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屋內屋外霓虹燈影印得光怪陸離。
看起來又有五彩斑斕的黑一樣。
小茶館沒幾個人,音響里放著非原版藍蓮花,唱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或許是演唱者真的十分向往自由吧。
于是周寬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轉頭開始尋找店鋪內的音響位置,他想讓這首歌停下來。
忽而,歌聲即停。
坐在對面的譚曉蔓剛好放下茶杯,莞爾一笑:“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嗯。”周寬依舊在尋找音響,都沒看譚曉蔓,只是輕輕頷首,“所以,你什么時候開始花你在草臺賬上的七八百萬?”
對周寬這么突然跳躍話題的作風,譚曉蔓都快習慣了,并不意外,稍一思考,回答道:“我不差錢,不著急。”
周寬終于放棄了尋找,轉回目光:“你不著急我著急,趕明兒我不一小心順便就給花完了,多麻煩。”
譚曉蔓滿不在意的說:“那我跟財務陳嘉那邊打個招呼。”
“總不能讓周總覺得麻煩。”
周寬無可無不可的點了下頭。
譚曉蔓想了想,還是倒回去說了兩句:“趙康你也見到了,還有什么跟他有關的事情不?”
“現在肯定沒有,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周寬語氣隨意的回答。
認識了就行。
周寬想法簡單,畢竟他跟譚曉蔓是一男一女,可以說是過從甚密,于情于理都得主動見一見趙康。
大家心里明白歸明白,事情還是要做的。
譚曉蔓望了眼周寬:“那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行,路上慢點。”周寬招呼一聲。
時間其實也不算太早了,已經過了晚八點。
有時候說起來快,實際上很慢。
譚曉蔓剛站起身走去收銀臺結賬,周寬就接了個電話,眼角一下上揚,很快也起身離開,比譚曉蔓還快一點。
“不多坐會了?”
“不了不了。”
“小林來了?”
“嗯,也是巧了,她在附近逛街。”
“羊城中心區就這么大,也不算巧,很正常,還是羨慕你們年輕人的生活啊。”
“那可不,不像你富婆,老女人了都。”
“我…”
在譚曉蔓聚氣發怒之前,周寬飛快溜走了。
反正兩人方向不一。
譚曉蔓要去地下停車場,周寬暫時不去,他先去跟林若漪憨憨匯合。
很快周寬就下到了一樓,不幾分鐘就在附近的街道上見到了林若漪,以及白露。
見到快走兩步過紅綠燈而顯得有點匆忙的周寬,白露邊上下掃量,邊調侃:“周總好像有點行色匆匆啊,是在應酬嗎?”
一旁的林若漪輕輕看了眼白露,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周寬先是看一眼憨憨,然后望向白露,笑著說:“還真算是應酬,剛好喝完茶。”
又問:“今天才回羊城?”
白露嗯了聲:“下午剛回來的。”
余光特地瞥著林若漪,嘴上又開始調侃:“還是大過年的,周總怎么就開始忙起來了,也不休息休息?”
見狀,林若漪索性還是不吱聲了。
去年她跟周寬正式確定關系后,白露就沒逮到多少機會八卦,現在她只要一開口,保準是‘火上澆油’。
反而會讓白露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起來。
還不如隨白露自己個八卦八卦,反而會很快沒了新鮮感。
不過,林若漪還是不忘眨巴幾下眼睛給周寬示意。
周寬其實也不意外,白露可是跟林若漪從小玩到大,連林若漪回老家白華,白露都會跟著。
至今為止都是同一個學校,要不是中大過于分散,都能在一個校區上學。
無論林若漪找的對象是不是周寬,白露都會特別八卦一陣。
這才是常理。
念頭只是一瞬,周寬笑著說:“也不算,只是今天新年開張,稍微處理一些小事情。”
白露果然不打算放過周寬,邊走邊喳喳嘰嘰的八卦起來:“回家這么久,有沒有想念在羊城的日子呀?”
“一般般的想念吧,畢竟去年在羊城的日子還挺累。”周寬坦然回答。
白露一聽這話就挑了下眉頭:“這樣啊,那,在羊城這么久,都沒有什么能讓你回到老家還留念的嗎?”
“還真沒有。”周寬當然知道白露的意思,但他還是誠實回答。
留念?
他跟憨憨之間可用不上這個詞。
哪怕所愛隔山海、所思隔云端,于周寬來說,山海可平,云端可渡,從未遠離。
聽周寬這一說,白露眉頭都皺了起來:“是這樣嗎?”
