
荒木播磨則是直接表達不滿,“混蛋,特工總部沒有能力進行這么大的抓捕行動,中統蘇滬區應該交給我們特高課來進行抓捕。”
三本次郎也是面色陰沉。
七十六號玩的這一手很聰明。
丁目屯、李萃群的特工總部目前主要勢力在上海市,他們的觸角暫時還沒有能力伸入上海周邊,更遑論說南京了。
故而,李萃群干脆做了個順水人情,此人將南京方面抓捕中統蘇滬區人員之功勞通過上海憲兵司令部分潤給南京的憲兵機關,以此來贏得憲兵司令部的支持。
而上海方面的抓捕行動,很顯然七十六號是要獨吞,不打算分潤給其他機關了。
三本次郎看了一眼皺眉、沉默的宮崎健太郎,“宮崎,說說你的想法。”
自己的這個手下雖然有些貪生怕死,且更多的時候都在想著如何撈錢,但是,三本次郎從來沒有質疑過宮崎健太郎的能力。
三本次郎時常感慨,如果宮崎健太郎這個家伙能給將用在撈錢上等那種機智和用心放在特工工作上,甚至是有可能成長為—名十分優秀等帝國特工的。
“七十六號已經開展抓捕行動了,事已至此,我們肯定無法去獲得抓捕行動的主宰權了。”程千帆沉吟說道。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對于我們而言,當下要做的就是介入抓人后的審訊,最好是能夠主導審訊。”
他的臉上露出鄙薄中帶著貪婪的表情,“摧毀中統蘇滬區這么大—塊蛋糕,丁目屯、李萃群想要吃獨食?”
程千帆冷哼一聲,一臉倨傲和不屑一顧,“就憑他們?給帝國當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三本次郎滿意的點點頭。
宮崎健太郎反應迅速,分析準確。
對于特高課來說,現在要做的就是介入審訊,在這塊大蛋糕上咬上一口。
最重要的說,宮崎健太郎說的沒錯,丁目屯、李萃群等特務機關就是帝國養的一條狗,狗要和主人搶肉吃?反了天了!
“荒木。”三本次郎看向荒木播磨,“你帶人去極司菲爾路,要求李萃群將中統的人交給我們特高課審訊。”
想了想,三本次郎說道,“態度要強硬,直接要求他們將犯人轉交給我們。”
荒木播磨說道。
“課長智謀高深,屬下佩服。”程千帆露出崇敬之色,贊嘆說道,“支那的那個周樟壽說過,想要開一扇窗可能會被拒絕,但是,當我們表示要推倒房子重建的情況下,那些人反而會接受開一扇窗的要求。”
他的臉上是敬佩無比、嘆服之至的神色,“課長之謀,宮崎嘆為觀止。”
三本次郎心中無比熨帖,雖然宮崎這個家伙慣會拍馬屁,但是,他聽得出來,宮崎健太郎這番話是發自肺腑的。
荒木播磨看了好友一眼,心中無奈。
有這么一位擅長拍馬屁,并且總能夠找到機會拍馬屁的朋友,這會令他很難做啊。
就好比剛才,明明是課長在向他下達任務,而他只是回答‘哈依’,反倒是宮崎這個家伙洋洋灑灑拍了這么大一個馬屁,這種事就怕對比啊。
然后,荒木播磨就聽到宮崎健太郎說道。
“荒木君。”程千帆表情認真,“課長的本事,我們要學習一輩子倘若能學到皮毛,便可自傲了。”
“啊,對,對的。”荒木播磨微微錯愕,在宮崎健太郎的眼神示意中趕緊說道,“我們一定好好向課長學習,課長是我們的榜樣。”
“好了,拍馬屁的話不要說了。”三本次郎瞪了荒木播磨一眼:
破壞好心情,不會拍馬屁就不要說。
“每一個人的審訊都要參與,將審訊紀錄整理成冊,我要詳細過目。”三本次郎對荒木播磨說道。
荒木播磨趕緊應道。
“宮崎。”三本次郎又看向宮崎健太郎,“程千帆和李萃群是校友,你們平常也有些來往。”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李萃群有意結交我,我便和他保持里一定的來往,這也是課長您吩咐的。”
孓且這個梅戊明是在法租界被擄走的,并且有人死亡。“三本次郎沉思說道,k4在巡捕房,那邊,梅戊明的身份也已經被,查實,無論是擄人案、兇殺案還是涉及到中,統這都是巡捕房要調查的。”
他指了指宮崎健太郎,“你去見李萃群,就說你的人已經查到擄走梅戊明的就是特工總部,不過,這件事已經被你按住了。”
停頓一下,三本次郎補充說道,“記住了,是以私人的名義。”
程千帆秒懂,三本次郎的意思既能夠保護‘情報來源’,且能夠賣李萃群一個人情,同時能夠合理介入此案。
