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之所以放棄搶攻,真不是他在裝那什么,就是在大氣層內進行連續高強度動作之后,赤鋒甲需要一些冷卻時間。
大氣層中的空氣阻力不是開玩笑的,對單兵精銳而言,反倒是幾乎無阻力的太空戰場環境更好。
不過十人陣選擇靜默僵持倒也不是真個愚蠢,他們終究還是利用這時間做了些事。
先前已經掉下去的四臺戰甲竟在掉落的途中便完成了供能系統受損零部件的緊急更換,又重新升空而起,并悄然閃到了他的身后去,與另外六人對任重形成了前后兩個方向的包夾之勢。
到得此時,無論是七七還是馬維爾,又或是在場與通過信息流網絡觀看直播的觀眾都不太敢輕易下判斷了。
實在是大家被赤鋒伯打臉的次數太多,頻次太高,說什么都不好使,被整怕了。
就連賽娜·羅曼諾夫也不再催促。
先前那四人險些敗亡的場景,也讓她心生警惕,知道自己的出言催促非但無用,反倒成了逼迫十人陣露出破綻,間接幫了赤鋒伯任重一把。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難以理解,可事實就是赤鋒伯一對十不但沒落入下風,反而勢均力敵。
賽娜心中的“勢均力敵”在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經過短暫休整后,任重的新型赤鋒甲再次回到巔峰狀態。
不僅如此,他還提前開啟了超負荷預熱。
在具備生物特性的異礦合金的幫助下,他的新型赤鋒甲可以短暫突破機械結構的上限,并維持數分鐘的穩定超負荷運轉,只需要在事后靜置休息即可,與人體的極限潛能訓練有異曲同工之妙。
別人以為他是托大裝那什么,但其實他卻是在準備絕殺。
只下一秒,任重便再次悍然動了起來。
他這次動作卻不是搶攻,而是不斷拋棄戰甲表面和內部的諸多掛載模塊。
此時他已經將戰甲內部的中遠程彈藥全部打空,總質量降低了很多,在干脆扔掉載彈倉后,戰甲質量進一步下降,為他帶來了更強的靈活性和機動性。
在掛載模塊開始當空跌落時,任重先是仰頭往上直飛而起。
他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與十人陣拉開距離,輕描淡寫破了圍攻之勢。
之前十人陣在追擊任重時,將陣型控制得非常好,完全不漏破綻,但現在局勢逆轉,任重拿出了更快的速度,十人陣成員又畏懼于賽娜的脅迫,只能放棄攻守兼備的陣型,讓六臺敏捷型戰甲跟隨提升高度,另外四臺速度較慢的機甲稍微落后。
高空中,任重等距離差不多了,立刻調轉方向,打開新型赤鋒甲中加載的全部能量武器,以極高的射速與單位時間輸出功率向著下方密集開火。
依靠高到異常的裝甲功率,任重竟以一個人的火力對下方率先追來的六人實現了不可思議的火力壓制。
甭管這些人嘗試用何種手段還擊,都非但討不到便宜,反而只被任重趁機重創武器裝備。
不僅如此,即便是同等功率的能量武器,任重也找到了更好的射擊節奏與射擊點,總能依靠能量連鎖反應給他們的護盾發生器造成更大壓力。
這讓上方六人心生警惕。
畢竟任重已經表演過一次先削弱護盾,再重狙碎甲的好戲。他們完全有理由相信任重打算故技重施。
為了防著任重這一手,落在最后方的兩臺重甲防御型戰甲更是提前拋出大量懸浮式反應裝甲。
這些懸浮式反應裝甲快速抬升高度,飄飛到上方六臺速度型戰甲上空,可算是幫戰友們適當減輕了些壓力。
突然,居中 的兩臺狙擊型裝甲的操控者幾乎異口同聲大喊一句,“不對勁!”
但這二人的發聲卻是遲了一步,任重的身影十分鬼魅地出現在下方,正迎著兩臺重甲而去。
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竟悄悄拋掉了能量武器模塊,只讓這些東西自行懸浮在空中,再按照預設程序對著下方開火。至于他自己,則是利用不斷爆炸外泄的能量武器光輝的遮擋,又藏匿在一枚看似失控了沒威脅的最后一枚中型導彈的超大尾焰后方,繞了個大圈子去到最 “他真正的目標是兩臺重甲!”
