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請留步,外面天冷。”
“好咧好咧,周老板路上慢點開車。”
“改日再見。”
“少陪。”
虛偽的成年人進行了一通虛偽的客套后,兩人握手告別,隨后周寬鉆進車里,點火給大油,車一下就竄了出去。
一點都沒有剛才的‘依依不舍’。
從前行汽車的后視鏡能明顯看到黃維鳴黃校長敷衍揮手,都懶得目送的光景。
也能看到黃校長稍一留神竄出去的汽車后就立馬有點在風中凌亂的樣子。
過去一個多小時里,周寬和黃維鳴這兩條老狐貍交換了諸多意見。
大方向上是兩步走操作。
第一步是跟黃維鳴公開式討論對口贊助基金。
第二步是‘被動’少量投資建設家鄉。
有意思的是,這兩步走的準備工作中都需要周總搞一搞排場。
總結就是:周總需要付出一些與身份大體匹配的資金,黃維鳴配合以及在二中校長崗位上多熬一熬。
結果自然是:各有所得,互惠互利。
雖然兩人的行為會導致大量白華年輕學子受益,甚至能惠及大量群眾;但頂多也只配說一句:論跡不論心。
就如周寬跟黃維鳴所說的那樣,就算是立他也得立出一塊用來‘抵御’某些未知的牌坊。
這心思自然是不純粹的。
從白華回往太平的路上,周寬幾乎沒什么猶豫,先撥通了林若漪的電話。
第二聲響亮被電話接通的聲響給撕裂得稀碎,憨憨安靜的打招呼:“周寬。”
“小林。”周寬應了聲。
然后才提起正事:“現在有時間嗎?”
“有的。”
“幫我去買兩套顏色款式都可以看出區別的西服和配搭的中長款羊絨大衣,牌子在阿瑪尼跟杰尼亞中選,尺碼你都知道的。”
“襯衣要么。”
“也可以來兩件。”
“給你發順豐過去吧。”
“嗯。”
都確定好之后,林若漪才問:“是在家有什么事情要談嗎?”
“跟白華夢相關,要跟白華做一下捆綁。”周寬回答道。
林若漪明白過來,想了想,才說:“要不我過去?”
“不要不要,天太冷了。”周寬笑著說。
林若漪應了聲,語氣里面能聽出一絲絲可可愛愛的乖巧與雀躍。
結束跟林若漪的通話后,周寬也沒馬上閑下來,略作琢磨,又撥通了譚曉蔓的電話。
“有事?”富婆就是富婆,開門見山。
周寬一點也不意外,很是直接的說:“現在變成兩件了。”
“說吧。”譚曉蔓不以為意。
周寬簡單說道:“我要在白華投入一些資金,初期有個幾百上千萬的樣子,將白華夢與白華進行一定程度的捆綁,去立牌坊。”
譚曉蔓欣然認同:“這是好事情,得說一句,從客觀角度上,你是真的很從容。”
又說:“還有一件事情呢?”
周寬回答:“送輛車到白華來。”
“賓利還是勞斯萊斯?”
“賓利吧,勞斯萊斯看起來有點笨重,坐一坐還行,自己開差點意思。”
“行,叫拖車給你送過去,明早就能到。”
這通電話同樣很快結束。
周寬本來是想再多等兩天,催一催羊城保時捷那邊。
被譚富婆那開門見山的口吻那么一說,周寬索性也不跟富婆客氣了。
比起保時捷,在普遍觀念中,賓利、勞斯萊斯的排面要高出一截。
現在無論是賓利還是勞斯萊斯都沒有出suv型轎車。
所以,相比之下,賓利稍微有那么一點點的年輕化,還能自己開,于是周寬就選擇了賓利。
總而言之,雖然周總身家過億,但在許許多多場合,他依然需要用外在的東西來表達身份。
而且很多時候不得不選擇最簡單粗暴的外在:開的車、穿的衣服。
周寬并不喜歡‘扮豬吃老虎’式的反轉,最起碼在白華夢相關事情上是不會這樣做的,相比之下,直截了當的表明身份是最簡便的手段。
狗眼看人低的事情,誰沒遇到過幾次,以前周寬是習慣了,現在周寬也是習慣了。
于是…
在能看到太平那一片聚集房屋時,周寬特地撥通了林國福的電話。
“林叔好。”
林國福先是‘唔’的應了聲,然后半點沒給周寬開口的機會,上來就是一個嘲諷:“怎么,使喚完我女兒,現在要來使喚我了?”
