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偶爾的大件消費，周寬平時幾乎不會想起那間早就落灰的辦公室。
更想不起里面還有一塊寫了草臺公司名字的銘牌。
相比之下，林若漪反而對草臺很有深刻印象的樣子，周寬只是提及草臺的名字，她只是目光輕輕一轉：“域名買賣？”
“嗯。”周寬輕輕頷首，“一起去掙個零花錢吧。”
林若漪欣然同意。
她對草臺的感覺其實是有些許不太一樣的。
要不然周寬‘巧立名目’的送給她一輛價值過百萬的路虎汽車，她也不會在周寬的強勢下默然接受下來。
去年的夏天，林若漪在那間小小的辦公室里忙東忙西，不急不忙的幫助周寬完成了真正的商業原始積累。
那一段時間雖然短暫，但對她來說也有些難忘。
因為后來進入十一二月，周寬狀態很不妥當，一方面讓林若漪有些后悔自己‘推波助瀾’加速讓周寬進入更復雜的商業局面，另一方面又有些懷念那段小時光。
去年夏天的周寬，攜上半年的努力成果，信心滿滿南下一頭扎入對未來的憧憬中，仿若渾身都在散發光芒。
雖然從來沒有片刻將心思放在感情上，但林若漪并不介意，更不會難過。
反倒是后來周寬自身狀態不好，林若漪是真有幾天很有些難受。
偏偏那時她也只能干著急，不僅被特地疏遠，還真幫不上忙，因為她哪怕現在都不太能理解那些事務中的商業邏輯。
當時林若漪唯一知道的是，周寬對自己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不自信、否認。
慶幸周寬很快走過了那段日子…
總之，草臺的事情，林若漪很樂意幫幫忙。
兩人走出圖書館，很快坐上了車。
路上，周寬簡單介紹了事情經過。
“有人輾轉聯系到了小王，想要購買草臺名下對外公開的幾個域名，買家很有誠意。”
“雖然小王了解到的信息并不多，不過我大概判斷出來了買家身份。”
“不出意外的話，這筆買賣的成交額也會很不錯。”
“嗯…還會為另一筆買賣奠定個基礎。”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得上上心，這次的買賣稍微低于預期都沒關系，但不能錯過奠定基礎的機會，下筆買賣的成交額大概可以讓我們零用個好幾年了。”
林若漪只是安靜聽著，沒有著急插話，也沒有著急發表意見。
從周寬的話語中，林若漪能聽出來，這次的域名買賣不同以往，甚至有可能跟weibo相關域名的買賣相提并論。
林若漪可清楚，當初周寬之所以推出微博概念網站，并不是真的為了做一款微博產品，只是為了捆綁銷售weibo域名。
甚至連帶著帶出了鴻鵠第一單超高利潤額的買賣。
還一步步推導出了鴻鵠現在這個階段的部分商業行為模式。
所以，林若漪暗自就上了心，即刻進入了小助理模式…
不一會兒，汽車停到了鴻運花園一棟樓下，周寬上樓取了些資料。
接著兩人徒步走去了港藝。
209這間60來平米的房間確實是落滿了灰塵。
不過周寬跟林若漪都知道這間辦公室投入使用的時間不會太久，次數不會太多，只是開窗通了風，簡單收拾了下，便開始了正式工作。
“根據這份資料，上網搜集一下可用信息。”
盡管在白華夢的經營中，周寬跟林若漪需要緊密配合的機會不多，但進入這間辦公室后，一切感覺就全部回來了。
周寬一開口，林若漪立馬應聲：“明白。”
她也發現了，感覺全部回來了。
“我直接聯系一下域名服務商。”
“好，我來記錄。”
“打開一下草臺那個網站的后臺統計表，通過excel過濾一下所有來自京城的ip數量占比，尤其是點入過小mi域名的。”
“馬上…訪問ip中歸屬地是京城的占比高達78…”
可能也就一小會兒，基礎準備工作就弄完了。
也不知道應該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還是團隊合作，還是…天生合拍。
收集完所有基礎資料后，周寬伸了個懶腰：“可以了，接下來就是拉拉扯扯的過程了。”
“果然跟我預想中的一樣。”
忙完了該忙的工作后，林若漪總算松氣，問出了疑惑：“你怎么判斷出來這家才剛剛在京城注冊好的公司的？”
