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包間里,幾個人都沒說話。
所有人目光一致的看向包間之外,回憶著慶詩剛剛透露出的信息。
連同李依諾都面露震驚。
大家似乎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只有李依諾知道,她感慨的層面和其他人并不一樣。
李依諾在意的是,她看到,慶詩看著慶塵的眼神明顯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她雖然是很結實的女孩子,但也是女孩子,所以她很清楚慶詩目光背后意味著什么…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大家就聽說慶氏影子是不擇手段的,只要能達成目的,他們愿意用一萬種方法付諸行動。
那時,李依諾覺得自己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直到現在她才覺得自己仍有低估。
她這邊還在幫慶塵一個個聯系影子候選者的時候,對方竟然就用網戀的方式解決了一個!
這也太不擇手段了吧!
話說,她以前聽說過很多影子候選者之間相互坑殺的故事,手段花樣百出。
但饒是李依諾如此見多識廣,仍舊覺得,用網戀這個手段排除異己還是太秀了。
這時。。
南庚辰小聲嘀咕道:“可可愛愛這個ID,是認真的嗎?”
就在他嘲諷ID的功夫,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手機里的APP,正被一只無形的手偷偷刪掉,他每嘲笑一個字,對方就刪掉一個APP進行報復。
壹就像是一只躲在網絡里的小恐龍,對嘲笑它的人偷偷實施著打擊報復。
說實話慶塵如果知道自己ID被人知道,雖然會社死,但內心里不會有太多的羞恥感,畢竟他的ID又不是真叫‘可可愛愛’。
但壹的ID真叫‘可可愛愛’。
慶詩看著大屏幕,突然有些好奇的問李依諾:“原來他的本名叫慶小土啊,依諾姐姐,你們也認識他嗎?”
“啊,認識啊,”李依諾說道:“他是海棠拳館的拳手,我們經常來看他拳賽來著,不過,我們倒是不知道他的網名。”
“嗯,”慶詩點點頭:“我之前也不知道他是拳手。”
南庚辰忽然試探道:“你不知道他是拳手嗎,那他給你說自己是做什么的?”
“他說他是一名流浪詩人,”慶詩認真說道:“特別瀟灑的那種,居無定所,從第一區流浪到第九區。”
流浪…詩人…
南庚辰尋思,這不就是從海城‘青浦區’流浪到‘浦東區’的意思?
他感慨:“那也沒感覺有多瀟灑啊。”
不知不覺間,手機里的APP又少了好幾個。
壹有點生氣了。
不過,這時候大家最關心的還是‘詩人’倆字。
當慶詩說起流浪詩人這個身份時,大家看了看包間外面的大屏幕上,那個面無表情、正殺氣騰騰的慶塵。
又看了看一臉認真的慶詩。
李彤雲尋思,你說他揍過流浪詩人我信,你說他是流浪詩人,真是很難有說服力…
不過,她忽閃著大眼睛問道:“慶詩姐姐,能把他寫過的詩念念嗎?”
“當然可以呀,”慶詩笑著說道:“我給你們念念他之前寫的一首…”
還沒等慶詩念出來,南庚辰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一段錄音:“依諾,我保證有生之年都做你的小可愛…”
南庚辰臉都綠了,他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關掉,然后面對著李彤雲與慶詩尷尬笑道:“哈哈哈哈,我說那是網上的一段錄音你們信嗎,不是我說的。”
他心中疑惑,自己手機為何突然打斷慶詩念詩?
難道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塵哥社死嗎?
李依諾看向慶詩轉移話題道:“你發現慶小土是黑拳拳手,會不會很失望啊?”
卻聽慶詩笑道:“我不在意,交朋友不需要關心對方的身份地位,長的好看就行。”
李依諾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慶詩的三觀正,還是不正。
還沒等他們再說什么,拳場里已然響起歡呼聲。
慶詩問道:“他們是要在下面這個黑色的八角籠里比賽嗎,這個比賽的規則是什么?”