今天周六,林國福不用上班,林若漪跟周寬通電話他當然知情。
“差不多。”周寬眼珠子一轉,直接道。
他已經過了要討好林國福林處長的階段了,該說說,該懟懟。
那邊廂,林國福被噎得差點話都不會說了,滯了下才說:“說說看!”
“我就直說了。”雖然已經夠直接了,但周寬還是特地再強調了下。
“林叔,你在南丘應該有些個當官兒的朋友三四吧。”
“有點小事情想借你的名頭用用,也不用級別太高的人,跟你同級就行,就白華的書記啊、縣長什么的,實在不行南丘副市長什么的也行,反正我是不挑。”
林國福:“!”
他這次是真噎住了。
他當然清楚周寬明白同樣的行政級別之間的差距。
同樣是正處,縣長、縣委的書記那是管轄一方的地方領導崗位,他林國福只是省廳下一個處室的常務副處長,都還沒到處長呢。
當然啦,級別跟處長一樣,都是正處。
半天半天,林國福才冷哼一聲,說:“你怎么不直接上天?”
然后才不咸不淡的問:“具體是什么事情?”
周寬一五一十的回答:“白華夢的事情,我計劃將白華夢跟白華進行一定程度的捆綁,多多少少需要地方領導的一些正面支持;
也跟黃校長聊了聊,我個人想多加一層保險,剛開始就還是不想太碰運氣。”
林國福稍作沉吟:“看來你們白華夢開發的軟件在二中的表現很不錯了;
個人層面上我也支持你的想法,你需要一些額外的遠慮來抵擋某些可能發生的風險。”
略頓,林國福又說:“你應該有其它正常形式的準備,站在我的思維角度和對體制的了解,我只能說:過猶不及。”
“不過,我會找合適的時機跟合適的人提一下你。”
周寬細細一想,明白了林國福的意思,的確是過猶不及,體制內不是誰都像林國福那樣親近的。
如果這個階段直接搖人,目標性未免過于明顯,有可能適得其反。
于是周寬認真道:“明白了,謝謝林叔。”
“用不著這么客氣。”林國福一副半點不領情的樣子。
末了,提一句:“其它不用操心,在白華有那么幾個熟人,還有若漪的遠房大舅是南丘的副市長,可能你也見過。”
剛好到了家里的店門口,周寬猛一腳踩下剎車,直直的說:“去年三四月份到白華二中視察過工作?”
林國福淡淡的嗯了聲:“你也別異想天開,連我都沾不到他的光,而且以我現在的級別已經很難再回南丘任職了。”
也不等周寬開口,林國福又說:“行,就這樣,掛了吧。”
周寬:“…”
淦,頭一次被別人裝到了!
周寬坐在駕駛位上發了會呆。
對于異地任職的相關消息,周寬倒也有所耳聞。
以林國福現在級別,從廣東回南丘,最低也會考慮平級領導崗位,而這類崗位是特別強調不可以由本地成長的干部任職。
哪怕林國福這十多年都在廣東,也不行,他的家庭、親朋大多都還是在白華。
更高一級的非領導崗位,南丘一個地級市很難空出這樣的位置,畢竟正常地級市里只有4個正廳崗、大概在15個以內的副廳崗。
所以如果不能調去平級上比較有意義的領導崗位,林國福腦子有坑才會從廣東這樣一個經濟重省的省廳跳去南丘。
要知道光是林國福在的文化廳就有10個左右的廳級崗位。
光以行政級別論,林國福肯定是待在現在的位置上更容易往上爬個好退休待遇。
至于去領導一方,也不是周寬貶低這個未來老丈人,林國福根本不具備那樣豐富的基層經驗,也就只能混一混,爭取有個高退休待遇了。
再說…林若漪那個遠房大舅也只是副廳。
無論林國福想怎么走,那邊都使不上力氣,如果有那能耐,基本上都會給自家留著。
總之,回來的路上,周寬就完成了全部的準備工作和稍微長遠一些的有備無患。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
譚富婆雖然喜歡挑刺,但她辦事還是靠譜的。
林若漪…憨憨那還用說嘛,才18歲的小姑娘,卻成了周寬最習慣的小助理。
還是周寬的小對象。
憨憨辦事,周寬比憨憨自己都放心。
1月26號,農歷十二月十二,周二。
上午九點多,周寬穿上一套深色系西服,在外面套上大衣,開上從羊城通過拖車運過來的賓利離開了嘉魚橋。
