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寬放下咖啡杯,周鈺和譚曉蔓紛紛止住話頭,默契的看了過來。
一人一句。
“吃好了,那走吧。”
“先去前臺登記,這個點應該已經有空房了。”
周寬沒意見。
他之前還尋思過,想著到鵬城后要不要省個錢,住遍布深南大道沿線的攬客農民房旅館。
這種旅館沒有名字,一般30、50塊一晚不等。
經濟實惠,一手錢一手鑰匙,無押金,毫不麻煩啰嗦,適合需要在附近留宿,但又不太需要講究的旅人。
當然了,周寬也就那么一想,怎么也能住個快捷酒店。
很可惜,眼下只能勉強住個五星級,還好只是喜來登,不是隔壁的華僑城洲際。
前臺小妹說房價每晚優惠100元,實付1588元每晚。
周寬一點不糾結,掏卡付費。
三個晚上押金5000、房費4764,刷一下,一萬沒了。
一般般的運氣,現在就有空房間入住。
周鈺先跟著周寬去了他的房間,幫著稍作整理,順便開口問:“小寬,你對這三天光房費消費,是什么想法。”
“既定事實,接受它就好,以后想辦法再掙回來。”周寬并不在意。
聞言,周鈺頓住手上動作,看向周寬,好奇問:“你看出來我跟小蔓是故意的,怎么會還答應下來,5000塊都不心疼了?”
見狀,周寬笑了:“你都說是你跟她故意的,我不給自己爭點面子,也得給你長點臉,雖然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么‘交易。”
這會兒周鈺又拿起房間里的熱水壺去洗手池接水燒上,邊忙活邊笑著問:“那你沒想想,5000塊裝機需要多久才能掙到。”
周寬順嘴回答:“看情況吧,單獨5000塊左右的也搞過,差不多一小時,不過一小時最高能掙個2萬。”
“現在有多少錢了?”周鈺又問。
周寬還是沒忍住咂了咂嘴:“10萬塊離開的白華,現在9萬。”
鵬城這種地方,可真是掙錢難,消費起來相當快。
正式踏上這片土地還不到3個小時,在白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底就少了十分之一。
嗯…實際上是二十分之一,5000押金基本都能退回來。
聽到周寬說出來的數字,周鈺瞪大了眼睛:“就不算你的一些開支,就今年四個多月你在白華都最少掙了15萬5?”
“本來也沒這么多,前天晚上來了單活,掙了6萬。”提起這個,周寬心情愉悅了不少。
看著樂呵的周寬,周鈺靠在吧臺,抿著嘴說:“你知不知道你不到4個月掙了我長這么大都還沒掙到的錢。”
“正如你之前所說,白華只是個小地方,往后你瞧好吧。”周寬哼哼兩聲,臉上寫滿自信。
聞言,周鈺順著話茬說:“其實主要是小蔓特地想打賭。”
“怎么說呢,她,她畢竟是…”
見周鈺找不到形容詞,周寬順嘴一說:“已婚女富婆唄。”
周鈺沉吟了下,才說:“這稱呼有點難聽,不過形容也到位,她主動打賭,又說輸了包下你全程吃住行花銷,贏了報銷這三天房費。”
聽到這里,周寬忍不住打斷:“好家伙,富婆還是個傻白甜啊。”
“你腦袋不是挺靈光的嗎?”周鈺奇怪道。
周寬打了個哈哈:“就開個玩笑,我當然知道她花17萬買內存條,從4月到現在掙了小4萬吧。”
誰也不是傻子。
周鈺又說:“其它的在車上你也看出來了,最近內存條價格平穩略跌有一陣了,她是不想我過于相信你,勸我見好就收;
我是希望哪怕她要拋售也等你來以后當面聊聊再決定。”
聽完,周寬面露了然:“懂了。”
見周鈺沒有接茬的意思,周寬又問:“你不說說她的情況?”
