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號,周六。
應周鈺的提議,譚曉蔓的附和,周寬跟著去了鵬城東涌海邊。
驅車過去的路上,周鈺帶著興奮給周寬介紹:“小寬,總算能親眼見到大海了,感覺激動不?”
“這次我們是特地選了據說是鵬城附近海水最藍的海灘。”
說到這里,周鈺看了眼手機屏幕,照著念道:“跟大小梅沙不同,東涌遠離煩囂,游人稀少,海水水質優良,岸邊因地殼運動形成的巨型礁石散布海岸,沙灘還長了一些紅樹林;
是鵬城海岸線上最后一片人間凈地…”
聽周鈺介紹完,周寬笑容滿面,有應有的熱切:“激動。”
海灘他去過不少,雖覺大同小異,但到底是記憶中的畫面,沒有實質感。
現在再去感受一下大海的味道,也蠻不錯。
巧的是,東涌這個地方周寬還沒去過。
不僅如此,周鈺和譚曉蔓也沒去過,既避開了其它熱門海灘過量的游人,也保持了新鮮感。
不過…
有得有失。
從福田出發去東涌的距離十分之遙遠,足有80公里。
還好整體路況不錯,倒也還行。
早上7點多在酒店用了早餐便出發,剛剛9點就到了東涌。
這里幾乎是鵬城的最東南端,相比大小梅沙的游客如織,這里幾乎看不到游人,甚至連相關游玩設施也不怎么完善。
但…這里真的很美。
看起來像是一彎月亮那樣。
因為亂石林立,看起來沙灘不長,卻相當適合徒步、海釣,以及一個人安靜發呆。
海水也是真的藍。
商量著挑選了這處地方的譚曉蔓和周鈺都頗為激動,一邊戴上遮陽帽、噴防曬,一邊哇喔哇喔的。
本來周寬尋思自己一個大男人無懼太陽,但在等待兩人整頓的過程中,他似乎聽到了自己皮膚像燒烤那樣開始滋啦啦冒油的聲音;
立馬要了冰袖,更恨不得拿防曬噴霧泡著。
鵬城的天氣已經足夠熱了,海邊一覽無余的紫外線更是一絕。
看著周寬恨不得把自己嚴絲合縫給遮擋起來,譚曉蔓撇著嘴一臉鄙夷:“大男人連曬個太陽都怕?”
“我又不是燒烤的肉。”周寬不以為意。
曬傷了怪麻煩的。
又是脫皮又是這個那個。
一旁整頓完的周鈺看看周寬,又看看譚曉蔓,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小蔓,我總覺得今天你看小寬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這兩天發生了什么?”
聞言,譚曉蔓甚至停下了手上的活,十分認真的糾正:“不,是事故!”
“你不提就罷了,我跟你說,周小寬絕對是我見過最煩人的死小孩,等著吧,去了羊城看我怎么整死你!”
根本不給周鈺開口的機會,譚曉蔓咬著牙惡狠狠地說:“把我當驢一樣使喚了兩天,我的腦子都快能當鵬城交通地圖用了!”
一旁正忙著泡防曬噴霧的周寬漫不經心地說:“譚姐吶,你似乎忽略了部分事實。”
“那我不管!”譚曉蔓微微抬起下巴,“反正你給我等著,到了羊城我的地盤,你看我弄不弄你就完了!”
