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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汪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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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推開門。

  汪康年立刻從床上坐起來,他的頭發形如雞窩,眼眸有瞬間的失神。

  然后迅速反應過來,一把從枕頭下摸出南部制式手槍,抬起槍口對準進屋之人。

  “大哥,是我!”小四急忙說道。

  抬眼看到進來的確實是小四,汪康年這才放下南部手槍,輕嘆一口氣,雙手用力搓了搓臉。

  “招了沒?”他問。

  小四將打好洗臉水的洗臉盆放在盆架上,又拎起暖水瓶倒了一些熱水,伸手摸了摸,試了試水溫,“大哥,洗把臉吧。”

  “招了沒?”汪康年繼續問,然后才去洗臉。

  “沒有,嘴很硬。”小四看著汪康年呼哧呼哧的洗臉,他將搭在洗臉盆架上的干毛巾遞給汪康年。

  “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做。”小四繼續說道。

  汪康年用干毛巾擦了擦臉,隨手將毛巾搭在盆架上,扯了一把椅子坐下,摸出口袋里的煙盒,抽出一支煙,劃了一根洋火,點燃。

  甩滅洋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鼻腔噴出兩道白煙,他看著小四,喃喃說道,“紅黨!”

  “我看著也像。”小四點點頭。

  “我嗅到了他們的氣息,這種氣息我太熟悉了,鼓動工人罷工、學生罷課,商人罷市,這是他們最擅長的。”汪康年繼續說。

  汪康年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死硬分子!你非得敲碎他們的骨頭,挑斷他們的筋脈,讓他們經受最厲害的刑罰,有些才會開口。”

  “加大用刑。”汪康年連續重重抽了一口,一支煙就消耗完畢,他將煙蒂扔在腳下,用鞋尖碾滅,“必須盡快撬開毛本義的嘴巴。”

  ‘人犯’名為毛本義,是滬西大光紗紡廠的工人,此人暗中鼓動紗廠工人罷工,要求提高薪水,要求廠方給受工傷的工人以一定的藥費補償。

  紗廠的朝鮮監工向警察局暗中告舉,毛本義遂被汪康年派人秘密逮捕、審訊。

  “大哥,毛本義的審訊我會盯著的。”小四看著汪康年又點燃一支煙,他皺起了眉頭,“大哥,你少抽點。”

  “曉得了。”汪康年點點頭。

  小四又嘆口氣,他知道大哥只是口頭上答應,不會真的去聽去做。

  “早晚我要親手敲碎程千帆的骨頭,慢慢折磨他,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四咬牙切齒說道。

  這一切都是程千帆造成的,汪康年先后挨了程千帆兩槍,特別是第二次中槍之后,汪康年在巡捕房的刑訊室又遭受非人刑訊。

  這便落下了病根,一到陰雨天,汪康年的舊傷處便會疼痛難忍,這是骨頭里的疼痛。

  醫生給開了止痛藥,不過,汪康年擔心上癮,咬牙忍住不服藥。

  一開始他選擇喝酒,后來想到喝酒會誤事,便選擇用煙草。

  小四的狠話,并沒有引起汪康年的特別反應,只是他的眼眸愈發森然。

  程千帆前后兩次槍擊他,此乃深仇大恨。

  但是,最令汪康年視為奇恥大辱的,卻是另外兩件事:

  其一,他在巡捕房的刑訊之下開口求饒,甚至一度下跪。

  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的汪康年是軟蛋,這件事已經成為巡捕房乃至是上海灘的笑柄。

  其二,程千帆后來又數次在街上找借口揍了他幾頓。

  其中有一次是他剛剛履升警察局特別行動大隊大隊長的第二天!

  此乃奇恥大辱!

