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敲門聲,有男子的聲音,“世子。”
裴弘元給幼菫蓋好被子,“你先睡一覺,我去去就回。”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收了笑,臉上又恢復了冰冷淡漠,起身出了內室,合上槅扇。
幼菫聽見外面關門的聲音,凝神想聽他們說什么,可離的太遠,外面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她一點聽不清。
長史許德站在廡廊下候著,給裴弘元行了禮說道,“榮國公和英國公世子帶著金吾衛到了王府,說是在緝拿盜賊,要進府搜查。程府和陳御史府上相繼被盜縱火,損失嚴重…”
裴弘元冷笑,“他倒是會尋由頭。”
他轉身對門口的兩個侍衛說道,“守在這里,不得任何人進出。”
侍衛拱手應諾。
裴弘元他們走后,一侍衛低聲說道,“世子從不近女色,身邊連個侍女都無,今日倒是奇怪了,帶了個女子回來。”
另一侍衛說道,“那是沒遇到好看的。方才世子抱她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模樣,當真是美艷絕倫,世子不動心都難。”
“那咱以后不是要多位世子妃了?有了女主人,世子心情好了,咱日子也能好過些。”
“這般藏在這里,怕是見不得光的,想做世子妃難…”
裴弘元和許德去了前面的書房,從一個多寶閣后面,打開一道機關,出現一個暗門,進了一個地下的暗室。
暗室似一個寶庫,堆放著不少玉石擺件古玩字畫,還有好幾個箱籠。
再打開一道機關,又出現一道暗門,下面是幽深不見底的臺階,許德從旁邊拿起一盞油燈點亮,提著走在前面。順著臺階走到底,前面出現一道長長的甬道,甬道兩側的墻壁和上下都是大理石堆砌,墻壁光滑,有些潮濕。
甬道走到一半,空間開闊了起來,有個休息的區域擺了一張矮塌幾把太師椅,對面還有一個帶門的房間。
再往前走又是長長的甬道,待到上了臺階,出去,又是一個藏寶密室。出了密室,是裴弘元院子里的小書房。
待得裴弘元到了議事大廳,忠勇王已經在那里陪蕭甫山和鐘安平說話。
裴弘元坐到蕭甫山對面,淡淡問道,“榮國公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蕭甫山上下審視著裴弘元,見他隨意穿著一件錦袍,腰間玉帶松散。里面套著的似乎是寢衣,頭發也只是玉簪簪了起來,并未著玉冠。
他方才似乎是在睡覺,他是自己睡的,還是…
來的這般慢,是要安排把人藏起來嗎?
蕭甫山緊緊攥起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冰冷犀利,語調卻是尋常,“世子來的有些慢,本公已經等了一盞茶功夫了。”
裴弘元笑了笑,“我們年輕人總是愛睡覺些,想半夜從被窩里爬起來,不容易。榮國公年紀大了,怕是已經忘了這些了吧。你說罷,到底何事?”
蕭甫山道,“程府和王御史府上被縱火,巡邏的金吾衛衛士看到匪徒往這個方向來了。不知世子今晚是什么時辰回的府,做了何事?”
裴弘元問,“榮國公是在審問我嗎?我為何要告訴你呢?”
鐘安平在旁邊笑著說道,“世子別惱,正常程序。咱這又不是在衙上,怎么就是審問了。等這事了了,我請你喝酒。”
裴弘元贊道,“好,還是年輕人打起交道來爽快。”他摸著下巴想了想,“申正大理寺散值,回來差不多是申正兩刻吧。禮部新刊印了幾本算學的新書,甚是精妙。不過我讀的是手抄本,榮國公猜猜,我是從哪里抄的?”
裴弘元每次見面,都不忘刺激蕭甫山,曖昧表示自己和幼菫之間的關系。
偏偏蕭甫山每次都還往心里去。
他是一個男人,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地聽別的男人說他跟幼菫的曖昧。
方才在他的外書房書案上,看到了一本《九章算術批注》手抄本,是他的字跡。刊印本是昨日剛出,他不可能這么快抄完全本。那也就是說,他早早就拿到了這本書的原稿,說不定就是從幼菫那里拿到的。
他和幼菫之間的牽扯太多了。幼菫對他也不設防。
申正兩刻,跟方才門房說的差不多,他若沒出府,那么是侍衛把幼菫擄來的?
也不一定,他是世子,想從別的地方出府也容易的很。
蕭十二當時一直追他到墻根,被說對方身量欣長,身手不凡。其他黑衣人隱隱以他為中心。
若說是裴弘元,基本也能對的上。
擄走幼菫又是最緊要的一環,可利用的空檔時間很短,容不得半點差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這般費盡心思設計,最后這一環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合理。
蕭甫山不再跟他扯皮,“王府其他地方已經有衛士去查看了,只剩世子院子,不知世子可否行個方便?”
裴弘元問,“我若不同意,榮國公待如何,就硬闖嗎?”
蕭甫山:“也無不可。”
裴弘元站起身,“你最好快些,我還要睡覺。”
裴弘元的院子是三進三間闊,布局和蕭甫山在外院的院子差不多,第一進是書房,第二進是臥房,第三進是倒座房。
院子里只幾個值守的侍衛,沒有女仆。
跟進來的金吾衛迅速散開挨間查看,廂房耳房都不錯過。
裴弘元擄走幼菫,此時又身在府中,幼菫的藏身之處,最有可能的便是他的院子。
他既然敢讓他們進來搜,面上想搜出人來基本不可能。
蕭甫山徑直進了書房,一個男人的秘密,很多是在書房。
書房三間相通,多寶閣林立,除了靠墻的位置擺滿了多寶閣,中間的位置也并排擺了幾列。
西邊一間外面加了道屏風,半掩著一張書案,四周也是擺滿了多寶閣。藏書很多。
書案上是一本《孫子算經批注》,也是手抄本。
還有一本《地藏菩薩本愿經》,自帶風骨的漂亮小楷,分明是幼菫的筆跡。可以看出來經常翻看,紙張微微起了毛邊。
在落玉軒書房,書案上擺著同樣的一本,還有剛剛抄寫的幾頁經文。
蕭甫山眸子緊縮,盡是寒意。
裴弘元雙臂環胸,閑適地半靠著書案,嘴角含著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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