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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給富婆一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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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被傷害夠,就用一對手,痛快地割開…”

  一夜未睡的伊古拉長長呼出一口氣,直接跳下床就要往外走,但他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來。

  “我這么著急干嘛?他死了不是更好嗎?”

  伊古拉搖搖頭,按照過往的習慣回去浴室泡澡。只是他這次完全沒有往日泡澡時的舒適輕松,泡了一會兒就匆匆擦干身子,然后去刷牙準備發動啟示術靈。

  但勾動啟示術靈共鳴的前提是保持心情自然平靜,而伊古拉現在心里一團亂麻,他對此根本沒抱希望。但不知為何,啟示術靈還是發動了,牙膏白沫在鏡子里留下一行字:

  「不要太驚訝」

  驚訝什么?

  難道亞修真的死了?

  伊古拉心里一陣冰涼,昨天看見杰拉德這么關注亞修,他便意識到這位獵人隊長是沖著那位不著調的邪教首領來的。

  雖然押送犯人、協助監獄布置血月審判也屬于獵人的工作內容,但絕不至于出動執法大隊隊長。以杰拉德的地位,他完全可以拒絕他不感興趣的工作,因此他來碎湖,必然是有人引起了他的興趣!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罷了,大不了就是亞修犧牲一下皮囊。但伊古拉還意外知道,杰拉德這種人是擁有法律豁免權的!

  在血月國度,法律是神的意志,規矩是神的欲望,不可違反,不可違背!只要你被證實犯罪,哪怕你是常務秘書,凱蒙市長,千金豪商,都必須依法審判,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伊古拉至今都忘不掉,十三年前他在撫養所里觀看一年一度的全國血月大審判時,光幕里那個表情恬淡的優雅男人被行刑者撕成碎片!

  那個男人,是傳奇術師‘沉默演奏家’泰爾斯·歌爾多!血月國度近百年的傳奇!四翼完全展開,幾乎觸及神靈領域的術師!

  然而哪怕是這樣的強者,作為違背法律的代價,依然要承受審判鐵錘的懲罰!

  也是從那天開始,伊古拉徹底確定自己的發展路線。

  在血月國度,真正的強是洞悉規則、利用規則、支配規則,不然就算你力量再強,在神靈制定的法律面前也只不過是稍微強壯一點的螻蟻!

  但在多年的‘保險契約員’生涯里,伊古拉卻意外得知,有一部分人擁有法律豁免權——就算他們做出違法行為,法律也不會制裁他們,相反議會和教會還必須保護他們,控制輿論,平息風波。

  這些人數量極其稀少,而且必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必須是血圣族或者月影族;第二,必須擔任重要職務!

  前者很好理解,血圣族和月影族是血月極主的偏愛種族,大多數優待都會落到這兩個種族上,沒有什么人會不滿——不服你就考啊,任何種族通過考核都能轉變為血圣族或者月影族,研究所和教會每年都會招募新族人呢。

  后者這個‘重要職務’就有些說法了,因為在大多數普通人看來,政務廳的市長、議會的議員才是重要職務,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血月國度最重要的三大機構,分別是擁有執法權的‘狩罪廳’,負責鎮壓各地深淵的‘戰區’,以及管轄所有撫養所、專營婦產醫院、負責統計人口的‘至愛教會’。

  教會主教,戰區統領,獵人隊長,便是最重要的三大職務。

  其中教會主教必定是月影族,戰區統領只能由血圣族擔任,至于狩罪隊長則是兩族皆可,因此擁有法律豁免權的便是這三類人!

  杰拉德·威斯敏斯特,正是可以無視法律的特權階級一員!

  也就是說,就算杰拉德跟亞修兩個人進寢室,然后只剩他一個人出來,杰拉德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甚至可以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不過,監獄里很多人都覺得杰拉德應該只是跟亞修敘敘舊,大不了兩人進行一下友好的切磋交流——亞修不能還手的那種——然后就過去了。

  畢竟亞修在監獄里就是死路一條,杰拉德沒有任何必要為了這個待死之人損害自己的名聲。說句不好聽的,殺了亞修只會臟了杰拉德的手。

  伊古拉本來也是這么覺得,但他睡到半夜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事重點根本不是杰拉德愿不愿意,而是他能不能——杰拉德為什么要求跟亞修住在一起?他在判斷亞修有沒有讓他犯罪的價值!

