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劑師小姐的神情有些哀傷,但又像是彷徨。只是,這神情只是持續了很多的時間便消失了,她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內心想法。
「別那么悲觀,雖然我只有六環,但我有不少很厲害的朋友。就比如讓我來調查愛德華茲的我的老師,等她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也能來這里幫我。
夏德又說道。
對于這件事他真的很自信,不說把他熟識的五位大魔女召集過來,就說丹妮斯特小姐自己,就足以解決這個時代大多數的麻煩了。更何況,他還有黛芙琳修女、奧古斯教士、施耐德醫生和長發露維婭這樣的底牌,再加上他自己,他不信這里的麻煩能比冷水港、米德希爾堡、潘塔納爾和蘭德爾河谷大。咳咳。
「她」在夏德耳邊輕聲咳嗽了兩下,或者說是惟妙惟肖的模仿咳嗽的聲響。夏德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想了不該想的事情:
「應該......不會比那些麻煩大吧?」
棕色頭發的女士抿著嘴搖了搖頭,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
「那則預言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再問我一個問題吧,最后一個。如果還想多問,下一次我們登島,我會繼續給你解答。
夏德想了一下:
「上次登島的時候,你說過自己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愛德華茲還活著,那么現在這個答案改變了嗎?」
藥劑師小姐點點頭:
「家譜的前三代,我真的不了解。對于后三代,我的父親這一代的四人,霍恩海姆伯伯、愛德華伯伯、瑪利亞姑姑還有我父親本身,都已經過世了;我所屬的第五代的五個人,還有兩個人活著.....是的,你不用亂猜,就是我和我的姊妹;第六代的六個人,則都還活著。」
「我認識第六代的一對孿生兄弟,他們是威綸戴爾的貴族后裔,他們的外祖父是愛德華·愛德華茲。」
「我也能確定,第四代的小妹妹,我的姑姑瑪利亞·愛德華茲的后代,當初離開這座島之后,一直生活在格林湖地區,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離開本地。她的兩個后裔,也是雙胞胎。
夏德點點頭:
「也就是說,后三代活著的八個人里,兩個是你和你的姊妹,四個是第六代的兩對雙胞胎。那么,就還差第四代長子霍恩海姆的兩個孫輩。」
魔女知曉其中一些親戚的去向,這也在預料之中,她不可能這么多年什么都不調查。「你了解的那對孿生兄弟我雖然不認識,但我聽說過他們的去向。父親去世前說過他的兄弟姐妹們的最后下落,愛德華叔叔的確去了威綸戴爾。但最后的兩人,我一直都查不到。」
她惋惜的搖了搖頭。
「第四代的四人離開這座島并分開后,就再也沒有了聯系?」
「是的,我也曾問過父親這個問題,但他不告訴我原因。實際上,關于家族大多數的往事,都是他去世后我才了解的,父親一直避免我接觸這些事情。」
提到了過世的父親,哪怕是厭惡男人的魔女也很傷感。
「足夠了,這次你給我的信息足夠多了。」夏德輕聲說道,雖然外鄉人沒有長輩家人,但他能體會到眼前女士的心情。而這也是他為數不多接觸到的,以自己活下去為目標,一步步向上攀登的女士。
魔女議會中的大多數人,應該都不知道她的故事,但那位議長伊莎貝拉女士應該是知道的。時間的大魔女,恐怕對這位女士有另外的安排,但夏德猜不透,這一次魔女議會的議長閣下,是否會親自來到格林湖地區。
而藥劑師小姐所說,她目前面臨著沒有晉升十二環/十二階可能性的問題,其 實嘉琳娜小姐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就需要通常所說的規格以外的力量,來幫助晉升。
對于第五紀元的魔女,就是深入那些詭異之地,去尋找那些還算和善或者不算和善的神明,如果運氣好還能碰到夏德;
而對于第六紀元,嘉琳娜小姐通過與露維婭、蒂法合力打開通往真實死亡的門扉,并將生死邊緣轉化為了「靈魂墓園」,使得自己獲得了死亡靈符文,得以晉升。
這種例子雖然不具有普遍性,夏德家里也沒有第二個生死邊緣再強行轉化一次,但夏德手中可是有艾肯奧拉—被選者之箭被箭刺中的人,可以多一枚靈符文或者一種奇術。
當然,夏德不可能現在就拿出來,更不可能告知眼前的女士這些事情。他雖然樂意幫助藥劑師小姐,但那要等到對方也愿意向他坦白所有的事情。
