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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帆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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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千帆喊出‘倒車’的時候,李浩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開始往后倒車。

  押后的護衛車輛也緊急開始倒車。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

  就在此時,兩側的道路上突然亮起了車燈,雪白的燈光直射而來。

  從前面的護衛車輛中下來,準備搬運擋路的枯木的幾人盡管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正要返輛,已經來不及了。

  刺眼的燈光照射下,幾人近乎睜不開眼。

  砰砰砰。

  一陣亂槍響起。

  幾人紛紛倒下。

  一個有些粗獷的聲音喊道,“得聞小程總即將喬遷之喜,姜騾子特前來道喜,恭祝小程總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然后是汽車轟鳴聲,幾輛轎車啟動,掉頭四散離開。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眨眼間。

  李浩駕車連續后退。

  待車子處于押后車輛的保護下,這才停下來。

  豪仔打開車門,朝另外那輛車子的邊門上站著的兩個手下喊道,“你們兩個,留下來保護帆哥。”

  他自己則一手執槍,一只手趴在窗戶上,示意車子向前。

  司機這才一腳油門沖上去。

  到了案發現場,看到小汽車幾乎被打成了馬蜂窩,幾名兄弟躺在血泊中,顯然人已經不行了。

  豪仔氣的咬牙切齒,嘭嘭嘭,對著天空就是幾槍。

  “弟兄們怎么樣了?”程千帆在多名手下的簇擁、保護下走來,他沉聲問道。

  “弟兄們都是身中多槍,沒救了。”豪仔一臉悲憤說道。

  程千帆沒有說話,他走上前,彎下腰,一一查看。

  起風了,小程總豎起的風衣被夜風吹動,他的臉色陰沉無比。

  “帆哥,剛才說話那人,聽著是俞小敏的聲音。”李浩走過來,低聲說道。

  “張笑林!”程千帆咬牙切齒的念出來這個名字。

  他幾乎立刻斷定這件事的幕后主使正是張笑林。

  張笑林想要殺他程千帆,這在上海灘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此前日本人打了招呼,張笑林‘給日本人面子’,并無進一步的行動。

  現在看來,張笑林的隱忍,是為了在最熱鬧的場合搞最大的動靜。

  上海各大商會聯合舞會,有各路富豪、英國人、法國人、日本人以及滬上名流參加,在這樣的場合,搞出這么一出槍擊案!

  這是符合張笑林的脾性的。

  投靠日本之后的張笑林儼然以上海灘的第一人自居,將面子看得比天還大的張笑林卻兩次在小程總面前丟了面子,這自然是張笑林所無法容忍的。

  當著大半個上海灘名流的‘面’槍擊,殺程千帆的手下,以正其名!

  同時,只殺手下,沒有動程千帆,并不算是不給日本人面子。

  此外,當時程千帆燒死邵二,給邵二安的罪名是邵二蛋乃是姜騾子匪幫新晉第五把交椅。

  現在,張笑林下令手下襲擊他,也是用姜騾子的名義,此乃針鋒相對的回敬。

  “送醫院。”程千帆咬著牙。

  “帆哥,弟兄們已經沒了。”豪仔說道。

  “我說了,送醫院。”程千帆面如寒冰,盯著豪仔看,“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是!”豪仔趕緊敬了個禮。

  槍聲引起了不遠處的舞會內的混亂,有在附近巡邏的巡捕立刻趕來。

  “前面可是程副總巡長的車隊?發生什么事情了?”

  “浩子,你去。”程千帆冷冷說道。

  “是。”

  李浩跑過去,直接走向了帶隊的巡捕。

  “浩哥。”帶隊的巡捕趕緊敬禮。

  “程副總巡長的車隊和姜騾子匪幫發生了交火。”李浩正色說道。

  “程副總巡長沒事吧。”巡捕嚇了一跳,趕緊問道。

  “程副總巡長沒事,有多名弟兄殉職。”

  “需要屬下做什么?”

