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有問題。”鄭利君沉聲說道。
程續源點點頭,他同意鄭利君的這個判斷。
“還有一件事,那個叫做費佲的巡捕死了。”程續源說道。
“死了?”鄭利君驚訝問道,“怎么死的?”
“程千帆派人秘密逮捕,此人中槍被捕后自盡了。”程續源說道。
“紅黨。”鄭利君立刻斷定說道。
這個費佲不可能是中統,中統那幫慫包沒有這種決然赴死的勇氣。
這個人定然是紅黨,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此人是紅黨安排的保護募捐款的行動人員。
他看著程續源,“一名安插在巡捕房的地下黨,并且已經到了巡官的級別了,紅黨為了這筆錢也算是舍得下本錢了。”
“新四軍那幫窮鬼,這筆錢對于他們來說太重要了,這就是子彈,是藥品,是鹽巴、布匹。”程續源搖搖頭,說道。
他皺著眉頭,露出苦惱之色,“老邢死了,現在線索斷了,紅黨本就善于隱藏于民,想要再揪出他們、找到款項下落將會極難。”
“這筆錢八成是沒份了。”鄭利君搖搖頭,也是愁眉不展。
客觀的說,這筆錢即使是弄到手,上海站也撈不著太多分潤,這是重慶方面直接下達的任務。
鄭利君估摸著戴春風能夠同意從這筆錢中拿出一部分補齊上海站拖欠的經費就謝天謝地了。
故而,這筆錢飛了,鄭利君也談不上太心疼,他愁的是此乃戴春風親自下達的任務,該如何向戴春風交差。
他瞥了一眼一臉苦澀模樣的俞正則,心中隱隱有了一個決定。
此外,相比較如何向重慶方面交差,鄭利君更擔心老邢身上出的問題,以及由此可能給上海站帶來的安全隱患。
“老俞。”鄭利君對俞正則說道,“老邢是你的手下,你如實告訴我,如果老邢有問題…”
俞正則正要辯解。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鄭利君表情嚴肅,“我要知道假如老邢投靠了李萃群,他都知道什么,會交代出什么?”
“平鹿昌。”俞正則說道,“老邢的上線是平鹿昌,平時有什么消息都是傳遞給平鹿昌。”
“通知平鹿昌即刻撤離。”鄭利君沉聲說道。
話音未落,他又搖搖頭,“不對。”
鄭利君踱步,手指下意識的點啊點的,“安排下去,切斷平鹿昌同其他人的聯系。”
他看著俞正則,“同時派人秘密監視平鹿昌。”
“站長懷疑平鹿昌也叛變了?”程續源問道。
“叛變倒也不一定。”鄭利君搖搖頭,“不過,老邢出問題,平鹿昌不可能不暴露。”
他看著程續源,“老程,如果你是李萃群,你是會下令抓捕、審訊平鹿昌,還是放長線釣大魚?”
“如果能夠審訊誘降平鹿昌,則最好不過了,不過,這是冒險的舉動。”程續源思忖說道,“平鹿昌同老邢不一樣,他是能夠接觸到我方更高級別長官的,保險起見,我會安排人盯著平鹿昌。”
說著,他沖著鄭利君點頭,贊嘆說道,“站長考慮全面。”
“一定要通知到位,平鹿昌所能接觸和知道的人員,都要完成同平鹿昌的切割。”鄭利君表情嚴肅對俞正則說道。
“是!”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平鹿昌那邊有什么動靜嗎?”李萃群問胡四水。
“沒有。”胡四水搖搖頭,“這個人除了有時候去賭檔玩兩把,贏錢了就去大世界跳舞,輸錢了就老老實實去上班。”
李萃群皺眉。
他還在權衡。
老邢死了,董正國等人情急之下的出現,這個情況有可能會引起軍統上海站那邊的注意。
進而,是有可能懷疑到老邢身上的。
順藤摸瓜,上海站那邊會不會也對平鹿昌可能被盯上產生了某種懷疑?
他在猶豫的是現在就拿下平鹿昌,然后緊急審訊,爭取在上海站警覺、撤離相關人員之前成功抓捕。
只是,若是上海站那邊沒有這種警惕,而按照老邢此前的招供,這個平鹿昌是一個頗為硬氣的漢子,若是嚴刑拷打不能很快令平鹿昌屈服,這反而就打草驚蛇了。
“李副主任,董隊長回來了。”有手下進來報告說道。
“快請。”李萃群大喜,說道。
很快,鼻青臉腫的董正國就被帶到了李萃群的辦公室。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李萃群看著狼狽不堪的董正國,尤其是一條手臂耷拉著,他不禁臉色大變,氣憤說道,“程千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上前檢查了一下董正國的手臂,“傷的怎么樣?可有大礙?”
“折了。”董正國苦笑一聲,“不過,他們也是留了手,沒有弄殘,將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欺人太甚。”李萃群怒氣沖沖,“你且放心,這筆賬我同程千帆記著,下次見到他,我定要當面替你討一個說法。”
“我曾經主持對程千帆的刺殺,他痛恨我,想要殺我,這沒毛病。”董正國搖頭苦笑,“此番我能從程千帆的手里全須全尾的走出來,已經是沾了主任的光了,程千帆的人說了,給主任您的面子,饒了我狗命。”
他看著李萃群,表情誠懇,“是正國要感謝主任,若非主任,我恐怕已經成為黃浦江的魚料了。”
“正國老弟。”李萃群拍了拍董正國另外一側的肩膀,感慨說道,“受苦了。”
示意胡四水取了椅子給董正國坐下,李萃群講了自己的猜測和判斷,問道,“依你之見,平鹿昌還要繼續留著嗎?”
“即刻動手。”董正國臉色大變,立刻急切說道,“主任,還請即刻派人抓捕平鹿昌,上海站那邊必然已經產生懷疑了。”
“為何這般肯定?”李萃群疑惑的看了董正國一眼,問道。
“平鹿昌在老邢的家中偶然見到過我。”董正國說道。
李萃群立刻明白了。
老邢出事前,即便是平鹿昌在老邢家里見過董正國,這也沒什么,平鹿昌又不知道董正國的身份,也不會懷疑什么。
現在則不然,老邢死了,董正國的身份也暴露,平鹿昌必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