聞言,周寬做了個手勢,大方道:“那不隨你,說的好像我怕你一樣。”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閨蜜的份上,就憑你一臉富婆的樣,我都想把你綁起來賣了。”
一旁連開口機會都沒撈到的周鈺越聽越不對勁,連忙拉偏架:“怎么就吵吵起來了,小蔓,說好讓讓他的啦。”
經過不經過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周鈺發現自己在三天前的晚上所擔心的事情成真了。
明明家世良好、學識頗豐、見識頗廣、年紀更大的譚曉蔓,卻被她的弟弟,一個從小到大連省城都沒去過的人拿捏了。
別看吵得熱鬧,但這倆頂多加起來5歲。
看看氣得胸懷起伏不定的譚曉蔓,周鈺小聲用粵語說:“小蔓,就當讓著小孩…”
“你快別說了,周小寬會說粵語!”譚曉蔓立馬氣急敗壞的打斷。
周鈺:“…”
她真傻眼了,就平平常常上了兩天班,這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這會兒,周寬眺望著海平面,咂咂嘴很是感慨:“可惜沒有釣具,沒有小船,這地方可太適合釣釣魚了。”
譚曉蔓抱著膀子看都不想看周寬。
雖然沒什么游樂設施,但這地方天然適合徒步。
一路山色海景、水碧天藍。
令譚曉蔓、周鈺她們倆常在都市待著的人,一洗塵擾。
沿著漫長的亂石海岸線走著,她們不時駐足留影。
幾乎沒怎么開發的東涌,給人一種野性的美麗。
比如譚曉蔓就覺得像是她小時候第一次坐飛機徜徉在藍天白云中的舒緩心動。
周鈺也認為這種美,很難用言語形容。
周寬…他也覺得很不錯,他喜歡這樣式的徒步,偶爾浪花似乎都要拍到臉上來的那種滋味,的確撩人。
“起碼有好幾年沒這么遠足了。”譚曉蔓滿是感慨,一副憶青春美好的樣子。
她畢竟年紀大了,又是已婚婦女,是偶爾會有一些老氣橫秋的感嘆。
別看譚曉蔓徒步時開開心心,感覺連午飯都可以不吃,離開的時候就喊腰酸背疼,連車都讓周鈺開的。
本來計劃是今天直接回羊城的譚曉蔓一臉虛弱的表示得明天走。
主要從鵬城回羊城,她得自己一個人開車,大概有個130公里的樣子,雖然是基本是高速,但她覺得自己的jio撐不下來。
周寬無可無不可。
反正是‘愿賭服輸’的譚富婆承擔吃住行的花銷,他甚至還想升個行政套來氣一氣譚富婆。
晚飯后,見周鈺在自己的房間晃晃悠悠,周寬心里醞釀片刻,開口道:“聊幾句,有時間嗎?”
“嗯?哦,好啊。”周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接著在房間里唯一一張單人沙發椅上坐了下來。
周寬稍作整理,索性直接開門見山:“就也不拐彎抹角,我直說了。”
“你現在的工作崗位是SEO,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它不足夠有前途;
我希望你可以仔細考慮考慮,不單單從要工作掙錢的角度出發為自己將來打算打算。”
聽得周鈺面皮都是一跳:“你這是一點都不掩飾了啊。”
“可是…不掙錢我怎么在城市里生存呢?”
“這次在鵬城見到你,給我感覺很是野心勃勃,小蔓也是同樣的感覺,我確實看不懂你的一些想法,但我覺得你應該要多考慮你的學習主業。”
看著周鈺認真的神情,周寬微微一笑:“野心當然會有一點,畢竟第一次徹底走出了校門。”
“有關于主業方面你放心,我比你更重視,只有不斷的學習才能不斷打破固有認知,才能把握財富。”
說到這里,周寬停頓了下,直視周鈺:“我再說直接一點,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靜心考慮,是否要在更年輕的時候對自己的人生進行更優規劃,積累更多選擇可能。”
“客觀上你的學識、見識都還不夠豐富,可以讀研或者其它形式的深造。”
“對于金錢,你我的需求是不一樣的,無論是我還是家里,都已經完完全全不需要你來操心,你只需要考慮自己夠花這一點。”
“現在你已經沒有也不存在任何的后顧之憂。”
深深看了眼周寬,周鈺垂下了眼簾,現在她是徹底的明白了。
多數農村出身的孩子都早早懂事,一般女性又早于男性。
周鈺從實習開始便主動不要生活費,減輕家庭的負擔,甚至她攢下積蓄大部分是為了周寬的大學生活。
就如周遠初和陳文茵早早想過,可能都沒能力給周寬攢個羊城一套房首付,周鈺同樣也為周寬考慮過類似方面的事情。
所以天底下有姐姐的人都挺幸福。
而此時此刻,周鈺聽周寬輕描淡寫的提醒她沒有后顧之憂,一下串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如今老周家都敢直接買二手汽車來代步,明顯底氣十足。
而這些底氣又全賴周寬年前的提議,現如今太平的那間店鋪每個月凈收入已經到一萬五六了。
暑假到來,又是一波火車票需求旺季,同樣會帶動彩票需求。
家里的一切生活用度完全不用考慮。
周鈺自己也是,再過幾月,積蓄翻倍,也確實不用再擔心基本消費,完全可以在工作之余細細思量未來。
而這些,全是周寬帶來的改變,潤物無聲。
周鈺哪還會不明白周寬的目的。
想著這些,周鈺也不再有任何顧慮,認真道:“我會好好想想的,不會浪費你的一番苦心,反正得等到十月份,有幾個月時間慢慢思考,會有個可行結果。”
稍加思索,周寬斟酌著說:“不過如果你覺得現狀不錯,就也不要強求自己。”
“我曉得的。”周鈺笑了,“好歹我是你姐姐!”