“是的。”周寬相當配合。
走在周寬右手邊的林若漪已經有些忍不住笑意了,她可知道周寬心思。
白露看看周寬,又看看似乎在憋笑的林若漪,有點撓頭了:“你們,有問題。”
接著飛快的說:“算了算了,你先把若漪借我一下。”
白露放棄了繼續八卦,拉著林若漪先走一步進了旁邊的商場。
周寬慢慢跟了上去。
也就二十分鐘的樣子,白露手上多了兩個購物袋,然后揮著手跟周寬告別:“不打擾你們啦,我先回去了。”
“嗯,慢點開車。”林若漪輕輕頷首。
周寬只是微笑揮手,沒多吱聲。
“去逛逛夜市?”眼見白露很快匯入人群,周寬看著身旁的林若漪,提議道。
林若漪輕輕搖頭,將自己的小手塞進周寬手掌心:“我們也回去吧。”
周寬眨了下眼睛,應下來:“行,那我送你回去。”
“不,先去鴻運花園。”林若漪再次搖頭。
周寬還是應下來。
反正從鴻運花園去老林家車程不到5公里,就也可以任性一些。
現階段周寬并不留林若漪在鴻運花園過夜,一般二般的情況,林若漪也不會單獨留在鴻運花園過夜。
其實就算周寬、林若漪樂意,那也不行。
張萍女士可不會不管。
更別說還有個‘女兒奴’林國福同志。
年前的9號,林若漪單獨留在鴻運花園過夜,已經是例外的例外了。
林若漪跟著周寬很快再次走到了之前吃飯的地方,從地下停車場開了車,不大會功夫就回到了鴻運花園。
“今天辛苦吧。”林若漪坐在周寬身邊,眨巴著水汪汪的水杏眼問。
周寬看著眼珠子都在冒憨氣的林若漪,忍不住捏了下林若漪的臉蛋瓜子:“怎么會,下午三點多就沒上班了。”
“跟趙康,就譚富婆的老公吃了個飯,認識一下,順便談了點其它事情。”
周寬撿重點說了兩句。
考慮到林若漪從林國福同志那里耳濡目染,就也沒有避諱有關于政治正確的事情。
聽周寬說完,林若漪面露了然,忽然起身換了個姿勢,說:“那還是辛苦的。”
就在周寬不明所以時,林若漪先是伸手揉捏了周寬的眉頭,輕輕刮過,一下撫平。
然后雙手搭上了周寬的肩膀,輕柔按捏著。
這才說:“現在也不能不做生意,做大一些考慮的事情就會多,不過沒關系,做成什么樣都挺好的,反正不要急就好。”
周寬:“…”
看著半跪在他身旁沙發上給自己放松肩頸肌肉的林若漪,老實說,周寬心里有點五味雜陳的樣子。
偏偏嘴上只會機械似的應和:“嗯嗯。”
“反正我們還年輕呀,起碼就快了本科還剩下的三年半。”林若漪語氣也輕柔了下來。
周寬又應了聲,把被林若漪擺正的腦袋扭向了林若漪:“是的,所以只是提前有這么個意識,明天都不用著急上班。”
“這就對啦。”林若漪嫣然笑了起來。
享受著林若漪哪怕不專業也很舒服的按摩,好片刻后周寬才喃喃自語般的說:“當丁達爾效應出現的時候,光就有了形狀;當看到你的時候,我眼里就有了光。”
“呀”林若漪喜笑顏開,“難得又聽到我們周同學講這么文藝的話。”
周寬抿抿嘴,坦言:“我只是復述不知道是從哪里看到的句子。”
“我知道呀,但,是你說的。”林若漪嘻嘻一笑。
又說:“不過以后可以多等幾分鐘再說出來,好讓我這感性的腦子多愉悅幾天。”
周寬一聽這話就樂了,伸手將半跪著的林若漪拉進懷里:“你也辛苦了。”
“我以后多看一些青春疼痛文學,高低多記下來一些聽起來還算優美的句子,找機會就跟你說,好不好。”
半躺進周寬懷里的林若漪先是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許期待,然后又自顧自搖了搖頭:“還是不必了,提前說出來,那我以后還要分辨哪句話是我們周先生自己想的,這可不行。”
“也對。”周寬一想,深以為然。
兩人嘀嘀咕咕的時間過得很快。
林若漪有意的不提起任何有關于工作的話題。
差不多十點四十,周寬將林若漪送回了老林家樓下。
想了想,還是沒再特地上樓。
站在車旁,周寬伸手撥弄著憨憨被風吹亂的頭發,夜風卷過,發梢再次飄起,總不讓周寬如愿。
見狀,林若漪樂了下,腦袋后移稍許,輕輕晃了晃頭,頭發一下順暢了。
那風兒啊,只想要眷顧林若漪憨憨。
距離開學就這么兩三天,周寬徹底閑了下來。