周寬：“…”
他很想說，我囤這些域名就是為了釣這些大佬。
他很想說，我早就知道雷軍會創辦小米。
然而他不能。
“算是巧合吧，上周五知乎發起的圓桌主題討論你也知道，起初雷軍不在邀請之類，畢竟中間發生了些意外的事情，搞得有些倉促。”
周寬不緊不慢的解釋。
“甚至原本沒打算這么快上這樣一次大話題的圓桌主題討論。”
“總之…因為中間的周折，最后還是譚富婆出面輾轉邀請到的雷軍，畢竟得跟主題合拍就做過一些了解，好巧就收集到了一些相關資料，雷軍早在1月份就在開曼群島設立了小米集團。”
“更巧的是，雷軍設立這個集團公司是為了進軍智能手機領域，去移動互聯網里面分羹。”
“如果你閱覽過雷軍在圓桌主題討論上的發言，就會發現他觀點的傾向性，他更偏向于把控移動互聯網的直接入口：手機。”
“你也知道，去年其實我一氣兒注冊了很多我國獨有名詞組成的拼音域名，包括小mi、gaoliang、huo腿插ng、chengzi、la交等，又把一些有特點的注冊了周邊，沒想到這么快碰上了。”
略頓，周寬輕輕一笑：“zhihu這個，我看一直沒人關注，索性讓鴻鵠做了，現在看來這筆買賣虧大了，鴻鵠撿漏了，估值1個億美元了…”
聽周寬解釋完這些，林若漪也算是全然了解了。
“是咩？”然后她用一種很挑釁的口吻說了句，“是不是還感覺zhihu域名起碼有一半的功勞？”
周寬深以為然的點頭。
林若漪一下沒忍住笑了，那雙大大的水杏眼掃量眼周寬：“寬哥，你出門在外多少要點臉吧，可別對別人也這樣。”
見狀，周寬眉頭一挑，拖長著音調：“哦”
林若漪：“…”
她輕輕丟了個白眼，把話題拉了回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周寬輕輕點頭。
雙方很順利的建立了電話聯系。
沒有像之前那樣先是線上扯皮然后再轉電話溝通對話。
電話接通，聽筒中傳來一個中年男音，語氣和善：“先生你好。”
接著對方開門見山的說了來意：“之前有跟貴公司有聯系過，是這樣的，我們需要購入幾個域名。”
一點都不拖拉。
周寬并不意外，買家早就跟小王取得了初步聯系。
只不過小王只是負責初步消息接收記錄，根本沒有其它決斷權，所以最后還是只能轉到周寬這里來。
周寬通過聽筒中的聲音很快確認了不是雷軍本人，畢竟雷軍口音其實蠻重的。
雖然沒有直接判斷出對方是誰，周寬也不在意，帶著微笑招呼：“你好你好，請問先生貴姓。”
“名貴姓林。”對方回答。
周寬幾乎是瞬間就知道對方是誰了，在籌備小米時，雷軍本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直接站在臺前，有一個代表雷軍找初始團隊的人，叫林氷。
“林先生好。”周寬連連笑著招呼，“看來林先生除了想要小mi這個域名，還有其它意向？”
“是的。”林氷沒有否認，“小mi、miui、小mimi、小miuu這幾個域名我們都要。”
聞言，周寬不急不忙的說：“雖然沒見過林先生，但從我們的溝通中能看出來林先生是個爽快人。”
“這樣，我們也不談虛的，直接談價。”
“這四個域名我司都可以轉讓，一口價300萬。”
聽到周寬如此獅子大開口，林氷都愣了下：“先生沒有說笑吧，就這四個域名300萬？”
“我知道林先生有些不解。”周寬顯得很從容，卻特地帶上了些無奈的口吻，“想來林先生應該也對我司有些了解，我司的域名業務算是歷史遺留，這也是從林先生你們提出意向以來，前后輾轉了兩三天我們才有這次直接對話。”
“公司高層對這幾個域名的價值評估就是300萬以上，我們現在對域名業務沒有太多興致，所以也不想拉拉扯扯。”
“如果不是林先生確實表達出了較為堅定的購買意向，我們這次對話都不會發生。”
聽周寬說完，林氷有點頭疼了。
他當然對草臺這家公司有過了解。
甚至應該說在了解到這些域名屬于草臺這家公司后，他都想勸雷軍改個公司名得了，要不是很多事情木已成舟的話…
只要對去年年底互聯網消息有所關注的人，都不會忘記微博產品掀起的波瀾。
當時中國有數的幾個互聯網大公司都摻和了進去。