對這些具體事情,周遠初、陳文茵都沒有多問,他們很清楚現在的周寬在商業事務上的所作所為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去瞎摻和的。
倒也有點小例外,南下務工多年的周遠初認識賓利的標,早在24號一早汽車運抵太平時,周遠初同志就有些手癢癢,開著溜達一圈過了過癮。
就是有點過分的小心翼翼,哪怕周寬說撞壞了有保險也不敢動作太大,哪怕周寬親自上去示范什么叫正常開車,周遠初也還是很難放開。
有一說一,重生除了頹喪,倒也給了周寬一些底氣,至少他現在都還沒遇到要露怯的人或事。
用他跟周遠初的隨口交談來說就是:哎呀,不就一破賓利嘛,磕磕碰碰無所謂的,大不了買個新的。
別的不說,周總現在還是能很輕松的消費起賓利的。
至于嘉魚橋的鄰里三四,對周寬開回來一輛車也僅有一點好奇。
因為…一開始就被直叔給認成了比亞迪。
在很多人眼里,現在的比亞迪很拉胯,幾萬塊就能買一輛。
周寬也沒多解釋,又不是自己的車,他也是借過來撐撐場面。
主要是他自己去買的保時捷帕拉梅拉還踏馬沒有加裝完成。
不過這次的偶然事情,也讓周寬意識到:該從鴻鵠賬上拿點款子配車了。
借車畢竟是下下選擇。
賓利的駕駛體驗還是比較到位的,至少比十幾萬的大眾舒服不少,也比三四十萬的凱迪拉克好,不過,就周寬感覺略有絲絲遜于卡宴。
可能這也是后來各個知名豪車品牌諸如蘭博、勞斯都推出了suv的原因。
消費群體年齡的降低,使得購買者更有自己開車的意愿,相較于費腰的超跑、外觀調性上商務氣息過于濃郁的轎車,suv是較為均衡的選擇。
一路驅車穿過白華街上,最后抵達了城東的縣招待所。
剛從車上下來,早已等在這里的黃維鳴便似模似樣的迎了上來:“歡迎周老板。”
“校長太客氣了,叫我小周就行。”周寬連連客套的說。
黃維鳴一副順水推舟的樣子換了個稱呼:“好好好,小周這邊請。”
簡單的寒暄過后,周寬一揚左手,手腕上的愛彼皇橡一下折射出金碧輝煌的光彩。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睛,周寬走進了招待所,連走路的姿態都顯得張揚一些。
幾經私下商量,黃維鳴在周寬的建議下放棄了主動勾搭縣里頭頭腦腦的想法,跟周寬一起坐等‘魚兒’自己上鉤。
周總畢竟是個生活中喜歡釣魚的人,無非是簡單套用。
這次放下去的‘魚餌’并不小:
落后的縣鄉忽然冒出來個不太眼熟的年輕小伙子開著一輛市場售價起碼要300萬的羊城牌豪車,年輕人又是一身城里人的打扮,張揚高調的跟二中校長一同出現在縣招待所…
這跟以前幾次來招待所的光景可是截然不同,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縣招待所方面就會主動傳給感興趣的大佬們聽。
進了包廂后,黃維鳴才壓低聲音嘖嘖稱奇:“你小子指定是瞞了我點什么,幾百萬的豪車說開就開,這種怕是整個南丘都沒幾輛吧。”
“借的。”周寬笑著說。
黃維鳴上下一掃量周寬:“我信你的鬼話。”
周寬也沒再多解釋。
兩人坐在包間里喝喝茶、嗑嗑瓜子,如此這般,一小時左右后出門結賬。
然后…就碰到了感興趣的人過來。
副縣長,帶常務。
聽黃維鳴跟人打招呼時,周寬心中都有點詫異,他沒想到這才第一次以張揚的姿態亮相就釣上了魚兒。
黃維鳴笑呵呵的招呼著:“袁縣好。”
“呦,黃校長。”握手寒暄,然后這位袁縣目光轉向了周寬:“這位先生是…”
黃維鳴不卑不亢的回答:“是我們二中畢業的學生,周寬,很有商業頭腦,趁回來過年,就聯系我說想要回報母校。”
一聽這話,袁縣臉上堆滿熱情,嘖嘖稱嘆:“原來是從白華走出去的年輕企業家,實在眼拙,請周總見諒。”
周寬面帶微笑,輕輕搭著這個胖中年男人軟踏踏的手:“袁縣,初次見面,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