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戰二戰里,好歹還有地形、天氣、后勤補給等等影響。
城市戰與野外戰也截然不同。
哪怕是看起來簡單純粹的空戰,同樣也會因為雷達掃射面、導彈性能差異、機炮的使用技巧、變向技巧、飛行員的抗加速度體質差異而呈現出多元化的態勢。至于低空飛行以利用地面起伏躲避雷達鎖定,改變飛行姿態以改變雷達反射面積等等更細節的技巧帶來的眾多復雜戰術思維,就更不必多言了。
那個時期的諸多將星總能靠著指揮帶著少量軍人與數倍甚至十倍于己的敵人周旋,把地形利用到極致,又將敵人的貪生怕死的打工人心態利用到極致,也將群眾的支持與幫助開發到極致。
那一場場經典戰例的背后,往往是將星們的璀璨智慧在熠熠生輝,也將軍民團結與群體意志的光芒完全迸發了出來。
但到了太空中,除非是在某些特定的星區,譬如c1915星附近,還有點相對復雜的戰術思路以及個人發揮的操作空間,真到了完全空曠的太空里,那些機巧百變的戰術思維全都沒了存在的意義,雙方拼的就是科技水平,是士氣,是綜合實力,打的就是個兌子,拼的就是交換比,最核心的是智腦控制下的精細化運作“微操”帶來的交換比變化,別的什么都成了旁枝末節。
過于強大的技術反而削弱了人為進行戰術變化的操作空間。
在任重面對的星際戰爭中,單靠人的智慧與意志,真的很難改變局面。
甚至連戰斗意志這個東西,都能靠技術來實現。
比如赤鋒星的戰士是出于信念而悍不畏死,但海盜聯軍的戰士卻根本不需要信念,只需要一支針劑來激活他們潛意識里的嗜血渴望,就能一直拼光最后一滴血。
從層次上講,當然是赤鋒星戰士的主動意識層次更高,但從實際效果上講,雙方卻是大差不離,說不上誰比誰高級。
“為什么就不能像別的科幻小說里那樣,扔一個規則級的武器出去就毀滅星系,把一大片宇宙炸成空洞呢?”
任重喃喃自語,以宣泄心中的遺憾。
但他卻很快又自己得到了答案。
古盤星系里的人類壓根就沒掌握宇宙真諦——大統一公式,根本涉及不到規則。
因為即便是強大的機械帝國,其實還是用的“拿來主義”,對諸多深奧知識還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要好用就行了,誰管這是為什么。
機械帝國自然沒可能制造出類似于二向箔這種可以改變宇宙底層規則的降維打擊武器了。
至于“水滴”這種玩意兒,機械帝國里倒是有這種技術,正是中子材料,但奈何對能量的利用水平不夠,其飛行速度和變向能力還達不到完全無視距離與質量的水平,那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
不過最近赤鋒科學院的兩大核心部門正在通過孫艾牽線搭橋的隔空合作,試圖將中子材料與得自太空沙蟲的不穩定折躍能力結合到一起。一旦成功,倒是有可能制造出足以改變四大文明交戰態勢的終極武器,但這并不是短期內能完成的事,暫時沒得指望。
“呼…可以開始干活了。”
任重的“目光”再度飄向前方。
此時,由他率領的陷陣營艦隊剛剛從一個巧妙的方位越過前方殘存的精英戰士與海盜聯軍戰士交織而成的交戰面,并時不時開火,以快速擊殺剛好擋在艦隊前方的海盜聯軍戰士,以及為己方殘存的精英戰士提供火力支援。
在此過程中,陷陣營艦隊絲毫沒有減速,反而還在不斷提速前沖,速度還在越來越快。
弗丁·帕奎奧見狀,依然在面不改色地解說:“那群還在負隅頑抗的赤鋒族超階職業者的真實目的不是建立信息支點,而是為這支突擊艦隊掃清道路,避免這支艦隊受到我們的精英戰士的攔截。這策略倒是成功了,但毫無意義,只不過是讓這支突擊艦隊死得更快而已。我們的攔截艦隊已經完成導彈通電,只要他們一沖出來,就會受到迎頭打擊,然后損失慘重。”
格魯恩疑惑道:“根據作戰指揮系統提供的情報顯示,赤鋒星的戰艦很可能擁有可以隨時啟動的短距離折躍技術,不會被直接沖過來嗎?”