  “你帶人去保護舞會的貴賓,這里有程副總巡長親自坐鎮。”

  “明白。”

  李浩回來后,向程千帆進行匯報。

  “傳話出去。”程千帆說道,“姜騾子匪幫意欲襲擊、綁架舞會貴賓,是我們提前發現了對方的蹤跡,并且果斷和姜騾子交火,阻止了一場震驚上海灘的大案的發生。”

  說著,他看著血泊中的幾名手下的尸體,“米萊三他們,是為了保護上海市民而殉職的,他們都是英雄。”

  “明白。”李浩看了一眼死去的同僚,也是眼眶發紅,點點頭。

  很快,舞會的各界名流都得到了最新最確切的消息:

  姜騾子匪幫潛入法租界,意欲襲擊和綁架參加舞會的貴賓。

  是中央巡捕房程千帆副總巡長及時發現了匪患,并且親自帶領手下和對方交火,最終,中央巡捕房以多名巡捕英勇殉職為代價,成功的阻止了一場可怕的劫難。

  一些貴賓還特別來到槍擊現場。

  他們看到有巡捕倒在血泊中,即便是殉職了,依然是手握短槍,呈現對敵射擊姿態,也是又害怕又感動,當即表示愿意拿出不菲的錢財撫恤殉職巡捕家屬。

  程千帆全程冷著臉,簡單的回應。

  眾人也并未見怪,知道這些巡捕還同時兼有程千帆護衛之責,堪稱是小程總的心腹,一下子死了四個心腹手下,這換做是誰都會一時間無法接受。

  “老板,你是沒看到程千帆那狼狽的樣子。”俞小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獨眼龍眼罩,嘿嘿笑著說道。

  “恩,說來聽聽。”張笑林抽了一口雪茄,笑著說道。

  “程千帆根本顧不上自己的手下,他的車子拼命的后退逃跑。”

  “哎呦呦,那叫一個屁滾尿流啊。”

  “他的手下就如同破布一樣,被亂槍打死。”俞小敏也抽了一口雪茄,得意洋洋說道,同時又有幾分遺憾之色,“只可惜,老板你下令不能對程千帆動手,不然的話,我已經拎著程千帆的腦袋回來給老板你當夜壺用了。”

  “程千帆早晚要殺,不過不是現在。”張笑林噴云吐霧說道。

  三本次郎親自打了招呼,三本的面子,他張笑林還是要給的。

  不過,這是現在,以后,等以后——

  他要殺程千帆,便是三本次郎說話也不管用。

  就在這個時候,龐水急匆匆而來。

  “老板,程千帆的車隊遇襲是我們的人干的?”龐水問道。

  “是我干的。”俞小敏手指頭頂了頂自己的獨眼龍眼罩,得意洋洋說道,“你是沒看到,程千帆嚇了個半死。”

  “嚀只崗讀。”龐水罵道,“誰讓你動手的,你是不是還說你是姜騾子?”

  “程千帆當初殺邵二,給邵二安了姜騾子手下第五把交椅的罪名,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俞小敏更加得意了。

  “愚不可及。”龐水又罵道。

  “阿水。”張笑林清了清嗓子,“我覺得小敏這次做事還是很聰明的。”

  “老板,我倒也想要夸他,但是——”龐水跳腳罵道,“他聰明個卵泡!”

  張笑林的臉色陰沉下來了。

  俞小敏是做事的,實際上這次行動是按照他的意圖行事的,龐水說俞小敏聰明個卵泡,豈不是說他張笑林是卵泡?

  “老板,你是不知道啊。”龐水看到張笑林臉色陰沉,也便趕緊解釋,“舞會那邊,現在都在談這件事。”

  “是在談程千帆多么狼狽的吧。”俞小敏又活躍起來了。

  龐水沒有理會愚蠢的俞小敏,他對張笑林說道,“現在外面都在傳,說姜騾子匪幫要襲擊和綁架舞會的貴賓,是程千帆帶人先發現了端倪,果斷帶人和姜騾子匪幫交火,救了眾人一命。”

  張笑林的面部表情凝固了。

  只有俞小敏氣的上躥下跳,“放屁!放屁!”

  “他怎么可以顛倒黑白!”

  “他是巡捕,是副總巡長,怎么可以這樣厚顏…”

  “閉上你的嘴吧!”龐水氣的罵。

  姜騾子匪幫潛入法租界,竟然膽大包天意圖襲擊冬至舞會,綁架名流貴賓!

  幸而有英勇神武的小程總及時發現匪情,帶領巡捕以不畏犧牲的精神,用血肉之軀保護了眾多貴賓的安全。

  此事震驚了整個上海灘。

  滬上各大報館也是洋洋灑灑、大肆討論和報道這件事。

  滬上名流,法國人、英國人、美國人,乃至是包括日本人在內的友邦都表達了對于小程總及其手下的英雄行為的贊賞。

  與此同時,眾人對于姜騾子匪幫如此肆無忌憚,對于法租界的治安非常不滿和失望。

  法租界巡捕房警務總監費格遜閣下更是非常憤怒,他對于這個長期以來危害上海灘治安的悍匪早就深惡痛絕了。

  故而,費格遜總監閣下下令,法租界各大巡捕房開展為期一個月的強化治安行動,其中首要任務就是查找姜騾子匪幫蹤跡,爭取一舉殲滅此制造了法租界很多大案要案的巨匪!