“黑拳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李依諾解釋道:“不限生死、無限制格斗,當八角籠的鐵門打開,就像是在打開一個潘多拉魔盒。”
“為什么是潘多拉魔盒?”慶詩不解。
李依諾指了指看臺里狂熱的賭徒與看客:“對拳手來說,在這八角籠里,你過去付出過多少努力,有多少天賦,每一拳都是一個真相。對看客們來說,你會從他們眼中看到渴望,渴望你像野獸一樣在八角籠里決出生死。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欲望。”
肖太保開始登臺放狠話的時候,慶塵還在更衣室里做最后的準備。
江小棠喊來海棠拳館里最好的醫生給他進行體檢,測視力、測聽力、檢查心率,而他則一言不發的接受體檢。
“你接受體檢的時候倒是老實,”江小棠笑著說道:“很多拳手對自己的身體極度自信,所以醫生要檢查的時候,他們都會說不用了。”
慶塵想了想說道:“身體狀況是客觀存在的,檢查一下是對自己負責,沒必要拒絕。而且,這與是否自信無關。”
醫生將檢測心跳的儀器貼在他胸口,然后看著數值愣了一下,然后對江小棠點頭:“沒有問題,非常健康。”
“我看你愣了一下,難道不是因為檢查出問題了嗎?”江小棠皺眉:“我要是發現你糊弄我…”
“不是不是,”醫生趕忙說道:“我愣那一下,實在是因為這位拳手的心跳太正常了。”
江小棠馬上就聽懂醫生的意思了。
拳手在面臨拳賽之前,誰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從八角籠里活著出來,畢竟他們要面對的也是同級別拳手,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死。
所以,拳手們在上場之前因為緊張或亢奮,心率都會出現較大波動,突破100次/每分鐘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慶塵心率太過正常,這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沒有緊張、沒有恐懼,甚至沒有亢奮。
醫生第一次見這種情況,所以才會愣一下。
江小棠看了他一眼:“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明白嗎,這事保密。自己去找季豪簽保密協議,然后去找財務支取保密補貼。”
“明白明白,謝謝老板,祝老板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醫生點頭。
“滾蛋,”江小棠翻了個白眼:“敢泄露出去就把你扔進澗河里喂魚。”
慶塵心率這個事情之所以要保密,一方面是因為這個消息會直接影響拳館賠率,另一方面則是她不愿意別人知道自己弟弟的心理素質。
如果真有人算計慶塵時,這心理素質可能都是一張關鍵的底牌。
這時,外面傳來主持人的聲音:“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有請慶小土選手上場!他是上一輪定級賽里的通關王者,他是把黃子賢打哭了的少年拳王,今晚,他會有怎樣的表現呢…”
慶塵往外走去,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頭看向江小棠:“姐,我今晚能打幾場?”
這次輪到江小棠詫異了:“我只給你安排了一場…你想打幾場?”
“沒事我就問問,”慶塵說道。
江小棠認真說道:“你知不知道打連場很危險,不然也不會那么多人栽倒在定級賽上。自信是好事,但不能盲目自信。”
“嗯,我知道,”慶塵點頭,不知道為什么他竟感受到對方情真意切的關心,他笑了笑說道:“謝謝姐。”
說著,慶塵走出了更衣室。
當他出現在場館里那一刻,全場都歡呼起來。
只是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去放狠話的時候,卻發現慶塵并未停留,竟是直接走進了八角籠,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看臺上的看客們全都愣住了,這和以往的環節不同啊。
要知道,以前就算拳手再慫,在放狠話這個環節都不會示弱的。
只不過,慶塵并沒有理會這一切。
肖太保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裁判說道:“你們雙方是否已經清楚,這場比賽將沒有任何限制,生死自負?”
肖太保:“清楚。”
慶塵:“清楚。”
裁判:“開始。”
說著他走出八角籠準備把鐵門鎖上,這是八角籠的慣例。
只是,還沒等裁判走出去,雙方沒有握手便直接擺出攻擊姿態。
肖太保伸出右手想要試探慶塵的攻擊半徑,當他伸出手的瞬間…
卻見慶塵閃電般探出左手,后發先至。
他手掌握住對方小臂關節,隨意一擰便逼著肖太保跪在了地上。
開場第一秒,原本應該血腥、熱烈的拳賽便進入柔術角斗的環節,這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
肖太保翻身想要躍起,以巧力與自身旋轉來掙脫慶塵的鉗制,并意圖以雙腿卡住慶塵的脖頸。
慶塵會柔術,他也會!
