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我時的那個什么都不懂的一環術士了,多余的告誡不必我說,你自己也能明白。哦,說起來,上次答應你的遺物,已經找到了,一會兒你離開約德爾宮時,讓蒂法帶著你去取吧。”
女公爵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嘉琳娜小姐,不知道您最近在忙什么?我有什么可以幫上忙的事情嗎?”
夏德也稍微客氣了一下,沒想到嘉琳娜小姐想了想,真的對他說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血靈學派從新大陸派往這邊支援水銀之血的人快到了,大概是下周周末左右。傳來的消息是一個八環一個九環,帶著一些還不錯的遺物。魔女議會知道我在托貝斯克,讓我把他們抓住,議會想要詢問一些事情......關于‘造物產房’。”
她看了一眼夏德,夏德眨眨眼看向她,一副自己什么也聽不懂的模樣。于是女公爵繼續說道:
“我最近在忙這個,不過我想你應該幫不上我。那么,偵探,你最近在忙什么?”
大概是現在沒事做,又或者因為夏德今天救了戴安娜王后,嘉琳娜小姐不在意與他多聊聊。
“在找被水銀之血藏起來的遺物偽造的賢者之石。還有,在找銀瞳者的位置,我的朋友找他有事。”
“那位太陽教會的二環女術士?”
她調笑道,然后說出了很意外的話:
“偽造的賢者之石我不知道在哪里,但銀瞳者的線索我知道。”
夏德立刻追問:
“請問他在哪里?”
他以為嘉琳娜小姐也只會給出線索,然后需要繼續調查,但答案更加意外:
“他被你重傷后,就躲進了他們發現的地下遺跡中,親自守護那件賢者級遺物,順帶也讓遺跡守護自己。但可惜,我不知道遺跡在哪里,所以這需要你自己去找。”
夏德點點頭,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沙發上,遺跡所在的位置,在周一的雨夜中他便知道了。而現在又知道了銀瞳者藏在遺跡里,就等同于他能夠給貝亞思小姐提供這重要的信息。
有了如此重要的信息,貝亞思小姐想來就不會在意自己一直以來的欺騙和隱瞞。
“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抓到了銀瞳者,記得把尸體帶給我,我也許可以用這家伙當誘餌。”
女仆為嘉琳娜小姐彎腰倒茶,后者看著夏德:
“雖說可能性不大,但你總是做出各種奇怪的事情,所以我很相信你。”
“這沒問題,我的朋友只想親手挖出銀瞳者的眼睛。抱歉,嘉琳娜小姐,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問......”
他猶豫著看向對方,今天談話的氣氛很好,有些事情可以順勢問一下。
“沒關系,你問。”
“有時候我感覺,你對我的態度......請問,我究竟是哪一點被你看中了?”
這個問題夏德想過很久,也許初次的合作還算正常,但之后怎么看都似乎不對勁。最關鍵的是,多方都證明“魔女議會的大魔女們討厭男人”,所以夏德認為,并非是他想多了。
“我倒是很驚訝你會直接問出來。”
嘉琳娜小姐笑了一下,端起茶杯但沒有喝:
“我對你態度友善的確有原因,但現在不想告訴你,但可以保證并非對你有害。”
瓷茶杯的蓋子摩擦杯沿,她想了想說道:
“不如這樣,我交給你一項幾乎不可能的任務。如果你能夠完成,我不僅會解答你的疑問,還會將魔女議會的秘密告訴你。如果完成不了,在你晉升高環后,我再來解答你的疑問。”
“什么任務?”
夏德問道,擔憂對方讓自己去摘月亮。
“將被和平教會收容的守密人級遺物帶給我。”
“哪一件?”
他有些好奇,女公爵搖了搖手指,她的手指上沒有任何的飾品:
“你應該很熟悉,化生戒指。”
鵝卵石戒指的樣貌立刻浮現在夏德眼前,這件遺物他當然非常熟悉,嚴格來說,就是這東西讓他卷入了湖景莊園的大事件中。
嘉琳娜小姐放下根本沒有喝的那杯茶,站起身讓黑發女仆幫忙整理裙子的褶皺:
“偵探,你做不到也無所謂,等到高環時,也能夠從我這里得到答案。不過,我倒是很期待你能夠讓我大吃一驚的場面。畢竟,你也不是第一次讓我驚訝了。”
說完,便和夏德道別離開,女仆蒂法·瑟維特小姐依然留在房間里。
“化生戒指?”
這不可能是對方隨口說出的遺物,夏德甚至認為,對方真的是想要獲得這件遺物。
女仆小姐看出了他的想法,輕聲說道:
“偵探,你不要誤會,議會的大魔女只能由純粹的女人擔任。就算是成為大魔女后變為男人,也會失去資格,十三位大魔女誰也無法隱瞞這種事情。”
“既然不是自己使用,那嘉琳娜小姐要這枚戒指做什么?”