  為此,法租界當局開出了五千法郎的‘巨額’懸賞,以資獎勵提供有價值線索、幫助巡捕房殲滅姜騾子匪幫的熱心市民。

  同時,法租界巡捕房警務總監費格遜親自致電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程千帆,夸贊他的英勇、機敏、果斷之舉動,勉勵他再接再厲,為維護法租界治安再立新功。

  小程總感謝了總監閣下的夸獎,表示自己當竭誠為維護法租界的安靜祥和貢獻全部力量,同時,小程總向總監閣下提出請求,懇請巡捕房加倍撫恤殉職的巡捕。

  費格遜閣下欣然應允。

  小程總代表殉職的巡捕家屬感謝總監閣下的慷慨和慰問。

  “狗雜碎!”

  “成了精的瘟猴。”

  張笑林破口大罵。

  他安排手下特別選擇了冬至舞會動手,意欲好好收拾程千帆,同時也是掙回面子,再次證明在上海灘,他張笑林說一不二的地位。

  卻是沒想到,竟然被這個混蛋這么一宣傳,反倒是成為了機智、果敢、勇武的‘小程總’。

  就連那幾個被打死的巡捕,也撈了一大筆燒埋銀子。

  簡直是氣壞了張笑林。

  “那些人都這么傻?這種只要稍作調查就能戳穿的謊言…”俞小敏跳腳喊道,然后他便看到了龐水那仿若看傻子一般的表情。

  “你能耐,你知道!”俞小敏冷哼一聲。

  龐水搖搖頭,“沒有人是傻子,眾人當然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但是,妙就妙在,程千帆的這個謊言太絕了,是各方都能接受的。”

  “程千帆有這么大的面子?”俞小敏不信。

  “不是程千帆有面子,是法租界,是巡捕房需要這個面子。”龐水嘆息一聲。

  他是真的佩服程千帆,竟然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想出了這么一個絕妙的應對之策。

  如此,小程總的威名非但沒有受損,反而愈發昌隆,乃至是巡捕房警務總監費格遜也得承情這家伙。

  當然了,還有一點是龐水沒有說出口的,那便是:

  張笑林安排人在冬至舞會外面就公然槍擊程千帆,本身這種囂張跋扈的行為,已經引起了與會貴賓的不滿。

  不管是身份地位高于程千帆的,還是不如小程總的,都會不滿。

  “不過,這有一點好處。”龐水看了俞小敏一眼,“程千帆因禍得福,他得了好處,最起碼不會想著報復回來了。”

  “他敢!”俞小敏冷冷說道。

  張笑林則是面色陰沉,他盯著龐水看,對于這個弟子,他是既滿意又不滿。

  滿意的是這個弟子非常聰明,做事有能力。

  不滿的是,龐水性格太直了,說話不中聽。

  當日,夜。

  這是一個陰沉的夜晚。

  烏云壓的很低,似乎要有一場大雨隨時落下。

  百樂門歌舞廳。

  俞小敏喝的醉醺醺的,在兩名手下的攙扶下走出舞廳。

  “鴨哥。”幾名在舞廳外縮著脖子抽煙的手下趕緊迎上來。

  俞小敏綽號野鴨子,形容他的水下功夫出奇的好,手底下人都會尊稱一聲‘鴨哥’。

  “側恁娘。”一個手下腳下一滑,差點沒有扶住俞小敏,俞小敏劈頭蓋臉就是幾下子。

  就在此時,停靠在舞廳對面的三輛小汽車突然亮燈。

  除了車燈,還有站在每輛汽車旁邊各有幾人手中舉著的手電筒。

  刺眼的燈光照得幾人睜不開眼。

  俞小敏和眾手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方直接開火。

  噠噠噠!

  一陣亂槍掃射。

  俞小敏等人如同被撕開的破布一般倒下。

  燈光照射下,十幾人舉著長槍短槍、包括一挺捷克式輕機槍,一挺芝加哥打印機,就這么的大踏步上前。

  為首一人直接將槍口對準躺在地上的俞小敏的獨眼龍,扣動扳機——

  噠噠噠!

  “帆哥說了,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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