此時馬維爾沒時間看慢鏡頭重放,不知道先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只知道任重以十分鬼魅的姿態變幻了位置。
兩臺重甲試圖將懸浮式反應裝甲召回身邊,以形成防護層,但遲了一步。
在接連拋棄掉實彈武器和能量武器模塊之后,任重的新型赤鋒甲上只剩下最為原始的動力引擎部分和擬態關節驅動部分。
狀若瘋魔的任重迎面撲來,兩手臂架上固定的兩根四棱尖錐重劍如暴雨般接連刺擊而至。
他每一次刺擊時,尖錐重劍頂端都爆發著巨量的能量反應,其破壞力甚至遠強于能量武器。
這些能量反應運用了鎮疆侯麾下武器實驗室的最新科技成果,具備極強的小范圍瞬時爆破能力,形如超高速中子轟擊。
尖錐重劍的攻擊頻率也極高,依靠著超高強度的合金耦合關節的驅動,赤鋒甲的雙臂化作兩臺高頻電鎬,轟擊頻率達到了每秒一萬次。
這當然不是任重的身體有這承受能力。
事實上,他的身體從始至終都在赤鋒甲的中樞部分安靜的沉睡著,完成動作的都只是他的裝甲,不是他的身體。
任重的這一套連招里面,既有他的個人能力的展現,也有赤鋒甲這臺他的獨門裝備的設計巧思的展現,更有異礦合金的特性展現,還凝聚了鎮疆侯麾下武器實驗室的大量心血,堪稱帝國人類在單人近戰領域的巔峰之作。
等另外八人終于搶回身位,準備救援兩臺重甲時,任重卻已經飄然而去。
原地只留下兩臺力場護盾完全被動關閉了的重甲。
重甲表面不見明顯的傷痕,但里面的兩個人已經無法回應戰友的呼喚。
任重的影子又在另一側出現。
與此同時,兩臺重甲的表面開始接二連三地生出裂紋。
這裂紋迎風就長,蔓延擴散,剎那間遍布兩臺重甲周身。
時間再過去五秒,原本打算救援這二人的八名溫樂公爵府戰士趕緊驚慌失措地往遠處躲去。
伴隨接連兩次劇烈爆炸,這兩臺儲備能源最是豐富,裝甲重火力最充沛的防御型裝甲終于在空中化成了兩朵巨大的煙花,里面的人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但殘存下來的八人卻根本沒時間感懷,因為那暗紅色的惡魔再次猛撲而來。
他的速度快到令人發指。
他的攻勢猛烈得如同風暴。
并且這家伙還無時無刻不在釋放著電磁干擾與信息流干擾,切斷殘存八人的通訊,擾亂他們的智腦判斷,錯亂他們的敵我識別裝置。
正如賽娜·羅曼諾夫一開始時所期待的那樣,這的確是一場沒有預設規則的實戰格斗。
當初賽娜定下這規則,是為了方便趁機做掉赤鋒伯。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赤鋒伯正在單方面地屠殺她麾下的精銳戰士。
時間再過去三分鐘,終于,最后一臺殘存的溫樂公爵府戰士的裝甲也在空中殉爆為煙花,能量幾乎耗盡的任重這才靠著低功 率反重力引擎的幫助,慢悠悠落向地面。
觀戰者們這才有閑暇借助觀戰系統的幫助,慢慢品味戰斗細節。
赤鋒伯贏了。
贏得流暢自然,順理成章。
他取勝的過程并沒有什么波折,也不存在什么先被壓制,然后小強爆種反敗為勝的戲碼。
他只是先用隱形涂料戲耍著對手,并給對手營造出了一種,“你們能與我勢均力敵,我又立于不敗之地,但你們只要多熬一熬,就有機會拖死我”的錯覺。
再然后,赤鋒伯又放棄了自己最大的人無我有的底牌——隱形涂料,切換成最為常規的硬碰硬的正面戰斗模式。
明明這該是會讓赤鋒伯自己陷入險境的決定,可結果又證明,他只是厭倦了這游戲,為了盡快結束這場鬧劇,索性打開了自己身上的某個“開關”。
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哪怕只是最簡單的正面戰斗,可在不同的人手中展現出來,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赤鋒伯在短時間內使用了很多不同的戰術,同時又在持續不斷地拉高對抗強度,直到這強度強到十人陣完全不能承受為止。
赤鋒伯的每一種戰術,每一次行動,在帝國的特種戰士培訓教科書中都能找到范本模板。
但是,當裝甲的輸出功率超過某種限制之后,他再把這些看似基礎的技戰術動作用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與精度使將出來之后,便徹徹底底改寫了帝國人類單兵戰力的武力值上限。
一直等到任重落回舞臺上時,包括馬維爾在內的觀戰者們才終于消化完了他先前這一戰中的諸多細節。
眾人既覺回味無窮,又覺毛骨悚然。
伴隨一陣白色煙霧彌漫開來,新型赤鋒甲座艙蓋板打開,任重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依然站立在戰甲之中,戰術頭盔后的雙目依然緊閉。
他身上依然覆蓋著深海緩沖液膠質,等膠質往下慢慢滑落到一定的程度,他睜開了眼睛。
戰術頭盔面板自行彈開,里面又流出剛剛解凍的急速冷凍液。
這些冷凍液并未流得太遠,而是迅速氣化蒸發。
良久后,體表還冒著低溫白氣的任重自行拉開了抗壓服的拉鏈,從里面跳將出來,再環視一圈,目光最終聚焦在賽娜·羅曼諾夫臉上。
此時的賽娜滿臉慘白,瞳孔放大,目光中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賽娜女士,這樣的結果你可還算滿意?”任重臉上依然掛著平淡的微笑,“現在你是否認可涂料的價值?我是否是在把你們當冤大頭?嗯?”
