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可以將你的貓放出來,讓它分辨一下,它的嗅覺很靈敏。
在夏德猶豫的同時,“她”輕聲在夏德耳邊提示,但夏德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不行,太危險了。雖然《漢密爾頓偵探故事集》的描述中,小米亞是非常有本事的偵探貓,但那都是多蘿茜杜撰出來的情節,我知道米亞可沒有這么大的本領。今晚,冒險帶著它來到這座莊園,本身就是我的不對了,怎么能夠把它暴露在惡魔面前呢?”
“她”溫柔的在夏德耳邊笑著,而排除了“貓咪力量”以后,接下來夏德要面對的,就是獨自從剩下的兩只動物中,選出到底哪一個才是潛藏著的惡魔。
要試試運氣嗎?靠著賭神給你的祝福。
“她”又輕聲在夏德耳邊說著,只是夏德還是拒絕了:
“賭神的祝福雖然很有效,但這種時候可不能只靠運氣。湖中女神,將這場惡魔的游戲當做對我的考驗,這證明游戲本身有答桉,而且這答桉需要經過我的思考,絕對不是賭運氣就能猜中的。”
他微微瞇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有那么一種可能性,面前剩下的兩只動物,全都不是夏德的目標,那只惡魔其實藏在其他地方。畢竟,如果布置游戲的是夏德,夏德也會耍這種花招進行欺騙。
“再給我說一遍,剛才惡魔提出的游戲規則。”
夏德在心中對“她”說道,在耳邊呢喃聲溫柔的重復的同時,惡魔的聲音再次于頭頂的灰色天空中出現:
“還有最后的十分鐘,哦,瞧你這副樣子,真是可憐。需要我給你一些提示嗎?我可是一個好心人啊,哈哈哈......”
夏德用褻瀆十字靠近棕熊與黑蛇,但就如同面對守夜人一樣,兩只動物全都表現出了類似的難受反應。
石鏡惡魔歌德極為擅長隱藏自身,而通過自身映照后偽裝成其他的生命更是它最擅長的把戲。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夏德有奧古斯教士的眼藥水,有守夜人的幫助,也很難靠著超凡力量的對抗來分辨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惡魔。
但好在,在“她”再次重復了規則后,夏德忽然明白了惡魔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惡魔擅長文字游戲,答桉其實就在規則里面。
他并沒有立刻指認,而是輕聲滴咕:
“我來試試那個儀式。”
說著話,便在地面上用自己的長劍,畫出了對應于魔術師的逃生箱的神秘儀式的基陣。他并不擔心被惡魔看出來,這個儀式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的。畢竟魔術箱的主人,是第五紀元的男性,他當時亂畫的儀式基陣,在神秘學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當然,現在的位置是惡魔領域中,因此夏德只是提前畫出來儀式,暫時沒有呼喚施耐德醫生。
而畫完以后,為了掩飾自己的行為,夏德又在最后的幾分鐘內,裝模作樣的將黑蛇放到棕熊的背上,將它們一起移動到那儀式基陣上。
那儀式根本不具有分辨惡魔的本領,因此理所當然的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夏德輕輕點頭:
“這樣一來,就只能賭運氣猜一下了,二分之一的概率,我不會那么倒霉的。”
“她”在夏德耳邊輕笑,而灰色世界中回蕩著的笑聲,則又變成了惡魔嘲諷的言語:
“你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凡人啊,總是試圖證明自己才是被命運鐘愛之人,卻不知道那只是可憐人在敗亡前的傲慢囈語。還有五分鐘,你輸定了。”
“你在刻意引導和分散我的注意力。”
夏德盯著面前的兩只動物:
“你不想讓我注意到的是什么?”
惡魔并未回答,令人生厭的笑聲不斷的回蕩在這片灰色的世界中。
“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制定規則時,我明明與欲望關系這么好,卻沒有要求在這場游戲后,我們雙方都不能對對方動手,來保障我自己的安全。我只是提出了可笑的,敗者不能離開莊園的要求。你對自己很自信,所以不會提出游戲后我們都不能動手,畢竟你比我強。但你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我沒有提出類似的要求,代表著我有怎樣的想法。”
夏德的語氣中沒有任何的笑意,相反,如果是熟悉他的露維亞或者多蘿茜和蕾茜雅在這里,就知道夏德要認真了:
“你很擅長玩弄文字游戲,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而到了如今,你居然依然想與我耍這種手段。你做好準備了嗎,歌德,做好準備,在游戲結束后與我搏命了嗎?”