可是,當他跪在地上的腿部開始發力時,卻愕然發現鉗住他的手掌竟已提前松開。
仿佛少年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靜靜的等待著獵物上鉤。
還沒等肖太保反應過來,他的腿部再次被人抱住向后方貫去。
在看客眼中,肖太保不像是在反擊,而是故意把腿送到了慶塵的懷里,然后任由慶塵把他從空中掄出了一個半圓。
咚的一聲,肖太保渾身跟散架了似的,他想要掙扎起身,卻發現慶塵不知何時已經騎到他背上,雙臂在他脖頸處交叉,緊緊鎖住!
一秒,兩秒,三秒。
肖太保用力拍擊地面想要認輸,他很清楚被人卡住頸部兩側大動脈,就算是超凡者也會很快死亡。
然而慶塵并沒有理會對手的認輸,他只是眼神冷靜的等待著對方因大腦缺血、缺氧導致昏迷,才終于松開了雙臂。
這是八角籠里的法則,永遠不要相信對手。
此時此刻,裁判都沒能將八角籠鎖上,戰斗就已經結束。
看臺上一片嘩然。
上次定級賽里,雖然慶塵通關了,但那次戰斗里少年并沒有展示格斗技巧,與黃子賢打的那場也更多是以命搏命,活像是一個莽夫。
然而這一次不同,慶塵所展現出的技巧與預判,堪稱完美。
這次拳賽,就仿佛是少年早就與肖太保商量好之后的表演賽。
看臺上漸漸沸騰,慶塵看向八角籠外的001號包間,他知道江小棠應該就在里面。
拳賽結束后,他沒有離開八角籠,而是就這么等待著。
下一秒,裁判耳機里響起江小棠的聲音:“告訴觀眾,今天的虎量級拳賽打到拳館里沒人能打了為止,再開一個盤口,賭他今天能打幾場。季豪,讓拳館里在場的虎量級拳手都開始熱身吧。”
看臺最前排,黃子賢坐在輪椅上,默默的看著八角籠里的少年。
對方還在等待著新的對手進籠,似乎周遭的喧囂都與八角籠內無關。
八角籠外是一個世界,里面則是另一個獨立的世界。
在場之人里,感觸最深的必然還是黃子賢,因為他曾勢均力敵的與慶塵交手過。
他知道,前幾日的時候對方根本沒有技巧可言,有技巧的話,也不至于被自己前期壓著打,后期還得用上搏命的招數。
而此時不同了,黃子賢已經意識到,此刻,慶塵的技巧之嫻熟已經超乎想象。
他不理解少年是如何做到的。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尋常觀眾里有一半都覺得莫名其妙,肖太保怎么就輸了呢?
押注肖太保的賭徒們紛紛罵他打假賽,要求海棠拳館取消他的虎量級拳手資格。
但黃子賢知道,肖太保之所以會把自己的腿送到慶塵懷里,不是因為他蠢、他演,而是因為慶塵提前做了預判。
就仿佛那八角籠里的少年能夠預知未來一般,步步克敵機先。
這才是最可怕之處。
黃子賢思索著,如果放到今天讓自己再跟對方打一場,就算自己沒有莫名其妙的流淚,恐怕也未必能贏。
因為他最自信的地面柔術技巧,對方也會了。
黃子賢在想,自己欠對方的那條命,是不是沒機會還了?
“等等,比賽結束了慶小土為何沒有下臺?”有觀眾疑惑道。
“他在等什么?”
下一刻,主持人面對全場觀眾高聲喊道:“諸位,海棠拳館今晚將迎來虎量級比賽的歷史性時刻,慶小土拳手今晚不僅要挑戰肖太保,還要在八角籠內展開一場真正的無限制格斗!”
“今晚,他將繼續迎戰拳館里,在場的其他五名虎量級拳手,直到他通關,或者死亡!”
“新的盤口已開,諸位可以參與押注了!”
看臺上的觀眾與賭徒都沒想到,八角籠里又迎來了新的變故。
他們還從沒見過哪個拳手敢在同級別里,一晚上挑戰多名拳手!
大家都覺得慶小土太狂了。
可是,大家想到剛剛慶小土干脆利落解決肖太保的一幕,又遲疑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主持人宣布新賽事的十分鐘后,第四區的各個拳場里都出現了奇怪的現象,原本正觀看比賽的觀眾們好像收到了朋友的消息,然后紛紛往外面走去,趕往海棠拳館。
這一走,就是五分之一的觀眾,以至于各家拳館里都顯得有些零落了。
各家拳館的老板們有些納悶,這都怎么了?