他詢問道,女仆當然不會給出答案:
“小姐只是想做一個實驗......有趣的實驗。”
遲疑的回答著,然后她看到夏德以奇異的眼神看著她,黑發姑娘一下漲紅了臉:
“當然不是給我用的,偵探,你的眼神真是無禮。”
也就在嘉琳娜小姐離開后沒多久,國王的侍從官終于宣布要召見夏德。因為身上的衣服在下午時就換好了,因此也不用特殊準備些什么。
那位說話有些陰柔的中年侍從官,原本還想要給夏德說一些禮儀方面的事情,但女仆蒂法說明自己下午時,已經給偵探說過后,便沒有多說什么。
不僅是嘉琳娜小姐,似乎連她的女仆在這座宮殿中,也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
女仆蒂法留在這里等待夏德,夏德則跟在侍從官后面,穿過仿佛迷宮一樣復雜的建筑走廊,在有兩名身穿金屬盔甲的皇家護衛看守的門前停下,這是國王“躍火者”拉魯斯三世的書房,他經常在這里接待客人。
開門后,侍從官微微鞠躬,示意夏德進門。外鄉人調整了一下情緒才走了進去,門則在身后關閉。
這件書房異常的空曠,比夏德家的一樓面積還要大,但形狀是五邊形。五六個書架和矮柜子零散的擺在墻邊,空曠的房間地面上是顏色一致的紅色地毯,房間中央則只擺著一張書桌,書桌后則是幾乎占據了整面墻的氣派落地窗。
窗外是約德爾宮的花園夜色,房間的隔音效果還不錯,夏日的蟬鳴聲幾乎聽不到。
花園的燈光從窗戶照入房間,而房間的燈光并不遜色于那些微醺的燈光。墻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造型不同的煤氣燈,天花板垂下水晶吊燈安放著常明的蠟燭,書桌上放置著明亮的煤氣臺燈。
但沒有看到從墻邊接過來的管線,想來是桌子底部連接了地下的安全煤氣管道。
房間里只有一個人,現年43歲的德拉瑞昂王國國王,“躍火者”拉魯斯二世放下手中的鋼筆,折疊寫完的文件,將紙頁放在桌面軟墊上的王冠旁。
抬頭看向進門的年輕人,因為坐著,所以看不出他的身高。頭發有些稀疏,發際線很高,但五官硬朗,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充滿決心的人。
那雙眼睛著打量夏德,雙手抱在一起放在桌面上說道:
“夏德·漢密爾頓,你今天做的很不錯,軍情六處和安洛斯都會以你為榮的。”
聲音低沉,但應該不是裝出來的,純粹是長時間沒說話導致的。
“是的,陛下。”
夏德只是這樣說道,在對方觀察自己的時候也在觀察對方。眼前這位,算是他在這個世界能夠見到的地位最高的普通人,但比較起來,面對他的緊張感,還不足隔著門和嘉琳娜小姐說話時的緊張感的一半。
“你想要什么獎賞?”
這個問題夏德早就思考過,甚至私下里在等待室請教過女仆小姐:
“榮譽,僅此而已。”
金錢不一定包含榮譽,但榮譽一定包含金錢。這是今天下午,黑發女仆教給夏德的一句德拉瑞昂俗語。
“好,你可以離開了。”
整個過程,對方說了三句話,夏德說了兩句。比起他等待的漫長時間,這種談話似乎毫無意義。但外鄉人不在乎這些,對方給錢就行。
轉身走向門口的時候,余光看到頭發雖然火紅但非常稀疏的國王,已經重新拿起了鋼筆。
卻沒想到,夏德手握住門把手時,又聽到身后的聲音:
“你和嘉琳娜姑母,是如何認識的?”
他大概是想在夏德最放松的時刻忽然提問,而這個問題,一下讓飽覽各類惡俗小說的外鄉人,想到了無數復雜的宮廷政治斗爭。
這個問題夏德當然也想過,如果連這份謹慎都沒有,也就不用做什么環術士了,趁早將米婭貓歸還高德小姐,自己去鄉下種田才好。
他握著門把手沒有轉身,這樣一來對方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聲音很清晰:
“我和女公爵并不是很熟,只是在一家名叫幸運南十字星的俱樂部見過面,公爵當時想要收購我的羅德牌,您應該調查到那張創始·銀月了。我們是那時認識的,公爵很欣賞我的羅德牌才華。”
說完后等了幾秒,沒聽到再次提問,便轉動門把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