除了26號上午陪同林若漪、白露她們又逛了逛街,其它時間周寬都是跟林若漪單獨在一起四處閑逛。
當然,周寬這次也不只是拉著林若漪閑逛。
他可能沒什么浪漫細胞,但還是知道注重一些小細節。
26號晚上。
周寬帶著林若漪去了一家提前預定的餐廳。
林若漪體驗到了周寬精心準備的愛心晚餐。
各類心形餐點。
從表面上來說,浪漫元素還是基本備齊了的。
當然,千萬別指望買好幾杯奶茶道歉的周寬能有過多的浪漫細胞。
周寬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別的不說,前世那些當時可能刻骨銘心到矯揉做作的感情片段里,都有他那幾個女朋友對他不夠浪漫的吐槽。
那會兒好歹因為經濟條件的原因,多少會挖空心思。
現在經濟條件好了,能做到的事情多了,反而容易落入俗套。
總之,就周寬自己看來,這輩子以來,最浪漫的時候大概是推動二中喊樓的那個晚上。
不過,林若漪高興就好…
27號上午,周寬帶著林若漪驅車五六十公里,去了市郊,那里有一個提前布置好的浪漫場景。
整體上可以用四個字形容:
玫瑰花海。
只不過這次林若漪忍不住小聲說:“有點浪費花。”
周寬:“…”
然后是28號,正月十五,元宵節。
周寬還是給林若漪準備了一些生活里的小驚喜。
用了心,也花了錢。
只不過在周寬沒留意到的地方,林若漪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
傍晚,周寬跟林若漪去到老林家。
元宵節嘛,到底也算是年節過完,該坐下來吃頓家常飯,嘗一嘗元宵。
一起吃著飯,張萍女士看看周寬,又看看林若漪,笑著說:“一晃你們這么長的寒假也過完了,新學期有沒有什么新打算。”
“媽,說這些干嘛呀,就上課學習工作唄。”林若漪趕緊接茬說。
林國福也順嘴接過話頭:“他們自己會安排,操這份心干嘛。”
張萍張了張嘴,還是沒再多說,只是笑笑:“也是,若漪也好,小寬也好,都很會安排自己。”
這是她第二次想側面提一下林若漪的新選擇。
畢竟林若漪這是從單修國際政治變成了主修國際政治外加輔修工商管理,不說跨越多大,還有對未來規劃上的某些改變。
張萍可以肯定的是,林若漪至少是完全放棄進入體制了。
然而這也是第二次被林若漪打斷,而且這次連林國福也跟著阻止了。
張萍在心里嘆了口氣,嘀咕兩句:‘兒孫自有兒孫福。’
也打定主意往后都不再管了。
飯后,林國福本來想拉著周寬殺幾盤,一回頭就迎上了林若漪安靜的目光。
最后當然只能是選擇不了了之。
于是不片刻,林若漪便拉著周寬離開了老林家,走路去了附近不遠的東山湖,隨后匯入人潮中一起放了放被允許燃放的小煙花。
約9點。
林若漪與周寬走往老林家。
走進光亮但安靜的巷子后,林若漪忽然頓住腳步。
先是伸手理了理周寬的衣領,然后用大大的水杏眼望著周寬:“周寬,我想跟你說件小事情。”
“嗯。”周寬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林若漪深吸一口氣,坦誠道:“這幾天你費心費力的安排,我其實不算很喜歡。”
見周寬嘴唇動了起來,林若漪做了個手勢:“聽我說完,通俗意義上來說,你的安排算是浪漫的。”
“我不是不喜歡浪漫。”
“我只是想說,可以用我們的生活來定義浪漫,不要用浪漫去填充生活。”
周寬只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每個細胞都像是被雷擊中了那般,大受震動。
兩輩子,他都沒聽過這么舒服的話。
他張了張嘴,他想說話,但是他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忽而,林若漪掂起腳尖,輕輕將嘴唇子印到了周寬嘴上:“啵”
“要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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