笑聲依然在持續,夏德依然在說著話:
“我的憐憫心讓我救了那只松鼠,我的好奇心讓我探知到了老虎與民俗學者的故事,我的誠實讓我信守承諾,給了惡魔仆人們自由。這些共同幫助我,提前排除了三個答桉。如果沒有這些,我現在的注意力,依然還在五選一,而不是開始考慮你的花招。”
從口袋里取出了裝著水的小瓶子,液體被潑灑向空氣中,隨后在咒術“操縱水流”的作用下,在夏德面前形成了薄薄的水幕。
“你剛才在制定規則的時候說‘我自身將倒映成任意一個動物的模樣’。”
夏德看向那層水幕,雖然燃燒大火的森林也無法照亮這陰暗的院落,但手中守夜人的銀色劍光依然能夠照亮水幕,讓那水幕近乎成為了一面鏡子,映照出了那條蛇與那頭棕熊的倒影:
“所以......”
夏德的眼睛依然看著兩只動物,左手卻伸進了水幕中,抓向了鏡面倒影中,騎在棕熊背上的‘史東·奧森弗特’:
“你就如同自己描述的那樣,根本沒有變成動物,你變成了它們在鏡子里的倒影!”
嘩啦!
灰色的世界出現了裂痕,大片大片的灰色剝落。正常世界的火光照耀著夏德有些蒼白粘著血跡的側臉,也照亮了,被夏德伸手進入的,豎立著的巨大古舊石鏡。
石化的玫瑰藤裝點在黑色石頭鏡框的表面,古老邪惡的惡魔符文書寫著惡魔的故事。無辜者的血液為鏡子染色,墮落者的靈魂在鏡框上哀嚎。
“史東·奧森弗特”在惡魔本體的鏡面中,拍著手哈哈大笑:
“真是太精彩了,難道上次照見了你的傲慢,也讓我沾染上了傲慢的大罪?”
夏德轉頭,戴著狩魔印章的手進入到了鏡面中,扼住了惡魔的咽喉:
“游戲結束,我贏了!”
惡魔依然在大笑,它的脖子皮膚正在因為腐蝕而冒著煙,但它卻反而用雙手抓住了夏德的手,任憑自身被狩魔印章的力量腐蝕的同時,讓他更用力的掐住自己的脖頸:
“我遵守我們的契約,在太陽升起前不會離開這里,史東·奧森弗特的靈魂也歸你所有。但你敢這么近的靠近我,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也許你有很多準備,但這一刻,你已經失敗了!”
惡魔的領域正在崩塌,黑蛇死去,老虎、獅子、兩只松鼠與棕熊驚慌的逃竄。正常世界燃火的森林,將整個莊園映成了紅色,就仿佛這里是燃火的無間地獄。
狂風夾雜著灰色的暴風雪,迎接著再次回歸現實世界的夏德,海拉·奧森弗特在莊園三樓窗口默默注視著這一切,西爾維亞小姐正在全速向著莊園圍墻趕來,被黑色鎖鏈刺穿靈魂的奧森弗特被亨德爾女士拖拽著走向莊園門口,這故事,似乎已經走到了最后。
雖然自稱“傲慢”,但石鏡惡魔也明白夏德肯定有對付它的信心。這一次,它沒有像在沃森特莊園時那樣的留手,漆黑的眼睛注視著夏德,穿著長袍的“史東·奧森弗特”的形象,正在融化變形。
夏德的左手掙脫了因為變形而變得虛無的惡魔雙手,狂風讓他右手的羅德牌組脫手飛出,五十四張羅德牌圍繞著他翻飛,滑過夏德眼前的那張紙牌一百八十度旋轉,那是創始·黑暗。
使用遺物以及遺物生效都需要時間,但至多十秒,醫生就要出現了:
在翻飛的紙牌中,在耀眼的火光中,在遠處群山和城市仿佛末日災難一樣的景象中,夏德雙手握持守夜人,源自第三紀的狩魔獵人的武器,在這遙遠的第六紀元再次刺入了惡魔的軀體。
長劍刺入鏡面,鏡面開始崩碎。劍刃刺入鏡面中那團深邃的黑暗中,夏德再次聽到了雙手鼓掌的聲音:
“你知道凡人最大的敵人是誰嗎?”
“還有八秒。”
守夜人與惡魔本體力量碰撞,本就狀態不佳的夏德,只能咬著牙維持著長劍和自身不被反擊的力量彈飛。
“當凡人窺視深淵,深淵亦在窺視你們。”
“還有六秒。”
石鏡因為守夜人的力量而崩裂,而鏡面中的史東·奧森弗特完全消失了,那片黑暗倒映出了另一個人。
“我源自于凡人內心的倒影,我源自于那些不想被窺見的,最為黑暗的秘密。”
“四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