弗丁臉上一笑,手指微動,拉開一篇技術報告,“南鄉星團科學院已經對赤鋒星的短距離折躍技術進行了完整分析,結論就擺在這里。不否認這是一種非常高階的科技,背后似乎有升華者太空沙蟲的折躍炮彈的特質,但并不穩定,成功率不算高。就算他們用出短距離折躍,也必然會有超過百分之三十的艦船損毀,還不如頂著我們的攔截導彈強沖過來,說不定損失率還能低于百分之二十。而且,我們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戰艦進行了預瞄,瞄準的本來就是他們折躍后最可能出現的方位。到那時候,剛從折躍狀態中解除的戰艦來不及撐開力場護盾,只會死得更慘。”
格魯恩:“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二人的自信一直保持到了十分鐘后,但也僅僅多維持了十分鐘而已。
按照作戰系統的推演,陷陣營艦隊無論如何都會使用短程折躍,否則根本不可能突進到攔截艦隊陣前。
但偏偏就是沒有,這支小規模艦隊只在以最原始的介質推射引擎不斷加速,然后直線前進,一直前進。
十艘大型戰艦與五萬中型戰艦噴薄出來的橙色焰尾在太空中不斷拉長,聚合在一起仿佛一顆巨大的彗星正在沖刺。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當時間點跨過了軍用作戰系統給出的最保守數字,這支突擊艦隊也依然不曾使用短程折躍。
弗丁·帕奎奧臉上那仿佛永久妝容一樣的自信微笑終于凍結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才剛開始正面接觸不久,無往不利的軍用系統竟就出了錯,以至于他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他心頭有些慌亂地想到要不要趕緊用應急的光通訊下達新的命令,但又回憶起作戰計劃里的安排,覺得這樣不太妥當。
完全沉不住氣的格魯恩卻已經問了出來:“現在該怎么辦?要下達新命令嗎?”
弗丁深吸口氣,“不急。本來我們的導彈就鎖定了他們的推進路線。”
格魯恩:“但是會有很多提前鎖定折躍路線的導彈撲空,不會有什么影響嗎?”
“不會有影響。現在臨時改變命令也已經來不及了。就算那些導彈炸空了,也會在原地留下紊亂能量場以及大量殘骸,這些殘骸會阻擋在敵軍艦隊的推進路線上。先就這樣吧,我得針對后續作戰策略下達一些新的命令。”
說著說著,弗丁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開始將雙手按到面前的控制臺上,并用腦波鏈接開始往里面輸入區域化命令。
弗丁的思維命令將會出現在參謀部,并被數千名參謀人員快速拆解細分為更具體的細部命令,再由數萬名通訊人員各自操控激光儀器,將一個又一個拆解命令發送給通訊目標。
片刻后,龐大的海盜聯軍艦隊開始略顯混亂地移動起來。
弗丁嘴上說著不慌,其實已經打亂了作戰計劃,提前將少部分預備隊投放到突擊艦隊正前方的攔截艦隊去。
但接下來他的面色很快就變得扭曲起來。
由于這是計劃之外的機動,各艘海盜艦船里沒有預設路線,所以預備艦隊出發后很快就陷入了混亂。
部分戰艦的尾焰掃到了友軍的艦船。這是友軍陣列,所以這些海盜艦船都并未開啟力場護盾,甚至有戰艦被尾焰擊中導致當場受創,不得不停下來檢修。
但跟在其后方的己方艦船卻未能及時解讀前面送回來的緊急訊息,艦長指揮官又不太適應目視觀察,進而導致迎頭撞了上去,再引發更大的混亂。
十余分鐘過去,當這些增補艦船進入到攔截陣列中時,又因為減速不夠及時,再撞上了不少原本駐扎在這邊的攔截戰艦。
甚至還有更夸張的,有部分增補艦船不小心飛到了己方戰艦發射導彈的路線前方,直接被當場轟爆。
攔截艦隊里頓時亂做一團。
再耽擱了數分鐘,亂糟糟的陣型才稍微恢復,弗丁·帕奎奧根據目視檢查,心頭已經倍感無奈。