周寬連連點頭:“是是是。”
然后岔開了話題,聊了幾句去羊城的事情。
因為周寬跟譚曉蔓一起過去,周鈺就不再送周寬到羊城了…
次日上午,譚曉蔓跟周鈺道了別,磨磨蹭蹭半天才啟程回往羊城,順帶捎上了周寬。
用譚曉蔓的話說:“我要不是一個人開車無聊,你且得去搭城際!”
看在周鈺的面子上,周寬選擇了退一步,不然他一定要說:“城際快過你開車。”
路上,譚曉蔓主動提起了接下來的安排:“給你在白天鵝酒店訂好了房間,你小蔓姐我也不是小氣的人,看在你起碼要住10天的份上,特地給你訂了行政套,不要太感謝我。”
“白天鵝還是我們國內首家國人建設、經營的五星級酒店,條件不錯的,雖然不一定比得上新建的五星級。”
“你可以直接在酒店用餐,酒店的廚師不錯的,直接掛房費賬單就行。”
聽譚曉蔓喳喳說完,周寬只憋出來一句:“起碼四千一晚的行政套,你可真有錢燒。”
聞言,開車中的譚曉蔓下巴一揚:“你都喊我富婆了,你看我像是差這點小錢的人嗎?”
看了眼譚曉蔓,周寬無奈道:“我一個小年輕隨便住個快捷連鎖酒店,吃個豬腳飯就行,你搞得這么鋪張沒必要啊。”
“我覺得有必要,因為我打算一到羊城就把你扔酒店,然后把你拉黑。”說到最后,譚曉蔓面露得意。
“我看你這死小孩還能有什么辦法煩我!”
見狀,周寬稍微側了側身望著譚曉蔓,得有半分鐘才慢條斯理的開口:“你難道不覺得,把我直接扔羊城更合適嗎?”
“而且,你怎么會有這種錯覺,會認為我想煩你啊。”
這種不著忙的語氣,令譚曉蔓很是氣惱:“要你管!”
“別跟我說話!”
“哦。”
“前面服務區要不要去上洗手間。”
“啞巴了,說話啊。”
“我能說了?”
“這會你倒是聽話了!讓你說就說!”
“你開心就好,我去不去都行。”
“后排有水,渴了自己喝。”
上輩子周寬對素未聞面的譚曉蔓印象之一就是言出必行。
所以,譚曉蔓將車停在白天鵝酒店,給周寬辦理好入住后,二話沒說直接就走人了。
嗯,連狠話都不放。
就只是當著周寬的面,特地慢慢悠悠的將周寬電話加入了黑名單。
給周寬看得一樂。
氣得譚曉蔓嘬牙花子。
目送譚曉蔓離去后,周寬先去了酒店的房間。
稍事休息就到了午飯時間,他也沒折騰,叫了客房用餐服務。
譚曉蔓都不心疼,周寬心疼個雞毛,無非以后有機會再還這人情。
再說,光是內存條這事情,譚曉蔓差不多能掙到15萬,也還行了。
吃著飯,周寬回想起這幾天的行程,不由失笑。
譚曉蔓這個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喜歡逞口舌之能。
無論是出于答應了周鈺,還是好勝心,譚曉蔓其實在很盡力的帶著周寬走過鵬城大多數地方。
嘴上卻偏偏這啊那的不饒人。
周寬也知道譚曉蔓看得出他真實目的是想熟悉城市、找機會。
但這些,譚曉蔓卻沒有隨便傾之于口。
至于為什么會吵吵起來,可能是兩人部分性格相像,比如:都記仇。
當天下午,周寬逛起了羊城。
羊城不似鵬城,有一條標志性的深南大道,他也就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如此這般,第二天早飯后周寬再次出了門,依然瞎晃悠。
走在路上順便翻看了下手機,打開了下QQ,看到劉念組的群很活躍,他們幾個都在嘰嘰歪歪。
這幾天下來,高考結束的那種激情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現在他們是‘巨無聊’。
嗶嗶賴賴的話題中不免有提到周寬。
劉念:“寬哥你人去哪了?”
蘇小溪:“我最后一次見到寬哥是9號,你們呢。”
李勇:“我們都是8號晚上那次。”
然后又冒出來一條消息。
1:“我在回去的路上剛好碰到了周寬同學,他10號早上就到了鵬城,現在應該在鵬城吧。”
周寬面色古怪,他沒想到林若漪居然被拉進了這個小群。
沒忍住嘀咕:“看看,長得漂亮果然就是很有優勢。”
群里又是一陣熱鬧。
劉念他們幾個已經開始感受到了父母逐漸變得不那么溫柔,表達了十二萬分的艷羨。
總之就是一句話:“還得是我寬哥。”
看得周寬莞爾一笑,也發了條消息:“高考才結束幾天,你們這就坐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