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甫山低頭看向懷中人兒,她已沉沉睡了過去,睡顏稚嫩安然,臉頰有淡淡的紅暈。
她今日累壞了,他低頭輕輕吻了她明亮的額頭,打橫抱起她,放到了拔步床上。
院子里有喜鵲嘰嘰喳喳的叫聲,蕭甫山叮囑候在廊下的沉香和寒香,“夫人睡著了,不必叫她,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說。”
二人恭敬應下。
蕭甫山走出了幾步,又回頭說道,“我去了前院,晚上回來用膳。”
寒香失神地看著蕭甫山的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轉角,她輕聲道,“國公爺真貼心。”
沉香笑道,“是啊,這是咱們夫人的福氣,好人自然是有好報的。”她又說道,“青枝姐姐排了今晚咱們二人值夜,夫人一時半會醒不了,你先去休息一會,這里有我和紫玉就行了。”
寒香很意外,“我也可以值夜嗎?”
沉香拉著她的手低聲說道,“我們都是夫人帶過來的,夫人自是向著我們的,二等丫鬟里能值夜的就只安排了你一個。”
依香和半香在前幾日也提了二等丫鬟,老夫人還給撥了三個二等丫鬟,六個三等丫鬟過來,和幾個粗使丫鬟過來。老夫人應是對照程府送過來的陪嫁丫鬟單子,給配齊了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
寒香看著太湖石旁含苞待放的海棠,沒有吭聲。
沉香見她沒有一點感恩的意思,也不再多言語,坐到廡廊下做起了針線。
幼菫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室內一片金黃。她撫了撫頭,怎就睡著了呢?她還想看一下木槿園的情況的。
她喊了聲青枝,沉香從外面走了進來,“夫人您醒了,青枝姐姐跟了您一整日,回房休息去了。”
“國公爺呢?”幼菫披上紅綢小襖,起了身。
沉香把一杯溫水遞給幼菫,“國公爺去了前院,臨走前說回來用晚膳,還叮囑不要吵到您。”
幼菫笑笑,隨時報告行蹤,這個習慣挺好的。
沉香又低聲道,“夫人,杜姨娘和孫姨娘過來給您請安,一直在院子里等著。”
幼菫拿水杯的手頓了頓,又淡定地把水喝完。
她放下水杯,淡然道,“更衣吧。”
沉香又說道,“還有件事張媽媽讓奴婢跟您說一聲,她打聽到,曲媽媽是先國公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媽媽…就是永寧侯府的那位…”
陳初蔓的管事媽媽,這就解釋的通了,這位曲媽媽給她的感覺總別扭的很,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沉香和紫玉服侍幼菫重新洗漱了,穿上那件大紅緙絲牡丹花開通袖襖,發髻上簡單插了一支赤金鑲大南珠的金簪,戴了一對東珠木蘭紋飾耳墜。
這就是低調的奢華,東珠每年的產量有限,大都供給了皇家,南珠更是稀缺,這兩樣往頭上一戴,實力就擺那里了。紫玉有心讓她在姨娘面前展露實力,她也接受了她的好意。
紫玉看著鏡中的幼菫說道,“夫人的一個大南珠就夠鎮住她們了,我娘說,姨娘都是些眼皮子淺的,只認錢不認人,不必跟她們講感情。”
沒人跟她講過如何跟姨娘相處,她也從沒跟姨娘這個生物打過交道,但紫玉的娘這句話她覺得挺有道理,決定先按這個思路走。
幼菫從妝奩里挑了個赤金鑲紅寶石的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抬起手欣賞著,左手無名指是離心臟最近的地方,所以結婚戒指都是戴在左手無名指,彼此心心相印。她摘掉了戒指,扔回妝奩里,他那里沒有另一只戒指,何來的心心相印。他們成親的初衷也不是兩情相悅,只是兩相將就彼此妥協搭伙過日子罷了。
幼菫去了明間的廳堂,坐到正面的矮塌上,除了沉香和紫玉,曲媽媽也侍立一旁。兩個姨娘被領了進來,二人看清幼菫的容貌之后,露出驚訝之色。那位年長的身穿秋香色葫蘆雙福的長身褙子,頭上戴著一只掐絲銀鎏金桃花簪,手腕上一一對鎏金鐲子,長相很普通,年齡看起來跟顧氏差不多大了,將近三十了。她就是杜姨娘杜秋月,先請安敬茶,幼菫給了她一對赤金纏枝鐲子,她謝了賞便話也不多說一句,恭謹地坐到了一旁椅子上。
另一位孫姨娘孫玉蘭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姿色上佳,一雙多情丹鳳眼,身段妖嬈,穿著桃紅色撒花褙子,赤金纏枝蓮花簪,一對翡翠玉鐲。她原還自信自己的樣貌身段,現在卻只覺自慚形穢,沒有一開始的底氣,看著幼菫頭上的大南珠眼里閃過艷羨之色。幼菫也是給了一對赤金鐲子,她當場就戴到了手腕上,“多謝夫人賞賜,夫人來我奴婢便有了主心骨,得了夫人的庇護,奴婢再也不是那無根的浮萍了。以后定要日日請安,服侍夫人才是。”
幼菫笑笑,能把話說這么漂亮也是有本事的,她可不想每日對著她們給自己添堵,“日日請安就不必了,每月初一十五請安好了。你們年齡比我長,入府也比我早,又都是姐妹,我當不得你們日日伺候。”
孫姨娘低垂的眼眸里露出失望之色,先國公夫人死后,國公爺便不在內院住了,她自被抬進門還沒有伺候過國公爺,她們不來木槿園又怎能見到國公爺呢?“妾身身份低微,怎敢和夫人稱姐妹,夫人仁慈,可妾身卻不能不懂規矩,忘了本分。”
曲媽媽在一旁低聲道,“夫人,她們是姨娘,伺候國公爺和夫人是她們的本分,您不必跟她們客氣。”
幼菫感覺曲媽媽話里的核心字眼是“伺候國公爺”,感覺和她們這樣耍嘴皮子心好累。她這般著急地往蕭甫山身邊塞人,是怕自己得了寵愛生了子嗣,兩個孩子被受了冷落吧。
一陣冷冷的聲音傳來,“夫人的話你還敢頂嘴不尊,這就是你的本分?”蕭甫山陰沉著臉走了進來,掃了杜姨娘和孫姨娘一眼,上前坐到了幼菫身旁。
幼菫心想,都是你的姨娘,你做主好了,請了聲安便不再吭聲。
孫姨娘風情萬種地跪下請安,鳳眸里飽含深情,柔柔地看著威武不凡的蕭甫山,聲音又軟又媚,“妾身不敢對夫人不尊,我只是想服侍夫人盡盡心意。”
蕭甫山面無表情道,“夫人有一大群的丫鬟婆子,用不到你們服侍,你們以后就每月初一十五過來請安行了。”看了眼孫姨娘淚眼朦朧的樣子,不耐道,“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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