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夏爵士走遠以后,路對面的陰影中,裹著褐色女士大衣和毛圍巾的露維婭,自黑暗中浮現了出來:
“夏德猜測的天使血脈,居然是真的,而且他居然可以利用這種手段強行激發血脈力量?”
紫眼睛的姑娘在心中想著,又抬頭看向頭頂星空中已經散去的紅蝶痕跡,知道夏德大概已經離開了這片區域:
“惡魔的事情看來已經結束了,多蘿茜應該很快就會從圣德蘭廣場六號搬走。”
想到這里心情很是不錯,她知道夏德今晚對抗惡魔很是辛苦,所以打算明天再去圣德蘭廣場看看夏德的情況。
但沿著落雪的街道還沒有走兩步便又停了下來,因為前方不遠處停著那尊灰石天使雕像。
雪落在肩頭但并未融化,露維婭看著不遠處的雕像,抿著嘴將手伸進口袋里。作為預言家,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夏德那樣“打還是跑”,她通常會先拋一枚硬幣來觀測命運。
“你是否悔改?”
但露維婭還沒有將硬幣掏出來,重疊回響的聲音便進入耳中。她略微遲疑的看著那雕像,確定這條落雪的街道上只有自己,才狐疑的問道:
“悔改什么?”
路燈讓露維婭的影子長長的落在雪面上,隱約間另一個成熟的紫眼睛姑娘出現在了她的身后,但她渾然不覺。
哭泣天使并未前進,石質的圓形底座反而沿著街道向著后方滑去,石頭與石頭摩擦的聲音讓人分外的心煩:
“你不值得被流放到時間的盡頭,被詛咒之人,你的罪孽無人可以原諒。”
天使的雕像消失在了街道上,只有落雪紛紛,如同鵝毛一樣洋洋灑灑的下落,雪越來越大了。
“什么意思?”
露維婭依然不解,拋了一下硬幣也沒有占卜出什么。
那透明而虛幻的身影,此時伸出手臂環繞住她的脖子,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緊貼在一起。那成熟的面孔上,有著化解不開的憂慮。
另一邊的夏德,此時已經小跑著從托貝斯克南區,穿過大學區回到了圣德蘭廣場。
開門聲首先引來了蹦跳著下樓的小米婭,作家小姐慢了一步才出現在樓梯轉角,但卻沒有看到夏德的身影:
“嗯?夏德?”
小米婭正在門廳一側的石質雕像上蹦跳著,那尊雕像與門廳的環境是如此的契合,以至于多蘿茜以為它原本就在那里,下意識的忽略了雕像。
她走出洞開的房門,看向落雪的廣場,但也沒有看到夏德的蹤跡,正皺起眉頭想要再喊一聲,夏德的聲音從她的身后傳來:
“我在這里。”
多蘿茜轉過身,才看到夏德從雕像的模樣變回了真人。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幼稚?”
她嗔怪的說道,轉身關上房門,然后輕輕擁抱住了他,讓原本在夏德懷里的貓被迫跳到了肩膀上。
“惡魔的事情解決了!”
夏德摟抱著多蘿茜,高興的說道。
“是的,蕾茜雅已經告訴我了。”
多蘿茜笑著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在夏德側臉上吻了一下:
“不過你今晚做了什么?她好像很擔心你。”
“沒事的,我一切正常。”
兩人一起走上了樓梯:
“幫我準備一杯水,還有些事情要做。”
裝滿水的茶杯被放到了二樓空蕩蕩的二號房,多蘿茜暫時在一號房等待,夏德坐在二號房的地板上,抱著貓看著那杯水。
他們面對著二號房客廳的窗口,月光灑在地板上,外面是飄揚著的大雪:
“咳咳。”
夏德清了一下嗓子,說起了關于貓的笑話:
“小米婭和猴子的區別是什么呢?”
他問向蹲在自己腿上的貓,貓瞪著大眼睛狐疑的看著他。
“區別是小米婭不能僅用兩只后腿走路。”
米婭變換了一下蹲姿,低著頭盯著自己的小爪子。
“小米婭和狗的區別是什么?”
夏德又問道,然后笑著說道:
“區別是小米婭不能發出狗的叫聲。”
貓“喵喵”叫了幾下。
“那么小米婭和我的區別是什么呢?”
夏德最后問道,貓的尾巴上下動來動去,看起來非常靈活,于是夏德抓住了那條貓尾巴:
“區別在于,小米婭無法抓住這根尾巴。”
“喵”
那只貓用爪子扒拉開夏德的手,自己也對自己的尾巴起了興趣。它像是在和蠕蟲搏斗一樣的盯著那根尾巴,然后原地追逐著尾巴轉起了圈,惹得夏德再次笑了出來。
“其實這并不好笑。”
茶杯中發出了聲音,夏德看向那杯水,曾在攝政公園的湖面上出現的賢者級遺物惡作劇男孩出現在了水面的倒影中:
“不過,你的確打敗了惡魔,這一點我承認。那么,你需要什么禮物呢?”
