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燕生的手中接過自己的毛瑟手槍。
程千帆沒有說話,而是自己又檢查了一番,確認手槍沒有問題。
“多謝。”他這才淡淡的說道。
趙燕生哼了一聲,卻并沒有再說什么。
這就是特工,只相信自己,配槍就是特工的生命保障,別人說沒問題沒用,他們需要自己確認。
趙燕生自己也是特工,換做是他,他也會自己再檢查一下槍支的。
他對此表示理解。
但是,并不高興。
這個驕傲的年輕人向程千帆示好,不是為了‘巴結’對方,要說在特務處的地位,程武方這個新加入特務處的新人比他差遠了。
他只是想要再次表達歉意,這份歉意不是沖著程武方,是對程武方的烈士父母的敬意。
小白樓,余平安的辦公室內,燈火通明。
趙燕生帶著程千帆趕到的時候,辦公室內已經有不少人了。
幾名正在和余平安低聲談話的男子抬起頭,看到余平安的心腹趙燕生帶了一個生面孔進來,都比較詫異。
這次行動的保密級別極高,這個年輕人是誰?為何得以列席?
“程武方,特訓班新晉學員,剛來報道的。”余平安淡淡說道。
不理會其他人看向程千帆的異樣眼光,余平安說道,“開始吧。”
機要秘書拿著文件,朗聲對眾人念到:
“川田永吉,常用名郭天勛。”
“長期在偽滿、平津一帶活動,四十歲左右。”
“偽滿滿鐵調查科老牌特工。”
“公開身份有滿洲京之丸商會理事、滿洲文化研究會理事、東京帝國大學考古系教授等。”
“能說一口地道的東北話,是一個中國通。”
“此人對我國的歷史、文化、人文地理以及社會風俗均有極深的了解。”
“此人長期在偽滿、華北活動,曾多次破獲我特工組織。”
“我方折損在其手下的特工人員多達二十余人。”
“日方特工頭目土肥原賢二之得力助手,土肥原賢二非常欣賞他。”
“昨日上午,川田永吉化名周天群,潛入本市,下榻日租界川木會社。”
“‘乞巧花’傳信,川田永吉今日上午會出現在賣魚橋碼頭。”
匯報完畢,機要秘書合上文件,安靜的站立一旁。
余平安掃了一眼眾人,神情嚴肅說道,“特務處華北、東北同仁多次和川田永吉交手,死傷甚重,并沒有能傷到其一根汗毛,這家伙現在來到杭州,我不管他來杭州是為了什么,只有一個要求。”
他停頓了一下,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希望諸位同心協力,決不能再讓其溜走,強調一遍,川田其人十分狡猾、警惕,我警告諸位,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但凡有懈怠、玩忽職守者,軍法從事。”
“是!”眾人齊聲喝道。
余平安點點頭,隨后開始分配任務。
“德隆,你帶二十人率先部署在碼頭。”
“西銘,你帶領便衣扮作接親友的旅客。”
“通知杭州市警察局,在碼頭附近戒備,以搜查亂黨為由,隨時候命。”
眾人紛紛領命而去。
一個酒糟鼻子的中年男子急了,“余副主任,我們呢?”
“你們?”余平安瞥了一眼對方,“你們的人在外圍布防,捉拿漏網之魚。”
“余副主任?”酒糟鼻男子急了,他們是杭州特務處行動隊,在杭州的行動卻將他們撇開,做些掃尾的工作,這實在是讓其很沒面子。
“我可不希望黃喜凡之事重演。”余平安冷冷說道。
一月前,杭州特務處抓捕被日方收買之杭州衛戍區參謀黃喜凡,重重包圍之下,竟然被黃喜凡逃跑了。
事后查明,喬裝打扮的黃喜凡用了兩根小黃魚買通了設卡攔截的特工,竟然被其蒙混逃脫。
此事引得戴春鳳大怒,槍斃了三名玩忽職守的特工。
酒糟鼻男子面色連連變化,一跺腳,嗐了一聲,沒敢再說什么,就要離開。
“程武方也暫時調派至你處,參與此次行動。”余平安突然說道。
“余副主任,我手下已經夠用了,用不著。”酒糟鼻男子看了一眼程千帆,眼神呆呆的,聽著還是剛剛來的學員,他壓根就看不上。
“這是命令。”余平安沉聲說道。
“是。”酒糟鼻男子敷衍的答應了一聲,沖著程千帆沒好氣說道,“程武方是吧,傻愣什么?走吧。”
“你先去吧。”余平安說道,“程武方一會再去你處報道。”
待酒糟鼻男子悻悻地離開后,程千帆從兜里掏出一張信封,“余副主任,這是我寫的自述材料。”
余平安伸手接過去,并沒有打開來看,而是用膠水封口,并且蓋上騎縫印章,放進抽屜里上了鎖。
以他的身份和資歷,是有資格過目的,不過,余平安非常注意,他要先呈送戴春鳳親自過目拆封。
“川田永吉見過你,盡管你已經化妝了,但是,保險起見,你不可以在他面前出現。”余平安說道。
“是,余副主任考慮周全,屬下明白。”
“正如你所料,那名年輕的日特是突破點,我們的人從這個人的身上發現了川田永吉的落腳點。”
“是余副主任運籌帷幄,屬下不敢居功。”程千帆趕緊說道。
“好了,謙虛的話不要多說了。”余平安擺擺手,“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
程千帆沒有說話。
“安排你隨同杭州特務處一起行動,他們是坐地戶,有他們的優勢,而你心思縝密,又是唯一見過川田永吉的人。”余平安說道,“所以,不要覺得負責外圍就可以放松,相反,外圍是最后一道防線,更不可有絲毫大意。”
“屬下明白。”程千帆說道。
“剛才那人是特務處杭州區行動隊隊長何其忱,你和他多親近親近。”余平安突然說道。
“是。”程千帆立正敬禮,他腦子想的卻是,余平安所說的‘親近’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去吧。”余平安揮揮手。
“屬下告退。”
待程千帆離開后,余平安皺了皺眉頭,扭頭問,“燕生,你說一說,何其忱有問題嗎?”
趙燕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老師,何其忱明顯對程武方有敵意,您安排程武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