  那時候伊古拉就感覺亞修完蛋了,就憑亞修這低情商的口才,尚未發育完整的大腦,嬰幼兒級別的表情管理,杰拉德說不定一個看不順眼就砍死他了。

  不過這不是很好嘛,許愿死了,他也沒必要實現亞修的愿望了…

  就在伊古拉一邊說服自己一邊走進餐廳的時候,他看到一副難以想象的畫面:亞修跟杰拉德在面對面吃早餐,甚至還有說有笑。

  亞修似乎說了一個很爛的笑話,又拽又冷酷的白發獵人居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分貝甚至超出了《公共場所管理規定》,換成死刑犯肯定直接被芯片禁言了。

  “啊,伊古拉,這邊!”亞修一眼就看到伊古拉,舉起手招呼道。

  別的時候不見你眼神這么好…想躲在一邊觀察情況的伊古拉被迫無奈捧著早餐走過去,“兩位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好,非常好。”杰拉德說道:“這里的住宿環境比我家里還好,不過我已經多年沒睡覺,幸好有亞修在,不至感到無聊。”

  “哦?”伊古拉揚了揚眉毛。

  “昨晚跟杰拉德玩得很晚,”亞修聳聳肩:“好久沒玩得這么盡興了。”

  玩?伊古拉與附近的人露出微妙的表情。

  “要不你再住一晚吧,我給你反敗為勝的機會。不過你需要改改自己猴急的習慣,我昨晚都還沒用出全力,你自己就將自己弄沒了。”

  附近的死刑犯表情越加詭異起來,看向杰拉德的眼神也變了顏色——杰拉德在亞修面前居然不堪一擊?

  嘶,‘邪魔’亞修居然恐怖如斯!

  “不了不了,市里在催我回去了,我這次來監獄其實就當做休假,再不回去工作廳長可就要找我麻煩了。”

  這時候杰拉德等人似乎都收到一條信息,正在餐廳用餐的血狂獵人同時站起來,杰拉德揮了揮手:“船已經到了,那下次見了亞修。”

  “這么快就走了嗎?一路順風,有空記得給我寫信啊。”

  “沒問題。”

  等血狂獵人們離開餐廳,死刑犯紛紛用尊敬的目光注視亞修。

  居然能跟獵人隊長杰拉德建立起深厚友誼,‘黑獸’做得到嗎,‘鉆石’做得到嗎,但‘邪魔’亞修做得到!

  他們可是知道亞修是杰拉德親手抓回來,但僅僅是睡了一個晚上,杰拉德居然就這樣被亞修征服了!

  怪不得能成為四柱神眷顧的圣徒,怪不得能成為近百年來唯一一個在血月國度里組建邪教的狂人!

  不愧是亞修·希斯,輕易就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

  悄無聲息間,‘邪魔’亞修已經成為碎湖監獄里令人敬畏的死刑犯王者——雖然也還是死刑犯。

  伊古拉直接將亞修拖到觀海天臺,這時候載著血狂獵人們的運輸船剛剛離港,破開碎湖的風浪往北航行,不少早起的指間鯊十分活躍地用牙齒問候船身,陽光落到它們的鱗片上泛起瑩瑩閃光。

  “你昨晚跟他玩什么?”

  亞修微微一怔——你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個?

  “還能玩什么,當然是打牌啊。”

  “打牌?”伊古拉懵了一下:“打什么牌?”

  作為極度發達的奇幻社會,血月國度自然也是有撲克牌的,雖然細節上有些不同,但也是大同小異。亞修發現這里沒有‘黑杰克’的21點玩法,修改了一下教給杰拉德,兩人便玩了一晚上的黑杰克。

  杰拉德雖然很快就學會了,但他打法意外得很激進,經常不小心就爆牌了,亞修便虐了他一晚上。

  伊古拉聽完這個玩法也是眼前一亮:“不錯的游戲,要是讓賭場知道,肯定是能成為風靡一時的賭博游戲…不過杰拉德沒打算對你怎么樣嗎?我還以為他是故意沖著你來的。”

  亞修看了看伊古拉:“你在擔心我?”

  “當然,你可是還欠著我一個愿望。”伊古拉平靜說道:“你死了我找誰要賬?這世界只有我欠人,沒有人能欠我。”

  “果然,就算一個人再孤獨,也總有人會牽掛著他——譬如稅務和債主。”亞修吐槽一句,接著說道:“是席林教授拜托他前來殺了我。”

  “什么?”伊古拉震驚:“席林居然…那你是怎么逃過去的?如果杰拉德想殺你,整個碎湖監獄沒人能保護你!”