  “你修理了大歐。”汪康年慢慢的吐出一口煙氣,將香煙放在嘴邊,輕輕一吹,吹斷了煙灰,問道。

  “恩。”小四點頭承認。

  “罷了,修理就修理吧。”汪康年右手夾著煙,左手用力拍打肩膀的舊傷。

  他知道小四為何要修理大歐,只因為大歐看他疼痛難忍,偷偷獻上了福膏。

  大歐說,日本人不禁煙,沒事,可以抽。

  汪康年將大歐痛罵一頓,福膏也扔了出去:

  日本人不禁煙,但是,校長極為厭惡此惡行。

  這件事被小四知道了,大歐沒有逃過小四的一頓修理。

  “有小歐的消息沒?”汪康年悶悶問。

  “沒有。”小四搖搖頭,“大哥,這么長時間沒有情報傳出來,小歐十之八九是出事了。”

  “可惜了。”汪康年搖搖頭,小歐可是打入紅黨總部延州的一枚釘子,是他的得意之作,倘若真的還沒有發揮作用就這么沒了,太可惜了。

  大歐不是小歐的哥哥,只是碰巧同姓而已。

  只是其身形比小歐壯不少,故而大家習慣稱呼其為‘大歐’。

  “大哥,你熬了好些天了,昨天更是熬了一整夜上午才睡覺,這才睡了不到四小時。”小四關切說道。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汪康年淡淡說道,“且死不了!”

  “隊長,麻皮他們兩個回來了。”有人敲門報告說道。

  “讓他們倆在門口等著。”汪康年說道,隨后便將腦袋沒進洗臉盆,弄濕了頭發。

  “是!”

  小四過來,用干毛巾幫汪康年用力擦拭頭發。

  汪康年照著鏡子輸了梳頭,又整理了一下衣裝。

  “進來吧!”

  麻皮二人進來,便看到的是精神抖擻的隊長。

  “隊長,我們回來了。”麻皮說道,他便是在檀香山路方家附近監視的高個子。

  “有無異常?”汪康年問道。

  “報告隊長,并沒有什么異常。”麻皮說道,“方老板每天由司機接送,方太太除了去鄰居家打牌,或者相約逛街,其他時間也很少出門。”

  “是嘞。”矮個子跟著說道,“方家二小姐有時候會出門,多是去女校同學家玩,弟兄們查過了,沒有什么問題。”

  “方家三小姐呢?”汪康年問道。

  “方三小姐有時候會自己出去找其他孩子玩,有時候會跟著方二小姐出去。”麻皮說道,“就是一個小丫頭嘛,沒什么可疑之處。”

  他對于隊長特別叮囑他要注意這個方家三小姐的安排一直很不解。

  當然,不解歸不解,對于汪康年的命令,麻皮也是不敢怠慢。

  “辛苦了,出去吧。”汪康年擺擺手,“去找張助理,每人領一塊大洋。”

  “謝謝隊長,謝謝隊長。”麻皮兩人聞言,眉開眼笑,忙不迭鞠躬說道。

  “大哥,你認為假如方木恒回來的話,會暗中接觸的并非其他人,反而是這個方家三小姐?”小四問道。

  “什么方家三小姐。”汪康年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陰鷙而猙獰,他破口大罵,“一個早就該餓死的窮鬼野丫頭罷了!”

  小四不說話,沉默的看著汪康年繼續破口大罵。

  自從有了嚴重的槍傷后遺癥后,大哥的性情便大變,經常會情緒失控,不過,大哥意志力很堅強,只有在無人以及和他獨處的時候才會宣泄一番。

  “方木恒這種人,沒臉沒皮,背叛祖宗!”汪康年咬牙切齒,“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信紅黨那些歪理邪說,那些窮鬼的死活關他鳥事!”

  “中國要強大,要救國!靠什么?靠我們這樣的黨國精英!靠的是我等委曲求全——”

  小四趕緊上去捂住了汪康年的嘴巴,“大哥!”

  他表情嚴肅。

  大哥,我知道你心中還心向黨國,但是,我們現在是吃日本人的飯的啊!

  小心隔墻有耳!

  此時此刻,在房間外的一個隱蔽角落,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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