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0日,晚11點多。
暴雪如期而至。
209宿舍探出11個腦袋以不同角度望向窗外。
飄落的雪花在夜空中也清晰可見。
很大。
密密麻麻的,像是整個夜空都被白色覆蓋了一樣。
也就過了半分鐘,睡在下鋪的張海彪窸窸窣窣一動:“我看看去!”
“我也去!”旁邊另有人開口。
下鋪睡了5個人,張海彪一帶頭就全都動了,一個個直接裹著被子下了床,有的跑去頂里面的窗臺邊,有的悄悄跑出宿舍到過道觀望。
倒還是沾點小心翼翼。
畢竟宿舍一樓還住著宿管,才剛剛熄燈。
從窗臺邊打望的張海彪低聲驚呼著:“艸,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鋪天蓋地的落雪。”
“下暴雨叫大雨傾盆,念哥,你語文好,這下暴雪應該怎么形容?”
聞言,劉念連道:“這肯定得問寬哥啊。”
“寬哥寬哥,你下床來看看?”張海彪招呼道。
周寬仔細望了望窗外,輕笑道:“還能是啥,萬里飄雪唄。”
“…”
下雪時不算太冷,周寬最后也下了床去窗邊近距離看。
只看了幾眼,周寬便覺得自己該為之前的先入為主道歉,至少在他的記憶中,這是最罕見的一場雪。
無論是之前的三十年,還是現在,周寬都是第一次見大雪下得如此磅礴。
就好像是從天上往下倒雪一樣。
從剛才劉念出聲到現在這么一小會功夫,不到10分鐘,宿舍窗戶外一處小廣場上的6個乒乓球臺上就積滿了一層雪花。
看得大家直咂舌。
周寬也沒太例外,咂咂嘴說:“雪下得這么大,估計明早自來水都會被凍住,正好我們也別洗漱了,定個鬧鐘早點起來去操場堆幾個雪人吧。”
一聽這話,大家眼前一亮,連忙附和。
“可以可以,多少年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是應該堆個雪人玩玩。”
“我印象中上一次堆雪人還是小學的事情了,之后都沒下過太大的雪。”
“我也記得是小學,而且這場雪比以前見過的都大。”
“現在這樣都能跟最北方有得一拼了吧。”
“…”
嘰嘰歪歪、窸窸窣窣的聲音中,大家又都回了床上。
數周寬動作最快。
主要怪冷的,他又沒有披被子。
連綿倒吸冷氣的‘嘶嘶~’聲中,一個個都縮回了被窩。
被北風那么一吹,再梆恩的心都給吹涼了,也是沒有嗶嗶賴賴的閑心了。
不一會兒,宿舍里就開始有鼾聲傳出。
反而是之前有些睡意的周寬下床走動了下后,睡意沒了,又有好幾個鼾鼾,一下子又有點失眠的意思。
一點都不像昨天晚上那樣,什么都不蓋還那么快睡著。
迷迷瞪瞪的,周寬也不知道自己幾時睡過去的。
他是被一陣鬧鈴聲給吵醒的。
宿舍里其他人也都被鬧了醒來。
周寬先探頭望了眼窗外的白雪皚皚,便套起了衣服,嘴上招呼道:“阿念,都趕緊起來堆雪人了。”
聞言,劉念唰一下就坐了起來:“走走走。”
原本大冷冬天,209宿舍基本都是些要賴會床的男生,這會一個個精神抖擻的爬了起來。
5點40分才打起床鈴,5點27分,宿舍大樓才開門兩分鐘,209宿舍的11人就簇擁著出了樓。
下了一晚上的暴雪,地面積雪厚得嚇人。
一jio踩下去,腳脖都看不到了。
劉念向來比較沖動,第一個踩進雪里,當時就一嗓子嚯了出來:“真是幸好有寬哥,冒得解!這辦法真是神了!”
“對對對,就得是我寬哥!”張海彪第二個喊了出來。
其他人紛紛吆喝著贊不絕口。
“我們這腦子是想不出這種辦法的!”
“要不是寬哥,就這么厚的雪,別說去堆雪人了,光是走到教室就得襪子都濕了。”
“怕不是要凍一天!”
周寬雙手套在一起,吸了吸鼻子:“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幾人附和著走向了操場。
“是是是,昨晚下那么大的雪我們都看到了,不在鞋子上套點東西,那哪行。”
“簡單有效!”
“…”
周寬也沒做什么大事,只是在起床后讓大家找一找塑料袋套在鞋子上。
要說男生宿舍牙膏、洗發水、沐浴露、煙這些東西基本不可見,廢棄塑料袋還是很好找的。
光是去小賣鋪買泡面帶回來的塑料袋就不知有多少,更別說每次放假來回都會有一大把塑料袋用來兜鞋子之類的。
比如張海彪的鋪蓋下就有幾十只塑料袋,別說湊22只,湊100只都有。
臨走前,周寬還讓劉念多帶上一沓塑料袋。
“…”
一行11人很快走到了操場上。
然后紛紛望向周寬:“寬哥,我們怎么干?”
見狀,周寬也沒有推讓,很快說道:“時間緊,任務重,我們齊心協力先堆一出個大雪人,然后再堆幾個小雪人,注意我們分成幾個方向往中間那里堆,不占道還顯眼。”
一聽周寬說要堆在顯眼位置,劉念就有些興奮:“我覺得這個行。”
李勇挑著眉毛,一臉壞笑:“我們這么早來堆雪人,絕對沒人想到,等會搞快一點,會不會讓人覺得鬧鬼了?”
“哈哈哈,還真有可能。”
“那就開干吧!”
“…”
說話間,大家就已經行動了起來。
堆雪人這活兒起初是很簡單的,抓一坨雪,沿著地面一滾就是一個大雪球。
老實說,這雪厚得讓周寬覺得不堆個雪人都有點浪費這次重生時間點。
往后數12年,周寬再也沒在自己去過的地方適逢這么大的雪景。
呼呼喝喝的,大家都很是激動。
“這邊…”
“好…”
“套上…”
“淦。”
大家都是時隔多年玩雪人,效率自然是高得很,雪又厚,很快就鼓搗出來了大概形狀。
弄出個雪人樣式后,周寬心中一動:“把頭上搞出個鬼臉樣。”
“這個我會。”朱健明自告奮勇。
他之前學過半年美術,本來是想通過藝術生的渠道參加高考減分,后來不知怎的又放棄了。
傳聞是家長經過多方打探,最終認為藝術生渠道高考報考限制很大。
即便如此,朱健明也比周寬、劉念他們這些完全不懂美術的人要有那么點藝術細胞。
不大一會就整出來了個鬼臉。
比如在雙目位置挖出個大窟窿,又比如抹黑雪臉等等。
嘻嘻哈哈中,大家依樣畫葫迅速湊出來1大5小,一共6個鬼臉雪人。
中途有起床鈴聲響起,最后5點50分出頭,教學樓那邊十幾間教室都亮起了燈。
周寬便招呼大家迅速溜了。
比起昨天下午的百無聊賴,這短短半個多小時居然讓周寬好像是松了口氣一樣。
其實這幾十個小時下來,周寬愈是被吹捧,內心便愈是空虛。
愈是思考,內心便愈是煩躁、迷茫、焦慮。
而且周寬還沒有去讓自己清靜下來去發現這些雜生的情緒。
搓著手,一同走進教室時,劉念特地跺了跺腳,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哎呀,雪太大了,一腳踩下去鞋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襪子有沒有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