看看周寬,忙活著燒水的周鈺也沒猶豫,簡單說道:“年初結的婚,兩家都是羊城本地人,她家里有錢,保守估計上億,這次來鵬城是處理家里的一點小生意,剛好昨天聽說你要來,順勢就留了下來。”
“主要目的剛才也說過了,反正就是故意找你茬,我吧…我就也想看看你到底多大能力。”
后面的周寬倒不意外,周鈺這一手順水推舟他早看明白了。
整體也跟他想的差不多,譚曉蔓就是故意為之,主要還是看在跟周鈺的閨蜜感情上。
至于打賭什么的,就是個由頭,深層意思是譚曉蔓覺得占了便宜,通過其它事情‘還’回來。
反正,總結起來就是,周寬需要跟這個前世有印象的譚富婆聊一聊,能打消她的一些疑慮最好,不能也沒事。
腦子里念頭轉動著,周寬嘴上招呼了聲:“我先去沖個澡換套衣服。”
“去吧。”周鈺輕輕頷首。
她這會正忙著將房間里贈送的免費礦泉水擰開,倒入已經燒開洗過一次的熱水壺中繼續燒開。
又燙起了茶杯。
周鈺跟陳文茵女士有些習慣一脈相承。
比如眼下順手在準備茶水是跟陳文茵一樣樣,陳文茵也是經常順手就泡好了茶。
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周寬也總會默默記在心里。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周寬都沒有遇到過會帶給自己溫暖的其他人。
包括前世那些個女朋友。
身體都能隨時進入,但這種潤物無聲的溫暖從來都不會有…
…雖然之前下了一場暴雨,但鵬城的炎熱一點沒消減。
又是大白天,周寬直接就是涼水沖澡。
在這個過程中,周寬也捋了捋到鵬城這短短幾小時里發生的一切。
首先,無論是應周鈺的想法,還是周寬自己內心的想法,他都得跟譚曉蔓就內存條事情‘交鋒’。
其次,周鈺透露的信息對周寬也有點用處。
周寬清楚自己最起碼未來四年是板上釘釘在羊城發展,要想掙錢,少不了要跟各方交集;
羊城不是白華,是他上輩子花了十二年都沒能玩轉的地方;
如果前期能借用一些資源,毫無疑問將大大加速他積攢資金的進度。
周寬沒想過要莽撞到去直接破壞關系,但也沒死板到眼前明擺著有個富婆,都不嘗試一下能不能借用一些小資源的地步。
最起碼就目前來說,譚曉蔓還沒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
把握分寸,能聊聊,不能聊就立馬不要聊。
想著這些,周寬心里也不無嘀咕:“這次很考驗我聽話聽音這個才能啊。”
雖然周寬清楚自己現在連下一步要做什么都沒有頭緒,但這不妨礙他有信心、有野心。
無非是慢一點,再慢一點。
最后,周寬深思:“希望這次十多天的時間不全部浪費,起碼能形成一些粗糙的可選方案。”
是的,他這次南下的重要目的是想通過對當下大城市方方面面的了解來形成一些可選方案。
他多出來的12年經歷里面很顯然存在無數寶藏,要做的是:挖掘出來。
此外,周寬也要正式開始豐富自己的‘遠慮’。
除了那份長遠到可能永遠用不到的‘3萬元比特幣’計劃,周寬認為自己需要更多的‘長遠計劃’。
周寬從洗手間出來讓周鈺看得眼前一亮,嚯了一嗓子:“嚯,沖個澡出來跟換了個人一樣,一下就帥多了!”
聞言,周寬沒好氣道:“我坐了一晚上火車還沒睡覺,又碰上瓢潑大雨,哪能還有形象啊。”
“然而就算這樣,也一點都沒影響你的才思敏捷。”周鈺毫不吝嗇夸贊。
然后指了指吧臺:“剛泡好的茶,應該能喝了。”
周寬嗯了聲,端起茶杯吹了幾下,輕抿一口:“你今天起來得也夠早的,要不要再躺下休息休息,正好我去跟富婆叨叨兩句。”
“高低讓這富婆明白,我,周鈺的弟弟,不是隨便拿捏的!”
