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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萬億年的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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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羅只是為了更好地利用人類這工具而已,一切都是哲羅的陰謀。哲羅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對人類時刻保持關注,因為在哲羅看來,歸零武器能凌駕于一切可能性之上,能擊碎所有的隱患。他們只需要放置下歸零武器即可,不必對這里保持時刻關注。畢竟哲羅自身的處境也算不上好,也得休養生息。”

  “當然,我和另外十萬人活了下來。我們就是哲羅也看不見的隱患。”

  “我也并未就此放棄。我和我的同伴保持著生前的思維,也找到了利用思維投射干涉現實的方法。我和我的同伴可以將思維投射到源星上新出現的墟獸的晶核中。雖然墟獸無法保持理性,也無法承載我們的記憶,只能靠本能行動,但我們總能通過不斷地嘗試去稍微控制本能,再用本能牽引著墟獸去將絕對靜止亞空間中藏匿著的冷凍沉眠倉一個接著一個地拖拽出來。”

  “在接下來的每一次毀滅輪回中,機械帝國的確是四條人類分支里更弱小的那個,每次輪回都會落入下風,每次都會重啟雞肋般的源星,我們每一次都會在最后的幾十萬年里,在源星被機械帝國重啟時拖出一個人來,不斷地投放變數。每一次,站出去的真正的地球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反抗,都建立了無名之城。但也都在不斷地經歷失敗,同時卻也在不斷地增加我的同伴的數量。”

  “就像雷擊磁石礦之后留下遠古的雷聲一樣,我們的靈魂與意志在死后依附于絕對靜止亞空間,始終滯留在這片山谷中。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外界,觀察著宇宙,也在不斷地思考著,也會在每一次毀滅輪回走到終點時,激發更多共鳴,嘗試將更多的物質帶進靜止亞空間。所以你們才會在毀滅輪回的終點回到這里,并看到因為對抗歸零武器而重新出現在三維宇宙中的無名之城的投影。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漸漸走出了最初的迷惘,開始想明白越來越多事情,對哲羅的了解也在歸零武器的一次次爆發中越來越深。”

  “后來,我們想明白了歸零武器的全部特性。在歸零武器的內部深處,除了計算功能之外,還藏匿著一個甚至可以跨越不同恒星系的超遠程星門。哲羅并未在古盤星系中定居,他們的新基地在別處。他們需要人類輔助計算的,正是包容了宇宙中一切奧秘的大統一公式。這大統一公式可以總結的,遠不只這一個可觀測宇宙,而是真正的宇宙中的每一個具有不同特性的奇點!”

  “得到了它,就得到了永恒。哲羅也將能完成復仇,更將成為宇宙中無可爭議的霸權文明。哲羅的天分與上限并不如我們,只不過是靠著運氣比我們早幾十億年誕生而已。他們自己做不到,卻發現了地球人類這宇宙中的瑰寶,便開始了這漫長的奴役。”

  “到現在,這就是第十萬次,每一次耗時一千萬年多一點,已經萬億年過去了。可觀測宇宙已經停止了膨脹,正在緩慢地坍縮。但宇宙并不會在此輪回,輪回的只是我們這一個奇點。”

  “如今,這也是我們的最后一次嘗試。我們只有任重了。任重,就是我們反抗的最后的希望。他是所有冷凍沉眠者中,最聰明,最堅韌,也是最理想主義的那個。他身上帶著有非常嚴重的癌癥,使用的也是最不可靠的早期型冷凍沉眠倉,這也是之前哲羅對他沒有興趣,將他直接放棄的原因。”

  “當然,那都也是因為哲羅并不清楚他的履歷,否則他才應該擔任我的角色。哲羅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就是放棄任重。而我們本可以在一開始就用細胞替換的方式將他治愈,但在做決策時,經過討論,我們認為不應該貿然改動他的細胞狀況。他是如此的特殊,所以要盡可能保持他的原生態,將決策權完全交給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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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聽起來有些荒謬,甚至像是賭運氣。但在人類進化的過程中,本就有很多運氣的成分,為什么不試試看呢?”