也許善意可以毫無代價,但夏德也要保護自己,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家族的事情你可以告訴你的老師,但我說了這么多我的私事,你不要把它們輕易告訴其他人,否則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被選者,都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氣氛有些沉悶,于是藥劑師小姐又半開玩笑的說道。
「請放心,我不是那種多嘴的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和想法,你愿意說給我,這是我的榮幸。」
他只會挑選合適的情報告訴丹妮斯特小姐,畢竟丹妮斯特小姐在意的是愛德華茲家族的成員,而不是這些人的想法和心情。「你的嘴,也許比你的力量還要厲害。」女術士揶揄著:
「和你約會的那些女伴,都知道你這么厲害嗎?」
夏德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題。他知道對方在試探他的性別,但他可不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和姑娘們約會的事情,他并不認為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就仿佛是為了打斷兩人的談話,下一秒原本就因為天色變暗而變得越發狹窄的視野,突兀的再次收窄。原本相距1.5兩人,此刻只能模糊的看到對方的身體輪廓了。兩人站起身轉頭看向墓碑,墓碑上方,微微發光的鐵匠靈體,終于出現了。
「華生先生,繩索。」
女術士簡單的說道,會意的夏德甩出繩子,藥劑師小姐抓住其中一端阻止它纏在自己的腰上:
「等一等,不需要纏住我。哦,你的活繩戲法是不是和普通版本不太一樣?」
還好霧氣很大,她看不到夏德臉上有些尷尬的表情。
經歷了上次的事情,這位女士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她對著繩索施法,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那粗重的纜繩,繩子迅速變細,直至化作了金色的發光絲線。
她示意夏德像她那樣,將那絲線系在自己的小指上,然后輕聲解釋:
「現在除了你和我,誰也看不到這道線。同時,這樣的連接狀態下,我們哪怕閉上眼睛,也能感知到對方的位置,我們之間的聲音和視覺傳遞效果也增強了。這是為了方便在島上行動,等到我們離開以后,我會解除這根線。
夏德此時的確能夠更清晰的看到她,她的聲音也更加響亮了。當然,這樣增強兩人感知,造成的最明顯的效果,其實是夏德胸口的徽章在發熱。
雖然沒到探測到魔女那種熱量,但和蒂法接近時的熱量差不多了:
「果然,魔女詛咒根本不可能消除,她只是因為特殊的原因,將探測效果壓縮到一米以內。」
夏德心中想著,但沒有表現出異常。這不是奇術和咒術,這是魔女秘術。同時,「她」也在夏德耳邊輕聲提醒,這算是徹底坐實了這位女士的身份。
處理好了感知問題,藥劑師小姐便取出了為了「鑰匙」而準備的各種物品 。魚骨、無瑕紫水晶、無暇黑曜石、領主夫人的骸骨牙齒、以及上午時從米凱拉高爐市弄到的紅色皮質筆記本,被依次擺放在了墳墓前。
隨后藥劑師小姐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白皙的手腕,然后用匕首利落的割破了手腕。這對任何普通人來說都是自殺行為,也只有環術士敢毫不猶豫的這樣做。
猶如最高貴的藝術品一樣的皮膚出現了血痕,隨后試管被女術士的另一只手拿了過來,放在了傷口處。她微微皺眉,顯然也不是感覺不到疼痛,而夏德還在為白皙的皮膚出現了傷口而感覺惋惜。
「華生先生,這樣盯著別人的手,不是紳士的做法吧?
而藥劑師小姐稍顯冷淡的調侃,也讓夏德移開了視線。在征得允許后,他拿起了那本紅色皮質的小筆記本,翻開以后發現這是日記,而且日記的主人顯然沒有養成每天都記錄的好習慣,日期的間隔通常都是五六天左右。
在筆記本的第23頁,記述了愛德華·愛德華茲出生的那一天。再根據日記本的筆跡風格,這本日記本應該是愛德華兄弟姐妹四人的父親,最后一代領主普萊德·愛德華茲的遺物。
很快,細長的玻璃試管中便被裝滿了紅色的液體。藥劑師小姐喚出了火球照亮周圍,而那液體在光芒下,居然像是液化的紅寶石一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