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安靜極了,夏德見無人,便向著沙發走去。沒有坐下來,方便隨時離開。
但眼睛再次看到了茶幾上的黃銅色金屬齒輪盒,按照常識,夏德當然不會主動接觸任何一件未知的物品。
但在近處,他除了看到了黃銅立方金屬表面的大大小小的齒輪旋鈕以外,居然看到向上的正面有著一行扭曲的樂符一樣的文字。
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夏德依然讀懂了它:
“我在黑暗中看著你。”
隨即,心中呢喃的聲音提醒道:
你接觸了“低語”。
“什么,這是遺物?”
夏德驚訝道,同時發現,室內的明亮的煤氣燈和水晶吊燈的燈光居然變得昏暗起來。
一種莫名的恐怖感,讓他低頭注視那只黃銅的齒輪盒,那盒子不知什么時候悄無聲息的被打開了,正面的盒蓋偏離了盒體。
在燈光越發幽暗的同時,滾滾黑霧從其中涌出,像是浪花一樣的撲向四周。
“這不是恐怖小說的橋段嗎......這是......”
遺物收容失控。
夏德根本沒來得及反應,涌出的黑霧便徹底熄滅了室內的光明。
周遭完全漆黑,仿佛眼前被涂上了一層黑色的墨水。黑暗中,恐懼的情緒愈發的強烈,使得夏德的身軀下意識的顫抖。
黑暗降臨的世界,方向感也徹底遠離。夏德感覺像是墜入了最可怕的深淵,身體和心靈雙重意義上受到了恐懼的侵襲,某個瞬間更是認為自己正在黑暗中龐大的不可名狀之物注視。
極致的恐慌讓他想要吶喊,但外鄉人很快鎮定了情緒,他知道此刻怎么做才最理智。
在黑暗的空間中,理性與感性相互搏斗,這份恐懼不是他的情感控制,是本能反應。同時,在恐懼感上涌的片刻,黑暗中傳來了低語聲。
那不是腦袋里好聽的女人聲音,那是仿佛千百萬人重疊起來的憎恨、怨念的低語。聲音如同爬動的白色蠕蟲在耳道里摩擦,裸露的手背上甚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嗯?為什么我看得到我自己的手背?”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淡淡的銀色光華覆蓋在上面,讓他的身軀不至于被黑暗完全吞噬:
“是的,我不是普通人了,我是環術士。”
他在恐懼中勉強冷靜下來,望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靈魂中緩慢旋轉的黃銅命環,將其呼喚了出來。
鐘響!
銀色月光包裹的身軀后,黑暗空間中的白色蒸汽仿佛也被染上了銀光。
汽笛!
悠遠的時空回蕩著莫名的尖鳴,幽邃的黑暗被其震動。
巨錘!
巨錘自蒸汽與黑暗的深處擊來,在火花四濺中,黃銅命環以極高速自旋的姿態顯現在身后,向著黑暗中濺射火星。
“銀月!”
即使沒有掌握任何銀月的奇術,僅憑借此刻內心所想,站在這片黑暗中的夏德依然順應自己的想法,在此刻高舉著自己的右手呼喊道。
命環完全顯現是環術士的最強姿態,濺射著火星的黃銅輪環得到了主人的呼應,銀月核心符文閃爍。
夏德似乎在這一刻聽到了耳邊傳來的女人笑聲,隨即,他高舉著的右手食指上,銀色的光芒如同耀眼的太陽一樣綻放。
那月華的光芒逐漸的擴散向四周,如同時間倒流般讓周遭的黑暗帷幕褪去。
同時,夏德也注意到在自己的前方,黃金色的光芒勾勒出坐著的女人的輪廓,她的光同樣在驅散因為遺物失控而涌現的可怕黑暗。
“這就是想來見我的人......”
夏德心中想到,看著光芒驅散黑暗,讓周遭恢復成會客室的樣子。
那黑暗不甘心的退去,黑暗想要撕扯夏德,卻無法靠近銀月的光華。
低語聲也在咒罵著散發光芒的人們,那聲音反復交疊,幾乎無法分辨。但夏德還是聽到了其中最明顯的聲音,不止一處的低語說出了那句話,這不是針對他的話語,這是黑暗中的低語無意中的呢喃。
外鄉人聽懂了這莫名的語言:
“舊神!你們這些該死的小偷!十三位......”
黑暗徹底退去,夏德手指中的銀色光華也漸漸散去。但他感覺得到,如果自己需要,還可以使用這樣的能力,這完全可以當做自己創造的第一個奇術,銀月的光亮術。
雖然沒怎么有用就是了。
最后的低語在耳邊不斷的回響,夏德驚訝于其中的內容,但卻不知道真假。遺物失控的低語中聽到的內容,通常來說都是不可信的。
低頭看向茶幾上的黃銅立方盒子,卻已經是關閉狀態了,仿佛剛才涌出黑霧的樣子只是幻覺。
再抬頭看向剛才那個有著黃金色女人身形的方向,那是書架所在的墻壁,在整個大書架的右下角的位置有一扇開了一條縫隙的木門。
木門的把手是純金色的,與書架融合的很好,所以夏德剛才走入房間,踏上一巴掌寬后的紅色羊毛地毯時沒有發現。
他本能的明白,要見自己的女人,剛才那位黃金色的女士就在這扇門后的房間。
室內相比走廊有些涼意,要知道走廊本身就比這個夏夜的城市涼一些,而室內的溫度,似乎可以算是深秋的季節。
“氣溫似乎有些不正常,我記得一開始氣溫是正常的,遺物失控的后果還沒有結束嗎?”
高環術士的力量影響環境,對方大概很生氣。
“高環?九環以上?等等,你怎么知道的?還有,她為什么生氣,該生氣的不應該是我嗎?”
夏德嚇了一跳,這時聲音也終于從門后傳來:
“年輕的先生,你知道你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嗎?詩人級遺物黑暗之匣,只有在念誦出其本身的開啟咒文,自身擁有光、天體相關靈符文時,才會收容失控。我不過是想要與你見面,你為何要這樣做?這件事再次告訴我,絕對不能把遺物到處亂放,不然說不定會遇到什么樣的人。”
她的語速不算很快,是那種帶著口音的北方通用語言,從聲音聽年齡應該不超過三十歲,但也可能剛剛過二十歲。腔調非常的優雅,即使夏德也聽出了對方語氣中不加掩飾的氣憤。
“我......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想推脫責任,只是......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門后的女士肯定猜不到邀請來的客人能夠輕易讀懂古老的文字,更不會知道客人的靈符文,因此剛才的事情,的確是夏德造成的。
他想要開口說賠償,但對方是高階環術士,他肯定賠不起的,因此只能詢問對方要做什么。
剛才他與對方都是用了環術士的力量,而門后的女士并不驚訝,說明她在邀請二樓的偵探時,就已經知道偵探的身份了。
這讓夏德非常疑惑,他成為環術士才一天,不應該有人識破他。
但至少門后的女人不是拉索婭夫人,即使沒有聽過拉索婭夫人說話,夏德也很確定那種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的人,是無法用這種優雅沉靜的語氣說話的。
“年輕的先生,如何稱呼?”
門后的女人問道,夏德無法看穿房門看到對方,但卻認為對方看得到自己。他完全想象的到,女人坐在桌子后面,隔著門與他談話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