天壽拳館里,一名下屬從外面跑進來給老板匯報道:“海棠拳館那邊出了個虎量級拳手,說要今晚一口氣挑戰6名虎量級,打完才離開八角籠,不然就死在里面!”
天壽拳館的老板張天壽愣住了:“你是特么的喝住假酒了吧,哪有虎量級能應付六輪車輪戰?”
“真的啊老板,”下屬急的口干舌燥:“現在整個第四區的觀眾都往那邊跑呢,對方剛剛把肖太保捶趴下了,馬上要開始第二場。”
“肖太保我知道啊,他被捶趴下有什么好稀罕的,他不是每周都被捶趴下一次嗎…他也就是E級才能繼續評虎量級,不然早就掉級了,”張天壽說道。
“我感覺有點不一樣啊老板,我聽人說,他的對他就跟玩一樣,”下屬說道。
聽到這話,張天壽認真了起來。
肖太保雖然是虎量級里最差的,但好歹也是個正經八百的基因戰士,身體素質在那擺著,還是相當抗揍的。
所以下屬說對肖太保跟玩一樣,張天壽就要認真思考一下了:“打肖太保的拳手叫什么?”
“叫慶小土,據說是個新人,”下屬說道。
張天壽好奇道:“等等,這慶小土不是那個把黃子賢打哭的新人嗎?新人都這么狂?”
“老板,他都把黃子賢打哭了,狂一下也很正常吧,”下屬說道。
“你特么說的好有道理,”張天壽一臉晦氣道:“這種天賦拳手怎么被江小棠這蛇蝎女人給弄到手了?!”
第四區所有拳館都是競爭關系,誰家打的精彩,誰家知名拳手多,誰家生意就最好,所以生意都是輪流做的,每家拳館都在辛辛苦苦挖掘新人。
有時候,如果遇到了雛量級的好苗子,拳館甚至會和對方簽長期服務協議,然后免費提供基因藥劑。
想把一個雛量級拳手提升到虎量級,需要兩支基因藥劑,但一個好的虎量級拳手,幾年時間絕對足以幫拳館賺回這個成本。
而且培養自己的拳手還可以防著別人踢館,這屬于心腹嫡系。
這時,下屬低聲說道:“老板,我跟海棠拳館里當服務生的表弟打聽到了,據說江小棠認了慶小土當弟弟,還把自己的001VIP包間讓給對方使用,給了陸地巡航級拳王的分紅。”
“給虎量級這么高的分紅?”張天壽皺眉:“壞規矩啊!”
“老板,咱們現在怎么辦?”下屬問道。
“慶小土接下來要打的都是誰?”
“林宇輝、李麟、戚賀、陸威、李子明。”
“咦,”張天壽愣了一下:“我還以為江小棠會再拉五個弱茬來給慶小土鋪路,但這剩下的五個都是狠茬子啊。而且李子明不是海棠拳館里的虎量級拳王嗎,還是海棠的頭牌打手,忠心耿耿,江小棠那女人竟然舍得用李子明給慶小土做墊腳石?!”
這下,張天壽有點想不明白了,江小棠要干什么?
不對勁啊,江小棠是雖然蛇蝎,卻最懂規矩。
慶小土和她是什么關系,才能讓她破壞規矩?
此時此刻海棠拳館包間里,李依諾也正默默的看著八角籠,怔怔道:“太瘋狂了。”
她完全沒想到,騎士里竟然出了這么一個狠角色。
騎士雖強,還是同級別身體素質的天花板,但這種優勢只有到了B級才能拉開明顯差距,而且B級還有了秋葉刀。
所以,以往的騎士們在沒有達到B級前,都是很低調的。
她看向包間里其他人,卻發現李彤雲、南庚辰、慶氏三人并排趴在玻璃上,聚精會神的看著,場面異常詭異。
“你們看的這么起勁嗎?這就是一場碾壓局而已,”李依諾問道。
李彤雲甜甜道:“我就喜歡看小土哥哥碾壓別人。”
慶詩也笑瞇瞇的說道:“‘可可愛愛’又能寫詩,又能打八角籠,簡直是個文武雙全的全才!”
李依諾嘀咕道:“喂,我怎么感覺你陷進去了呢,慶氏會同意你和一個黑拳拳手在一起?”
“沒有要在一起啊,”慶詩臉紅紅的:“就是普通朋友!對了依諾姐姐,我聽說你是為了不跟別人聯姻,才把自己練成這么結實的,是這樣嗎?”