  “之所以選擇最后啟用任重,正是因為他是我們所有人中最優秀的那一個。我們把一切都賭在了他的身上,再也不能承受一次失敗。如果他也失敗,那我們便只能在這里永遠看著人類被當傻子一般糊弄,被當豬玀一般屠宰,被當工具一樣擺弄,被真正的敵人操弄著自相殘殺。我和我的同伴將在死后的世界里承受這永無止境地折磨。”

  “可是,我們并不能到外界去幫助任重,沒有辦法安排他的人生,也不能在他面臨險境時為他提供幫助。可偏偏機械帝國被類星體引導建立的超網監控系統太過強大。即便是任重,如果沒有一些超常規的手段,也不可能突破超網的封鎖,之前已經有太多失敗的案例。”

  “所以,我們還要做得更多。事實上,哲羅距離他們的目標已經很接近了。對大統一公式的計算看似永無止境,就像0.999…后面無限多個9的話,最終也會等于1。這是很簡單的數學道理,用到大統一公式中,其實也同理。無數兆億的地球人,用時萬億年的計算,已經無限逼近最后的1。但是…我們不會讓哲羅得逞,哲羅也不可能得逞。”

  “當他們為了更好地控制地球人類,篡改了古盤星系的宇宙規則,利用信息流來改造人類的大腦以滿足他們的計算需求時,就注定了永遠也不可能突破這瓶頸,因為,這違背了人類的天性,也壓制了地球人類最大的天賦,也就是想象力。”

  “所謂的情緒,其實也是想象力的延伸。當你聽到另一個人的悲慘故事時,你也會感同身受,表面看來,這是你的情緒在作祟。事實上,是你的想象力將自己全身心地帶入到了對方當時的處境之中。這種明明是別人的痛苦,但自己卻一樣難過時的情緒觸感,是真實的,也是地球人類這完美碳基生命的最大寶藏。”

  “只有無窮的想象力,才可能帶領人類跳出宇宙本身的限制,看穿宇宙的本質,只有想象力才能為魚插上翅膀,讓魚沖出水面,翱翔于天空之上。不會想象的魚,永遠也只能活在水面之下,偶爾的躍起,也只不過是到井口邊看一眼,再悲哀地跌落回去。”

  “所以,大統一公式的最后一步,只能由真正的人類來補完,來跨過這門檻。可又由于曾經的失敗,哲羅對人類有著無法形容且無法違背的警惕本性。他們不會啟用他們手中握著的三千萬人質來完成最后一步計算,而是永遠會躲在類星體的另一面,等待著人類自己送上答案。”

  “哪怕這個等待的過程要再延長十萬億年,百萬億年,甚至永無止境,他們也會等。這是他們的失敗者天性建立的猜疑鏈悖論,無可違逆。除非…他們的敵人追過來。但這事并未發生。那么,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我們這十萬人做到了最后一步,補完了大統一公式。我們也得到了歸零科技。然后,我們便在這宇宙奧秘的牽引下,走到了死后的世界與真實世界的交界處,帶著自己的意識與由我們的精神力組成的無名之城,沖了出去,并聚合成為一個混沌的意識,等待著任重的接引。同時,我們也在任重的身上建立了時空的支點。”

  “最終,我們又篡改了源星星系引力范圍內的宇宙規則。在這規則之下,每當任重死亡后,他的意識并不會來到死后的世界,而是會在原地駐留一剎那,再以自身的記憶為支點牽引著整個源星星系,將時光回溯到一個月前,亦或是他上一次死亡建立的支點之上。這種現象的本質,是龐加萊回歸,但要讓這么多基本粒子回歸原位,需要無限漫長的時間才能將足夠多的偶然堆積成最終的必然,但大統一之力卻能無限加速這個進程,只需要一秒,絕對時間一秒!就能回溯源星星系!”