說完還特地哼哼兩聲。
聽得周鈺哈哈笑了起來,晃著手:“行行行,你去找她,你可千萬別當面叫她富婆哦,要不然我怕她會派人鯊了你。”
“正好我試試看五星級酒店的床鋪滋味。”
等閑時候,周鈺才不可能鋪張浪費入住五星級酒店。
周寬端著茶杯走出了房間,走到另一樓層的某行政套前按響門鈴。
短時間內在周寬這里從富二代升級為富婆的譚曉蔓還是蠻講究的,一個人都要住行政套房。
時下每晚價格五千多塊呢。
“呦,周寬弟弟一下變得順眼多了!”拉開房門的譚曉蔓上下掃了眼周寬,笑著說。
然后探頭看了看廊道,問:“你姐沒過來?”
聞言,周寬意有所指道:“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們直接談比較好。”
“也好,請進。”譚曉蔓做了個手勢。
周寬跟在譚曉蔓身后走進了行政套,特地沒完全關門。
這點小細節他還是挺會替人考慮的。
譚曉蔓當先在會客沙發坐下,做了個手勢:“坐。”
行政套房遠比周寬訂的大床房要寬敞得多,不僅多了一個廳,還有專門的會客區,多出來許多設施。
“說說看,想跟我聊點什么?”說著,譚曉蔓有意微微揚起雪白的下巴。
到底是城里人,皮膚白得發光。
周寬喝了口茶,再放下茶杯,換了個坐姿,好整以暇道:“我年紀小不太會說話,你多包涵。”
“周鈺跟我簡單提到了囤內存條的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說兩句。”
“最近沉迷學習,沒怎么關注市場動態,剛才粗略看了兩眼,5月底以來價格沒怎么波動過,好像使你有點沉不住氣了是吧?”
話里話外,周寬都不是太客氣的樣子。
譚曉蔓聽得眉頭跳了又跳,稍作斟酌,開門見山地說:“我對電子行業不懂,但略通金融。”
“若是放在金融行業,從4月中旬到5月底如此短暫的時間里,漲幅25已經十分夸張了,除非是上頭的賭客才會繼續持有,否則都會階段性拋售。”
似乎是怕周寬不懂,譚曉蔓眼睛一轉,又說:“我給你舉個實際例子:
大多數理財顧問在管理客戶的大額理財產品時,一般漲幅10就會慎重提醒客戶出售持有產品;
20則會著重提醒,25幾乎是‘通牒’形式的提醒了。”
聽完,周寬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我對金融一竅不通,而且完全不感興趣。”
“不過對你舉的例子我清楚其本質,這是金融與資本市場的特有特性,比如本質上金融產品沒有生產資料。”
周寬稍頓,又說:“電子行業,具體到今年的內存條,它跟這些特性不搭嘎。”
“我看了看內存條的最新價格在195200元每條波動,而去年底同類型同型號價格只有89元。”
說到這里,周寬看了眼譚曉蔓,特地停頓了下。
見譚曉蔓張了張嘴,又閉上,周寬這才接著往下說:“你可能會認為這樣風險更高,但,因為微軟新系統、奇夢達、灣灣、三星等無數方面的各種影響;
DDR2規格的內存條在今年是一種無奈的剛需,要到明年才會逐漸被DDR3規格取代。”
“根據各類信息整合模擬計算,它的峰值將達到320元以上。”
譚曉蔓覺得周寬是瘋了。
她更覺得自己認真聽一個剛剛參加完高考的小屁孩說這些純屬浪費時間。
簡直荒唐!
