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兩個孩子走了后,幼菫進了小廚房,她還未曾給他親手做過飯,總該盡一下做妻子的義務。
沉香從外面進來說道,“夫人,國公爺回來了,正在前院會客廳。”
他果真回來的早。蕭老夫人說他若是去西郊大營,要很晚才能回來,常常錯過了飯點,回來就簡單吃碗面了事。不過她記得他以前每次去樂陽鎮的莊子,太陽還沒落山呢。
幼菫做了一道酸菜魚,一道口水雞,一道麻婆豆腐,魚是從荷塘里撈的,又肥又大,做了滿滿一盆。
飯做好了,天色已暗了下來,起風了,廊下的紅縐紗燈籠搖晃得厲害。
幼菫換掉滿是油煙味的衣裳,重新梳洗了一番,換了件月白色竹節紋小襖,湖藍色湘裙。沿著抄手游廊去了前院,風很大,夾雜著濕氣,繞是在廊下身上也被吹得瞬間涼透了。看樣子要下雨了。
到了前院,便見蕭西站在會客廳前的廊下守著。以前都是蕭東跟在他身邊的,今日倒是奇怪。見幼菫過來,蕭西抱拳請安,“夫人,國公爺在里面談事,夫人若是有事,卑職進去通稟一聲。”
還有別人在?幼菫跟他說道,“蕭將軍免禮,國公爺既然有事,那我就回去了。”
廳里面傳來蕭甫山的聲音,“讓夫人進來吧。”
蕭西伸手作請,“夫人請。”
沉香要跟著進去,卻被蕭西攔住了,“姑娘在外面等著吧。”
沉香瞪了他一眼,也候在了廊下,卻被蕭西請到了廂房前的抄手游廊。
幼菫進了會客廳,蕭甫山迎著她走過來,皺著眉頭,“風這么大,你過來做什么。”
“晚膳已經好了,妾身不知道您在議事。”
蕭甫山引著她往里走,指著身穿靛藍直綴的高大青年說道,“這是三弟。”蕭三爺蕭甫安眉眼間和蕭甫山相似,只是不似他那般冷峻,笑起來的樣子玩世不恭。
幼菫屈身道,“三叔有禮了。”
他自幼菫進門便被驚艷到,只可惜穿的襖子太素淡,生生壓住了無邊的顏色。此時他脫口而出道,“大嫂穿紅色的衣裳應該更好看。”
蕭甫山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蕭甫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忙改口道,“大哥和大嫂真是伉儷情深。”
蕭甫山沉著臉看著他,嚴厲說道,“她是你的大嫂,長嫂如母,你要對她尊重些。”
蕭甫安是最怕這位長兄了,忙收斂了玩世不恭的樣子,朝幼菫拱手行禮,“大嫂,方才是我唐突了,還請大嫂見諒。”
幼菫被“長嫂如母”這句話雷倒,我沒這么大的兒子!她微微一笑,“無妨。三叔不必客氣。”
蕭甫山淡淡瞥了眼有些怔楞的蕭甫安,攜著幼菫進了西次間的書房,“你先在這里坐會,我和三弟還有些事情要談。”
幼菫還不曾到他的書房看過,幾個多寶閣上都擺滿了書,種類很雜,經史子集齊全。她原以為她只看兵書史書的,沒想到詩詞歌賦,天文地理他也都有涉及,看書上的痕跡,應是常常翻看的。
坐在書桌前的太師椅上,聽見外面傳來蕭甫山的聲音,“你就在金吾衛安穩呆著,上戰場的事你就別想了,有我一個讓母親擔驚受怕就夠了。金吾衛衛戍京城,也是緊要的機構,怎就不能讓你施展抱負了。”
蕭甫安討價還價道,“金吾衛事務太過繁瑣,英國公又整日約束著我,日子過得著實是不痛快。或者我去御林軍吧,那就不必管那些雞零狗碎的事了。御林軍是永寧侯統領,他是永青的外祖父,總能給我幾分薄面照顧一二。”
蕭甫山手指敲著桌子,“以后外書房議事你多去聽聽,我手里的兵權已經足夠讓皇上忌憚,你若是去了御林軍,你覺得皇上能放心的下我們蕭家?永寧侯你以后就別提了,就當沒有這門親戚。”
永寧侯府,幼菫想起來在忠勇王府曾遇到永寧侯夫人和四小姐,看起來都是很不好相與的樣子。他們是卉云和永青的外家,勢必是要打交道的,蕭甫山卻似乎很是不喜,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有老夫人,昨日提起甄蘭也是欲言又止,很是痛苦的樣子。當時她未曾多想,現在卻覺得自己應該好好了解一下這些事情,她對蕭甫山了解的太少了。
又聽他說道,“你已經二十五歲,應該沉穩下性子來了。柳氏是你正妻,她堂堂柳將軍的愛女,并不委屈你。你該給他正室應有的尊重,莫要把那些妾室寵得無法無天,沒個安寧的時候。她們若是再這樣鬧騰,就都趕到莊子上去。”
蕭甫安情緒低落了些,盯著高幾上的文竹沉默了一會,“柳氏的心就是塊冷硬的石頭,捂不熱的。”
“你不必跟我說這些,再讓我聽到一次這樣的事,你就去寺廟清修上幾個月。行了,你回去吧。”
待蕭甫安走了,蕭甫山進書房,發現幼菫正捧著一本兵書看,他把書抽走,“別裝了,書都拿倒了。”
呃…她尷尬地站起來,“飯菜要涼了,國公爺先回房用膳吧。”
她這個樣子很有趣,蕭甫山握著她的手,踱著步回正房,她的手冰涼,她看起來的確很像宮寒的樣子。
他說道,“三弟是幼子,母親對他太過溺愛,以致他散漫無狀,這么大年紀了還沒有擔當。”
老國公爺去世時蕭甫安才十歲,老夫人心疼蕭甫安年幼便沒了父親,就不忍太過苛責。他上有一文一武兩位出色的兄長壓著,更是沒了上進的心思。蕭甫山就不必說了,戰功赫赫,到哪里都是讓人仰望。蕭甫安少年進士,年紀輕輕便是官居工部侍郎,入閣也是指日可待。在兩個兄長的光芒之下,他再優秀也顯得黯淡了些。
幼菫心想,二十五歲在后世也不算多大,還算是毛頭小子,這樣的表現其實也算正常。她安慰道,“三叔性子灑脫不羈,這樣也挺好,活的不辛苦。您也不要太過擔憂了。”
蕭甫山停了腳步,緊抿著嘴,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幼菫又有那種父親要打她手板的感覺了,關鍵是她還不知道錯哪里了。她疑惑地問,“妾身哪里說錯了嗎?”
他板著臉說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夸別的男人,他畢竟是成年男子了。”
這叫夸嗎?這不是在安慰他嗎?他真是有些奇怪。“好,妾身知道了。”
他牽著她的手繼續走,“還有,不要在男人面前笑。”
“好,妾身記住了。”
真是霸道。
筆趣閣手機版:m.extree.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