賽娜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下意識想說任重這分明就是投機取巧。
她想負隅頑抗地爭辯一下,只說赤鋒伯是在故意扮豬吃虎,強行用個人能力與其他帝國戰士的差距來營造出這以一敵十的反差效果。
但賽娜的臉皮最終還是沒能厚到這地步,只微微沉下臉去,應道:“值得。”
任重一聳肩,“當然值得。事實上,我一開始并沒有拿出真正的能力,而是將自身與裝甲的各項參數都控制在標準帝國戰士的水平,我的確是靠著隱形涂料帶來的性能加持,才能與你的隨從們相持。隨后我會公布具體的戰斗參數,我有沒有說謊,各位一看便知。”
賽娜終于抓住了任重的漏洞,立刻質問道:“既然你擁有絕對壓倒性的實力,那你為什么還要殺了他們?你這是在挑釁溫樂公爵府的…”
“閉嘴吧蠢貨!”任重陡然打斷了賽娜的大放厥詞,“你是自己傻,還是當我傻?我為什么要殺他們?這還不簡單么?因為他們對我 有殺意,因為這是一場你自己要的不設條件的實戰比斗,因為他們都只是區區勛爵,卻竟敢覬覦我這帝國伯爵的性命。我殺他們,無需解釋,也無需理由。想殺就殺了,你耐我何?你溫樂公爵府要耐我何?冊封我的是帝皇,我也只為帝皇效忠,你溫樂公爵府既非我直屬上等貴族,又與我毫無交情,我又憑什么要對你的人手下留情?賽娜女士?”
任重這番夾槍帶棒的話劈頭蓋臉砸下來,只把賽娜·羅曼諾夫當場震得訥訥不能言。
在場中其他人也紛紛大驚。
雖然任重所說的都是客觀事實,但一名尚未被冊封的伯爵如此踐踏堂堂公爵府的顏面,也實屬罕見。
“赤鋒伯你…”賽娜心知自己已經給公爵大人丟了大臉,緩緩抬起手,想要說點狠話挽回一二。
但任重立刻痛打落水狗,“怎么?你要威脅我?讓我記住么?讓我往后小心一點?現在帝國與升華者、朝圣者和心靈魔裔的戰事尚未結束,不正是用人之際?我任重對帝皇忠心耿耿,自離開尋跡者殖民地一來,可謂兢兢業業,總盡最大的能力為帝國做最多的貢獻。我的潛力如何,能力如何,相信在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心中明白。所以你溫樂公爵府是想干嘛?想把我這未來的帝國棟梁之材扼殺在搖籃里么?你賽娜女士和你背后的溫樂公爵,究竟忠于的是誰?”
任重的話,越說越重了。
殺人誅心,不過如是。
賽娜·羅曼諾夫已然不敢再開口,只怕被任重越抹越黑。
這場招商會,到現在為止依然在全程直播。
她想遮掩消息都沒得機會。
如果這是溫樂公爵府自家的地盤,倒是有機會掐斷通訊,但鎮疆侯顯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怎么可能反過來幫她。
“算了,我看你的確是想與我不死不休。”任重突然又瀟灑一笑,“我給你溫樂公爵府一個機會。我赤鋒任重,在此立言,帝國之內,但有興致者,都可與我約戰,捉對廝殺。但有人能勝我,我立刻放棄爵位,終生侍奉為主,為奴一生,絕不反悔。如我不幸身死,我赤鋒族不但絕不報復,更自動成為對方的奴隸眷屬。如何?賽娜女士你可滿意?你的公爵大人是否滿意?”
他竟趁此機會,向帝國全境約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