雖然從跟著投入到現在,她的17萬變成了21萬多,但掙到的這幾萬不過是她的一個背包,又或者住幾天酒店的花銷罷了。
她之所以在見到周寬第一眼開始故意上眼藥,為得不是自己,而是周鈺。
她了解周鈺,但完全不想了解周寬。
看著譚曉蔓的坐姿、神態變化,周寬在心中嘆了口氣。
他這個毛頭小子的說話份量輕得很。
索性不再講道理,直言了當:“聽說你們拿我打過賭,不如我們也打個賭吧。”
“你說。”譚曉蔓看在周鈺的面子上,還是和聲和氣。
周寬平靜道:“年底太遠,就賭國慶節前后內存條價格一定會較大幅度上漲。”
這個周寬記得很清楚,今年國慶節前后DDR2規格內存條發生了一次大漲,再之后雖有漲幅,但波動較為平穩。
“賭什么。”譚曉蔓更直接。
周寬做了個手勢:“當然由你決定。”
看了看平靜的周寬,譚曉蔓慢條斯理地說:“這個賭約構成要素對我本來就不是很有利,你一個小屁孩也拿不出讓我重視的東西,其實沒什么意思。”
“我想有必要強調一下,信息有價值。”周寬看了眼譚曉蔓,淡聲說了句。
話音落下后,譚曉蔓挑眉看了眼周寬,忽然一笑:“我懂你的意思了。”
“無論是我還是小鈺,購入的內存條數量對整個市場是微不足道的,你說服了小鈺,小鈺愿意共享給我信息;
如果我更有魄力,不只是投著玩,想辦法擠出個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光是這一個半月的獲利就超過了同一時間點里幾乎所有金融產品的收益;
這就是你說的信息價值。”
聽譚曉蔓說完,周寬自嘲的笑了下:“我是小地方來的農民,眼窩子淺。”
這句話譚曉蔓懂。
其實周寬表達的意思很簡單,有多大力吃多少飯,小打小鬧不容易出現太大風險。
對她譚曉蔓來說,十幾萬幾十萬不是太大的數目,但對周鈺、周寬來說,是現階段的全部。
角度不同,重視的東西就不同。
未幾,譚曉蔓神色認真起來:“既然這樣,為了避免我欺負你,賭約大一點好了;
如果你贏了,在你需要時,我會在合適的范圍內無條件支持你一次,我相信你絕不會只甘于學習。”
“如果你輸了,我要你個人在內存條上的全部投入與收益,我也相信你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它跌到購入價附近。”
“當然,還有一個附加條件,聽小鈺提起過你的目標是中大,賭約成立需要建立在你的中大錄取通知書上,如果是清北人復交也行。”
譚曉蔓說完,周寬輕輕一笑:“一言為定。”
幾乎毫無停頓,周寬端起茶杯,不掩愉悅:“小蔓姐,希望你的家底不會讓我失望。”
接著,周寬稍微舉了舉杯子,喝了口尚溫的茶。
從容不迫。
心里沉聲嘆氣:“資本的原始積累手段,使用一些手段,在所難免啊。”
“從二中到鵬城,就跟打賭避不開了一樣…”
看著周寬從容自若的樣子,譚曉蔓眼睛都是一突:“…淦!”
她知道自己上了周寬的狗當。
周寬不說假話,但他在有需要時,會說只帶有用信息的真話。
從周寬進入這間行政套,譚曉蔓就從來沒掌握過主動。
至于周寬看起來忽然提出賭約,明顯是早就選了對他必贏的局面。
起初并不是為了什么,純粹是增加話語權份量。
只不過到后來,周寬便在有意的讓譚曉蔓主動提出來這個‘條件’為賭注…
不通過工作產生報酬的才叫掙錢。
而掙錢需要本金,每個掙錢的人,只要沒走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就都差錢。
周寬不會是這個例外。
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有盡可能多的資金來嘗試,這樣會有更多的試錯機會。
譚曉蔓提出來的這個條件顯然能讓周寬多一次試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