  “這樣的回溯,比哲羅的歸零看似只提升了一點,但整整高出一個宇宙的層次!這甚至連意識也能重建,就是真正的時光倒流!”

  “我們成功了。任重也成功了。他站穩了腳跟,也擊毀了聚合了我們的意識投影的魔嬰,甚至還接引到了聚合了我們的本能思維的思維綜合體,并進入了這綜合體的內心世界。在他抵達這里的剎那,我們鉆進了他的內心,成功地搬遷到了這里——任重的潛意識最深處。”

  “這就是整件事的全部經過。你們可以先自行消化一下。”

  城主擺了擺手,不再多言。

  泰鴻與稚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迷惘。

  二人依然有些將信將疑,但同時卻也在恐懼。

  如果城主的故事是真的,那任重和他的赤鋒軍團的真正潛力遠不只目前表現出來的這么簡單。

  在古盤星系的戰爭中,赤鋒軍團這眼下最弱小的一方,反而最有可能成為最后的贏家。那么,以心靈魔裔的立場來看,泰鴻與稚女的確該恐懼。

  可還是一樣的道理,倘若這故事是真,那泰鴻與稚女便應該跳出心靈魔裔的身份局限,站在更大的立場看待此事。

  二人又該希望任重能贏,也必須贏。

  這很矛盾。

  想了很久,稚女這才問道:“你所說的這些,任重他本人知道么?”

  城主:“不知道。一直以來,與他正面接觸的我們的思維綜合體是一個自行演化生成的新的獨立個體,她只擁有我們每個人的天性本能,智慧本能,卻沒有我們的記憶。她有她的獨立人格。所以,沒有人能告訴任重這些。”

  稚女:“那你就不擔心我們離開后告訴他真相?又或者,我們選擇投靠哲羅?”

  城主呵呵一聲,“首先,你們出不去了。再者,哲羅不會信任任何人類,也包括你們。你們并不愚蠢,應該很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另外,如果可以的話,我反倒希望有誰能出去給任重傳話。那么他便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孤獨。在我們所有人中,他最辛苦,卻又活得最久。我的生命雖然跨越了無數年,但清醒的時間卻并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在冷凍沉眠。其他同伴并未能沖出源星,這是不幸,也是幸運。因為他們來到死后的世界后,就會有同伴,至少不會孤獨。”

  “時間會不斷放大一個人的心理傷痕,偏偏任重卻擁有了永恒的壽命。我們也不知道他還要努力多久,但這必然是個無比痛苦的過程。可偏偏他什么都得靠自己去琢磨,只有等他真正的死亡時,我們才能離開他的底層潛意識,他也才能進入死后的空間見到我們。”

  稚女抓住了重點,“什么?這不是開玩笑么,你先說了他有永恒的壽命,然后又說必須得他死了我們才能離開,這不自相矛盾嗎?如果他真如你所期望的那樣得到了最終勝利,那他一直活著,那我們豈不是永遠得被困在這里?”

  城主:“不會,不管成功與失敗,他都會死。如果失敗了,自然不必多說,我們就再多一個同伴而已。我們只能坦然面對失敗。但就算他成功了,他也遲早會死。”

  泰鴻:“誰能殺死他?”

  城主:“孤獨和理想。”

  稚女:“什么意思?”

  城主:“沒有人可以真正戰勝孤獨,只能抵御。不管任重在這個時代生活得再久,他也無法遺忘舊時代的記憶。不管他在這個時代有再多朋友,他最真摯的情感其實依然留在過去。這是時代留給我們這一類人的印記,不能被磨滅。”

  “此外,地球人類這碳基生命,對永生這種事,本來就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有的時候,死亡也是一種幸福。這同樣也是地球人類真正區別于哲羅的地方。我們這些在舊時代進入冷凍沉眠的人,都注定了是無根的浮萍。能夠支撐我們的,只是對人類文明的責任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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