雖說網易、搜狐等一些搞了個寂寞，但微博產品從此一飛沖天了，如今新浪都快笑不活了。
而這場大波瀾中，最不可以忽略的因素就是：草臺。
甚至幾乎可以說是草臺一力掀起來的。
而最后的結果就是草臺徹底失去了微博產品，但跟新浪的交易很圓滿，獲得了不少資金，還保留了非常豐厚的股份。
外界對那場談判不怎么了解。
倒是某些圈子里討論過草臺這家公司，新浪、鵝廠的高管都說過差不多意思的話：那家公司在羊城乃至廣東范圍內都很有背景，也有點神秘。
就在羊城的網易公司之高管也透露過消息：只能按正常商業規則辦事。
這些消息，林氷都知道。
略頓，林氷還是說道：“可是這個價格…實在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接著又強調了一句：“我實在看不出這幾個域名有那么高的價值。”
價值…
林氷心中暗自嘆氣，他知道，300萬購入這些域名對小米來說其實無所謂。
但凡雷軍成立小米的消息傳出去，包括要做的行業傳出去，300萬翻倍再都是常態。
站在林氷的角度，他其實并不否認域名的價值。
很簡單的邏輯，如果他不認為小米會成功，他干嘛這么大把年紀了，還跟雷軍勞心勞力？
聞言，周寬樂呵呵的說：“不瞞林先生，接到這件苦差事后，我也找不到理由支撐我說出這個價格，實在有些撓頭；不過現在我倒是找到了一些可供參考的價值點。”
“林先生知道最近名聲大噪的知乎吧，知乎的zhihu域名也是從我司買走的，當時隨便作價25萬，鴻鵠方面沒還價。”
“這讓我們公司意識到對于一些優秀的創業者、企業家來說，些許旁枝末節的支出免于將來的各種麻煩是很不值一提的。”
“循著這樣的線索，我在接到這個差事后，花了些時間統合整理了公開消息，我覺得…”
說到這里，周寬特地停頓了下：“你大概愿意付出300萬只買走小mi和miui這兩個域名，林氷先生，你說呢？”
林氷：“…“
這樁生意談到現在，對他來說多少有點憋屈。
尤其是周寬其實從一開始就很從容、篤定的姿態，更讓林斌難受。
林氷心中又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實在不行…換公司名吧，興許我們就不適合小米這個名字。”
表面上，林氷也是敷衍了句：“先生消息果然靈通。”
“不過先生不覺得你已經把這個生意談崩了嗎？”
“這也讓我很好奇，為什么先生如此篤定，似乎根本不怕談崩？”
聞言，周寬笑了：“林先生忘了我說過域名業務對我司來說是歷史遺留問題，有人堅定的認為域名具有唯一性不可再生性，認為這玩意隨著時間推移價值一定會攀升，可…不是每個人都這么認為，談崩對我沒影響，我只是應付差事。”
“而且，我已經明確的列出了諸多理由說服林先生接受我們的報價。”
略頓，周寬語氣隨意的說：“我也不想多耽誤我們彼此的時間，這樣，如果林先生是只買小mi、miui，150萬就可以，交個朋友。”
林氷：“…”
他想了想，最后還是試圖爭取了下：“100萬湊個整吧，交個朋友。”
周寬一副沉吟的樣子，過了片刻才點頭：“也行。”
又說：“我個人很欽佩雷軍先生，還請林先生代我問好，祝貴司早日橫空出世。”
林氷客客氣氣的敷衍：“一定帶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周寬跟著說了聲，然后掛斷了電話。
然后，周寬臉上洋溢起了濃郁的笑容。
“真爽。”
又說一句：“是真的爽啊！”
林若漪眨了眨水杏眼，很快了然，點著小腦袋：“嗯嗯，替你爽。”
“綜合成本不到1萬，翻了100倍，談判過程還這么隨心所欲，真的爽。”
見狀，周寬哼起了小曲兒：“真好，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在草臺上體驗到了這種毫不憂慮的爽快。”
“嗯嗯。”林若漪水杏眼里醞滿了笑意，腳尖輕點地面，轉椅滑到了周寬邊上，張開雙手抱了上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