李依諾斜了她一眼:“是。”
慶詩想了想:“那你能教教我嗎,我也不想跟別人聯姻…”
南庚辰忽然說道:“我出去喊服務員弄點食物和酒,你們先聊著。”
第二場打林宇輝。
不再有放狠話環節,主持人就像是趕時間似的宣布第二位虎量級拳手林宇輝上場。
上場之前,他的教練專門叮囑他防備慶塵的柔術,彼此之間一定要拉開安全距離,不要讓對方把戰斗推至地面技術,不要被對方放倒。
柔術高手最擅長的就是把對手拉至地面,然后用靈活且有力的身軀將敵人牢牢鎖住。
只是,林宇輝感覺有些奇怪,當拳賽開始的時候,對面的少年似乎并沒有打算沖過來放倒自己,而是跟自己的選擇一樣,保持著安全距離相互試探。
而且,少年的姿勢也很奇怪,移動時重心總在左腳、左腿上。
少年腰背微微彎曲著,雙臂若有若無的擋在面前。
殺拳?!林宇輝心里想著,對方怎么換了一種戰斗方式?
事實上,這種格斗技巧在里世界叫殺拳,在表世界卻有另一個名字,泰拳。
雙方在八角籠里相互周旋著,彼此位置不斷交換,但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慶塵試探著用右腳去掃林宇輝小腿,卻見林宇輝抬腿躲避的剎那,雙臂不由自主向外開闔。
就是現在!
卻見雷霆之間,慶塵渾身的重心都凝聚在左腿、左腳之上,地面給予的支撐力瞬間傳導全身,他那佯攻低掃的右腿驟然向上抬起!
泰拳蹬腿!
就在林宇輝雙臂開闔之時,慶塵右腿宛如長矛般從中穿過,硬生生的以右腳跟蹬在了對方的下頜骨上。
林宇輝雙臂想要回防,但手臂的力量哪里擋得住這一蹬?
咔嚓兩聲,手臂與下頜骨一起骨裂了!
虎量級拳手的腿部力量已經足以忽視彼此體重,林宇輝在這一蹬之力下全身失去平衡,向后倒飛出去!
狠狠的砸在了黑色的八角籠上!
“下一個,”慶塵說道。
少年站在八角籠里,輕微喘息著。
看臺里賭徒怒罵:“林宇輝太蠢了,這么直白的一腳都防不住嗎?!”
“這還不是假賽!”
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作廢的票券在天上飄蕩著,反倒像是為勝者慶祝的禮花。
看臺前方黃子賢默默的看著,皺眉思索著。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這場戰斗的前兩分鐘慶塵一直都沒有真的出手。
不是慶塵畏懼失敗,而是這少年在通過位移來觀察林宇輝身上的肌肉線條。
是的,黃子賢回憶著對方的目光:他的判斷沒錯。
所以,當慶塵觀察結束之后,便決定使用佯攻與蹬腿這足以致命的連招。
這是慶塵深思熟慮后選擇的攻擊方式,不是林宇輝太蠢,是林宇輝被人看穿了。
不過,黃子賢仍舊有點想不明白的是,慶塵為何臨場換格斗風格?
每個格斗派系之間的差別那么大,想要練精一項都是非常不容易的。
第三場打李麟。
已經展現過技術的慶塵,似乎又放棄了柔道與泰拳。
他僅以雙臂進行攻擊,完美的謀劃著攻擊半徑,每次對手蓄勢出拳,卻發現自己的拳鋒距離慶塵,永遠都有一厘米之隔。
這位拳手比賽時甚至有某種錯覺,仿佛自己永遠也無法觸碰到慶塵一般。
這種感覺讓人無力,也讓人憤怒,就像是自己被戲耍了一樣。
在觀眾眼里,李麟像是瘋了一樣,不斷嘗試著拉近他和慶塵的距離。
他的腦海里,漸漸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打中慶小土!