男孩問道,夏德立刻搖頭:
“我什么都不要。”
“是的是的,明明什么都想要,卻什么也不說。”
男孩諷刺道,藍色淚滴形狀的形體“啪嗒”一聲落入了茶杯中,安靜的躺在液體的底部:
“不過這一次沒有看到那些魔女,我還是很高興的。那群瘋子女人,就算是到了第六紀,也依然是那么的煩人。血肉和靈魂的祭品,粗糙一些也就罷了,金銀祭品,她們從來沒有任何一次能夠拿出真金實銀!”
他看上去尤為的氣憤,夏德感覺嘉琳娜小姐和西爾維婭小姐應該不是故意的,兩位大魔女應該只是從議會的記載中找到了對應的步驟。
抱怨完了魔女,茶杯倒影中那充滿惡意的男孩又再次看向夏德:
“雖然如今的我追隨著守秘導師的步伐,但在很遙遠的過去,我也曾是純真的創造者的追隨者,我也曾歆羨于那位舊神的光輝。”
“所以......”
夏德挑了下眉毛,男孩笑道:
“既然你也曾受過那位神明的恩惠,不如我來給你一些額外的獎賞,作為你如此迅速和漂亮的擊敗了惡魔的報酬。”
說著,它的右手如同手槍一樣對準了夏德:
“嘭!”
嘴巴里發出響聲的同時,槍響聲居然真的出現了。米婭被嚇了一跳,夏德下意識的向著側面躲閃,然后感覺到什么東西擦過了自己的臉頰。
“夏德,怎么有槍聲?”
多蘿茜從墻壁上連接一號房和二號房的門闖了進來,看到夏德的手向后按在地板上撐住身體。他略顯驚訝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臉上多了一道墨痕,再去看身后的墻壁,被粉刷的潔白的墻壁上,赫然也多出了一團墨跡。
剛才被射出的根本不是子彈,而是一團墨水而已。
茶杯中的惡作劇男孩身影已經消失了,被嚇到了的貓撲進夏德懷里。他伸手將茶杯中的智者輝石撈出來,然后半是抱怨的站起身:
“果然是惡作劇男孩。”
“快去洗洗臉吧。”
多蘿茜笑著說道:
“你現在要祈禱,這墨跡是可以被輕易洗掉的,我可不想剝掉你的臉皮,再幫你治療。”
只有被夏德抱著的貓歪著貓頭看著墻上,被微弱月光照亮的墨跡,它對那個位置格外的熟悉。
臉上的墨跡很容易就被洗掉了,這讓夏德著實松了一口氣。至于墻壁上的墨痕,用漆刷一下,或者掛上相框、油畫遮掩一下都可以,這不是太大的問題。
而等到夏德從盥洗室出來,他迎面就被金發姑娘抱住了。
客廳中不知何時已經熄燈,只有壁爐中還跳躍著火光。金發姑娘的身體是如此的柔軟,她抱著夏德的頭將他壓在胸前:
“哦,蕾茜雅!”
不知何時與多蘿茜完成了靈魂互換的公主殿下,此時已經在壁爐前鋪好了床:
“這是對你擊敗了惡魔,救出了公主的獎賞。”
壁爐火光,將兩人糾纏的影子,倒映在了墻壁上。
(小米婭奔跑中......)
多蘿茜被邀請到夏德家中同住,是因為有惡魔的威脅。而在惡魔已經被祛除的新的周一,在壁爐前和夏德一起醒來的多蘿茜,自己主動提出了要搬回自己的公寓:
“羽毛筆大街距離出版社、報社都很近,我常去的作家俱樂部也在那里,而且......”
穿著胸衣的姑娘嗔怪的看了一眼打著哈欠的夏德:
“我如果不搬走,蕾茜雅和露維婭會怎么看我......幫我一下。”
她轉過身:
“蕾茜雅真是,昨晚那么激動做什么。半夜我在她的臥室里睡的正好,一下便被她換了回來,她如果自己......就不要......夏德,再這樣下去,單獨一位女術士就對付不了你了,總不能每次都含著青春不老葉,那很影響接吻的......”
她頗為嗔怪的說道,但其實背對著夏德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對此夏德不好做任何評論,只能揮手讓壁爐中的火焰更加旺盛一些。昨夜開始的雪依然在下,而且越下越大,此時看向清晨的窗外,雪花連成片就像是棉花向著地面傾倒。沉眠之月已經到了第九天,按照托貝斯克的氣候,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時間就要到了。
“說起來,這周三下午,第三個紅蝶之日又要到了。”
金發姑娘裝作無意的提到了這件事,上一個紅蝶之日自霜降之月19日,周二下午的婚禮開始,霜降之月20日中午結束。算算時間,21天后,正好是這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