他原本是打算利用預備艦隊讓攔截陣型的厚度與規模提升一倍,但最終額外投放了一倍規模的艦隊后得到的結果卻僅僅是30幅度的提升,更導致艦隊再次遭受嚴重戰損。
好吧,或許這甚至連戰損都算不上,只是可笑的內耗。
弗丁并未想到,只是一次稍微打亂原定計劃,就造成了這般大的損失。
他開始后悔起來。
早知道海盜聯軍在配合默契以及非智能化操作這方面如此不堪,之前或許壓根就不該引爆那顆南鄉伯爵府提供的電磁殉爆彈。
但現在木已成舟,后悔也是來不及了。
弗丁的心頭覆蓋上了一層陰霾。
就在他惴惴不安的念頭中,前方陷陣營艦隊終于率先迎面撞上直撲而來的攔截導彈陣列。
但也就在這時候,一馬當先飛在最前方的大型戰艦卻突然散了架。
不錯,就是散架。
這艘只屬于任重一個人的大型戰艦驟然解體,變成上千艘中型艦船,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這些散開的艦船并未陷入混亂,反倒化作水流向著四面八方彌散開來,相互間的距離恒定,配合默契,仿佛就是一個人的不同身體器官。
飛在最前方的部分中型艦船持續加速,介質引擎噴出的尾焰也從橙色驟然轉化為深紫色,讓飛船的速度進一步加快。
緊接著,這些中型艦船最先接觸到迎面飛來的導彈陣列,其背脊上探出上百桿加長型能量槍。
一縷又一縷束縛能流從能量槍中激射而出,正正命中海盜聯軍集群發射的導彈,將其一個又一個精準地點爆。
海盜聯軍指揮旗艦里,格魯恩·奧古斯都見狀,坐不住了,“這什么情況。為什么赤鋒伯的軍隊還能完整通訊,不然怎么可能有這配合。為什么他的智腦還能用?這攔截光束的命中率…這不現實!”
弗丁嘴角猛抽,他也想問格魯恩這是為什么。
你問我,我問誰去。
良久后,當前方的集群爆炸生成的紊亂能流終于散去,光學設備才從回來新的情報。
那支突擊艦隊竟完完整整地穿越了兩重導彈組成的攔截彈幕,還在繼續加速筆直撲來。
先前那艘散開的大型戰艦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千艘再度變幻形態,變成了投影面積最小的長針狀態的中型戰艦。
其介質引擎的紫色尾焰既細且長,長度是普通介質引擎的三倍以上,證明其具備強大的推動力。
另外,跟在后方的九艘大型艦船以及近五萬艘中型艦船也切換了介質引擎的工作負荷,不再藏拙,全部噴射著紫色尾焰,還在一截一截地提速。
“情況不對勁,這種性能的引擎,不在作戰系統估算的范圍里。還有他們這力場護盾的性能…過分了啊!根本就沒有損傷啊!”
弗丁心頭如此想著,但面上和嘴上卻絲毫不露行跡。
他知道,當作戰系統提供的計劃從一開始就被打亂,以至于他不得不真正接過戰場指揮官的職責,就代表今日這一戰怕是不太妙了。
即便勝,也只能是慘勝。
“該死,還不如把大家的信息流通訊和智腦裝備都保留下來,只拼正面說不定還能更輕松點。虧大了!”
弗丁心頭再罵,但下達命令的指令卻是不停。
他不得不再次命令原本正沿著固定路線井然有序收縮陣型的附近其他區域的艦船做出動作,開始往攔截陣型派遣小型作戰飛船,以及給原本沒有預充能的能量武器進行充能。
弗丁當然知道這命令必然導致更大的內耗,但沒辦法,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攔截陣型被沖穿的可能,必須擋住這支可怕的突擊艦隊。
正前方,任重卻已經通過光學通訊下達了新的命令。
“啟動備用系統,恢復引力波通訊和全向光通訊!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已經被我推倒了。”
此時任重的思維已經一化為千,分散到了一千個可變形中型戰艦中,這正是朝圣者中的智者的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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