然而在拳臺上,一旦失去理智就意味著的失敗。
終于,李麟將慶塵逼至八角籠邊緣,一拳擊中了慶塵的左肘,他感覺到自己手指因為與堅硬的肘部碰撞,繼而粉碎開來。
這是最經典的防御姿態,以肘御拳。
下一秒,慶塵冷冷向李麟揮出一拳,硬生生擊打在對方面部,觀眾似乎都能看到李麟臉部皮膚與肌肉顫抖的畫面。
暴力且殘酷。
李麟倒地不起,而慶塵則站在拳臺上劇烈喘息,揮汗如雨。
海棠拳館里的觀眾越來越多,以至于過道上都站滿了人。
就在這深秋季節,近萬人的呼吸讓拳館里的空氣也濕潤起來,如果有人剛剛從外面的冰天雪地里走進拳館,潮濕溫熱的空氣會在他們機械肢體上結出薄霧,最后匯成水珠。
拳館的賭池越攢越高,資金流動滾動數額極為巨大。
第四場打戚賀。
慶塵臉上開始出現疲憊的神色,但他不再拘泥于格斗種類,開始將所有攻擊套路都糅合在一起。
他就像是一個靈活的機器,在八角籠里快速騰挪,以高速移動的方式,拉扯著對方出現破綻。
第五場打陸威。
慶塵神情中疲憊之色更加嚴重,汗水止不住的涌出。
這一次,他又使用了柔術,這是對自己身體損傷最小的一種格斗技巧。
001號VIP包間里,季豪問江小棠:“老板,要不要停止,我看他體力負荷似乎很大,不適合再繼續打了。”
江小棠面上也出現猶豫的神色。
季豪繼續說道:“老板,我知道停下比賽會導致賭徒憤怒,但賭徒是健忘的,只要接下來慶小土能帶他們賺錢,他們就還會來到海棠。而慶小土這樣的拳手,廢掉一個,十年內都難找了。”
江小棠看向他:“季豪,你是打陸地巡航級的,從你的眼光看,他的實力怎么樣?”
季豪想了想說道:“我會不想和他打。”
“為什么?你可比他整整高出一個級別,”江小棠疑惑。
“老板,我們這些拳手對力量感知是很敏銳的,慶小土的身體素質無限接近E級巔峰,如果把E級與D級的臨界數值比作9,那么他現在就是8.9999,”季豪說道:“事實上這其實是一個理論數值,大部分E級在7或者8的時候就停滯了,天賦越好,這個停滯的數值越高。這時候,E級就需要打下一針基因藥劑,才能跨越進9。所以,您現在說他是偽D級,問題也不大。”
這是更加精準的數字區別,一個正常人數值是3,F是6,E級是9。
所以E級是正常成年人3倍身體素質。
之前慶塵判斷自己有五倍成年人標準,那是因為他對比的都是表世界亞健康男性,扛袋米都氣喘吁吁的那種。
而季豪所說的這個標準,是按照雛量級拳手來的…
江小棠想了想:“就算這樣,季豪你也不用畏戰吧,你是D級,是真正的陸地巡航級。”
“老板,不是畏戰,”季豪搖搖頭:“是我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戰勝他,所以通常不會選擇冒險。”
“你一個陸地巡航級,說沒把握打贏他?”江小棠納悶了,她知道慶塵厲害,她知道慶塵是騎士,但也不至于離譜到越級挑戰啊。
季豪想了想說道:“老板,他的手段太多了,格斗技術已經爐火純青。我殺拳技巧可能跟他差不多,但柔術絕對沒有他這么多變化。所以,我是有可能陰溝里翻船的。”
技術這種東西與級別無關,雛量級的技術有時候可能比陸地巡航級更好,這并不稀奇。
而某些時候,這些技術便是致勝的關鍵。
這也是慶塵要夯實根基的原因。
“老板,需要停止比賽嗎?”季豪問道。
江小棠看著八角籠,她突然搖搖頭:“我相信他,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他一定能走完。”
季豪猶豫了一下說道:“老板,這是他選的路沒錯,但他只說想再打一場來著,沒說要連打六場…”
“是嗎?”
第六場打李子明。
這一次,慶塵主動要求了15分鐘的休息時間。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裁判答應了。
事實上,每場拳賽之間本身就應該有15分鐘的休息時間。
所有人看著疲憊到腰背有些佝僂的慶塵,突然覺得他可能過不去這一關了。
李子明是虎量級拳王,是海棠拳館的金牌打手,不知道有多少踢館的人都折在他手上了。
如果是慶塵全盛時期,恐怕還真不好說,大家對他都有信心,知道他非常強。
但現在,這少年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一時間,很多賭徒都去押注他會在第六關倒下,無法通關。
然而就在這些押注的人群中,剛剛離開了包間的南庚辰,走在看臺里小聲說道:“回收押注慶小土的通關票券了啊…一折回收…他現在已經力竭了,李子明可是虎量級拳王,他不可能贏的。”
下一刻,茫茫多的人涌到南庚辰身邊,以至于他必須脫下外套來裝載那些快速收來的一折票券。
事實證明,賭徒是沒有記憶的。
這時,南庚辰忽然看到一位中年人手里拿著押注通關的票券,上面寫著2000的字樣。
拳場里,1代表1千,2000可是代表著通關押注上限200萬啊,南庚辰心跳開始加速了,這是頭肥羊!