“課長。”程千帆卻是苦笑一聲,“明天玖玖商貿有一批貨物要通關,我需要…”
“混蛋,不要一直想著你的生意。”三本次郎罵道。
程千帆畢恭畢敬的站好、挨訓。
“我早就警告過你,你的精力要放在工作中,不要滿腦子都想著金錢,全身散發著銅臭味。”
程千帆小心翼翼看著三本次郎,“課長,這批貨物比較重要,屬下要忙于正事走不開,那么只能是皮特去了,而皮特…”
“愚蠢自大法國人。”三本次郎罵了句。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的皮特是一個驕傲自大的家伙,口頭禪就是‘歐洲第一強國法蘭西’,這個家伙對于帝國并不友好。
程千帆訕訕一笑,沒敢再說什么。
反正他已經有言在先了,到時候皮特和日本人鬧的不愉快就不要怪他了。
“想辦法查清楚梅戊明被特工總部抓捕的內情。”三本次郎叮囑說道。
李萃群只向帝國通報了中統蘇滬區副區長蘇晨德投誠并且交出了中統蘇滬區的花名冊,但是,對于蘇晨德投誠的過程以及如何抓住蘇晨德,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時間倉促,極司菲爾路這邊語焉不詳。
三本次郎懷疑這其中有隱情。
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
他也迫切想要搞清楚蘇晨德被抓等內情。
“課長,夜已經深了,您早些休息,屬下也先回家了。”程千帆態度恭敬說道。
三本次郎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擺了擺手。
待程千帆離開后,三本次郎瞥了荒木播磨一眼,后者表情略凝重等匆匆離開。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李萃群陰沉著臉看著面前這名年約三十左右的男子。
蘇晨德也是面色陰沉不定。
忽而,蘇晨德嘆了口氣,他走上前拍了拍該名男子的肩膀,“胡老弟,你不老實啊。”“”
此人正是剛剛被抓捕等中統蘇滬區區長助理胡捷。
胡捷苦著臉,忐忑不安的看著蘇晨德,“蘇主任,我真的不知道啊。”
“恐怕,不是不知道。”李萃群目光冰冷的看過來,“胡助理是要為重慶陪葬,死咬著不說吧。”
“不敢,不敢。”胡捷滿頭大汗,哭喪著臉孔對蘇晨德說道,“蘇主任,您是知道我的,我素來就尊敬您,您給我指了明路,我怎么會不知好歹呢?”
“是不是不識好歹,用了刑就一清二楚了。”李萃群冷哼一聲,朝著早就一臉陰狠等著帶人去刑訊室的張魯點了點頭。
撲騰一聲。
胡捷跪下了。
他跪爬著到蘇晨德等腳邊,“蘇主任,您幫我說一句公道話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區長在哪里啊,我要是知道我肯定早就說了。”
張魯先是隱蔽的看了一眼李萃群的神色,又扭頭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向蘇晨德求饒、求助的胡捷,扁了扁嘴巴,心中罵了句‘蠢貨’。
“帶走。”李萃群冷哼一聲。
“李先生,李先生。”胡捷‘調轉’跪爬的方向,‘瞄準’李萃群,“李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區長藏在哪里啊,我雖然是區長助理,但是,但是徐兆林最信任的人不是我啊。”
說著,胡捷又調轉跪爬方向,朝著蘇晨德,“蘇主任,您幫我說句公道話啊,您是知道的,徐兆林最信任的人不是我,是霍俊云。”
蘇晨德看著一臉驚恐,鼻涕淚水都在臉上的胡捷,皺了皺眉頭,陷入沉思中。
張魯不管三七二十一,欲將胡捷拖走,后者一把拽住了蘇晨德的褲腿,聲嘶力竭等喊著,“蘇主任,救我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知道的我都已經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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