  亞修自傲說道:“那當然是憑借我真誠的眼神、善良的內心以及滔滔不絕的口才了!”

  “別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是跟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然后他就放棄殺我,還跟我打了一晚上牌。”

  伊古拉看了亞修好一會兒,確認后者沒有說謊,臉上的表情徹底繃不住了。

  一個活了一百多年的三翼血圣族,居然被亞修輕而易舉就說服了?

  難道亞修你也是心靈術師?不然很難解釋你怎么掌握了一門能控制圣域強者的催眠術。

  又或者這是四柱神的威能?能讓亞修無形中改變他人的意志?

  伊古拉看著即將消失在海平面的運輸船,忽然想起什么:“你說,杰拉德跟你玩了一晚上黑杰克,而且是輸多贏少?”

  亞修聳聳肩:“是啊,沒想到杰拉德這么弱。”

  伊古拉想說什么,但還是閉上了嘴。

  按照他的看法,黑杰克的玩法雖然千變萬化,但對于一位三翼圣域術師而言,這點計算力根本不值一提,杰拉德理論上可以硬生生靠記憶力和算力,掌握敵我雙方所有牌面,甚至計算出自己的最優決策。

  哪怕他第一次接觸,也應該很快就熟練精通,不至于輸多贏少啊。

  不過也可能是亞修很會玩黑杰克吧,伊古拉心想。

  運輸船上,一群血狂獵人正在一起打牌。

  “啊哈。”杰拉德揭開底牌,“剛好滿點,是我贏了,每人5枚白銀幣。”

  “不行,隊長你不許玩!”一名獵人搖頭說道:“你作弊!”

  “牌是你們洗的,也是你們發的,我又沒用術靈,我作什么弊?”白發獵人裝傻。

  獵人忍不住罵道:“你的記憶力和運算力都比我們強,我們剛拿到牌你就將所有局面分析出來了,我們怎么可能贏啊,你簡直就是用圣域能力碾壓我們!”

  “好吧好吧,不玩就不玩。”杰拉德吹了聲口哨,走到旁邊欄桿處,透過玻璃幕墻注視逐漸遠離的碎湖監獄。

  一名瘦弱的獸人獵人走過來。他跟大多數獵人都不一樣,瘦弱,矮小,驟然一看還以為是哥布林。

  然而他跟杰拉德一樣,都有一雙紅寶石般的血瞳。

  “隊長,我很好奇。”他倚著欄桿,問道:“亞修·希斯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讓你放過他?”

  杰拉德笑道:“巴斯,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為希斯而來?”

  “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巴斯說道:“執法隊長往往就是經常違法的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威爾議員暗殺案是誰做的,隊長你每次想做些什么,整個狩罪廳都得幫你擦屁股,明明走一下程序也不麻煩…”

  “不過,這是極主賜予你的職責,想必有祂的深意。”

  “所以我才好奇,因為你有太多誅殺亞修·希斯的理由了,光是四柱神教教主這一點就足以讓你出手。而且你應該是得到了什么情報,認為希斯仍存在危險性,所以才特意來一趟碎湖吧?”

  杰拉德悠悠說道:“果然,還是自己人用起來舒服,洞察力高又聰明。相比起來,艾蜜是真的不行…”

  巴斯揚了揚眉毛:“隊長,你一句話就違反了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等規定,而且涉及挑起血月兩族的矛盾。要是讓別人聽到,凱蒙市媒體這個月也不用找其他新聞,就只對你口誅筆伐都能填滿版面。”

  杰拉德笑了笑,轉而說道:“至于亞修·希斯…你說很對,他有太多讓我動手的理由了,譬如他看的是我最討厭的戀愛漫畫。”

  “所以他做了什么,讓隊長你回心轉意?”

  “他什么都沒做,或者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動搖我。我之所以放過他,是因為得給某人一個面子。”

  巴斯一怔,“…還有人需要你給面子?”

  “當然有。”

  杰拉德看向遠處即將消失在視野里的碎湖監獄,回憶起亞修寢室里那套藏在床底下的烏鴉制服,以及亞修血液散發出來的腥甜味。

  “我聞到了無色源血的氣息。”

  “同是四大研究所出來的同胞,我可不敢搶新族人期待已久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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