他問道:“大叔,你手里的票券賣不賣?一折回收,現在要賣的話趕緊,不然等會兒血本無歸!”
那位中年人表情似乎有一些詫異,還有一些哭笑不得:“不賣不賣,趕緊滾蛋,等會這些賭徒發現了要打死你的。”
“好的好的,”南庚辰低聲道:“感謝提醒。”
等一切就緒后,他走到普通看臺,右手偷偷比了個OK的手勢,然后轉身就跑。
看臺里人太多了,沒人注意到他,但南庚辰知道,慶塵一直在等著這個信號。
下一刻,所有觀眾忽然發現,慶塵竟是不再粗重喘息了,連佝僂的背部也挺拔起來仿佛沒事人似的。
眼神也恢復了冷靜。
這一變故驚呆了所有人。
那些剛剛賣掉票券的賭徒怒罵起來,他們回頭尋找著南庚辰,卻發現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特么還是人嗎?這是狗吧!我要舉報,舉報慶小土假賽!”
可是,黑拳里假賽的定義是故意輸掉比賽,而慶小土并沒有故意輸,他只是示弱而已。
這一次慶塵不再拖沓戰斗節奏。
李子明才剛剛展開攻擊,卻發現自己的每一次攻擊都落在對方預料之中。
慶塵僅用了9秒,便將他壓制在地面。
李子明還不知道,神明權杖落下的那天夜里,慶塵來到拳館時,拳館里正好就是他的比賽。
所以,慶塵這段時間里回憶、分析最多的比賽,就是他的。
第六場拳賽結束的異常平靜,沒有熱血,沒有激烈的你來我往,有的只是單邊碾壓。
黃子賢看完了整整六場拳賽,慶塵在每一場里的戰斗風格都完全不同,這讓他的對手根本無跡可尋。
只有黃子賢才明白,這少年六場換六個風格,就是要在實踐中,將自己掌握的技巧融會貫通。
這些技巧,對方原本是不會的!
起碼在跟他比賽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的!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短時間掌握這么多技巧,而且還都變成了自己的東西?”黃子賢在心里嘆息道。
他都能想到接下來人們會說什么:難怪能把黃子賢打哭,這是真的厲害啊。
原本黃子賢還想傷好之后再跟慶塵練練的,但他現在已經斷了這個心思。
他打算今晚結束后找慶塵私下商量下,請對方再打哭幾個,這樣自己就沒那么孤單了…
海棠拳館里已經沒有虎量級拳手可打,主持人笑意盈盈的說道:“恭喜今晚押注通關的朋友,你們將獲得豐厚的獎金,與慶小土拳手一起慶祝這場勝利!”
“當然,海棠拳館在此宣布一個新的消息:我們將設立兩千萬獎金,歡迎所有虎量級拳手來挑戰慶小土拳手,挑戰時間為15天,贏者通吃,可帶走所有獎金!”
黃子賢倒吸一口冷氣。
今晚慶塵瘋狂也就算了。
現在更瘋狂的事情來了,江小棠不僅要捧慶塵當海棠拳館的虎量級拳王,還要捧對方當整個18號城市的虎量級拳王!
一場比賽就能贏兩千萬獎金,所有人都會心動的。
只要慶塵能夠順利的扛過15天,然后依然站在拳臺上,那么他就是當之無愧的虎量級拳王,最有含金量的虎量級拳王!
黃子賢看向八角籠里的少年,卻發現對方臉上并沒有勝利之后的欣喜之色。
他不知道的是,對于慶塵來說這才只是一個開始。
這一切只意味著,他可以去著手準備第二項生死關,可以去開始新的人生了。
慶塵環顧四周看臺,他想要看看,自己那位假死的師父是否在偷偷觀看比賽,但拳館里的人實在太多了,觀眾與賭徒摩肩接踵、相互遮擋,他根本沒法看清每個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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