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崇文甚至懷疑那是不是黃金。
不得不說貪婪的人嗅覺總是靈敏的,露崇文的猜測倒也差不離了。
看著那片正在興建的房舍,還有那片要改造的人工湖,如此大的工程,便是讓一個府的知府去做,也未必能承受得起,而露盈袖卻說建就建了。
光憑這份財力就足以令露崇文動心了。
此時的露崇文不禁后悔自己的魯莽,事先沒有將這邊的情況打聽清楚。
如果他早知道露盈袖的情況,至少這次回鄉一定不會把謝蘊如和露韶祖他們帶回來激怒她。
在露崇文看來,只要掌控了露盈袖這個女兒,就等于擁有了無窮無盡的財富。而如今他的大兒子露韶光又考取了探花,成為了太子伴讀。
伴讀,那可是太子身邊的最親近的人,他憑著大兒子的權勢,再加上大女兒的財富,到時候在京中還不呼風喚雨?
露崇文后悔沒有與露盈袖打好關系,所以此時他急著想辦法來彌補他與露盈袖的這一段父女關系。
他想來想去,想了好久覺得只有將這個女兒帶回京城,留身邊慢慢培養感情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可是要將露盈袖帶在身邊,首要先說服自己冷落了十五年的妻子顧朝華。
如今朝華山莊格桑他們不讓露崇文進去,沒辦法露崇文只得求三哥露崇義將顧朝華約了出來。
露崇義將人帶到地頭便走了,此時新月初升,看著顧朝華朦朧而又卓絕的身影,這個女子曾經也是聞名京城的美人,也是自己費盡心思才娶到手的妻子,多年前的情義涌上心頭,即使露崇文生性涼薄此時也不禁有些觸動。
“這些年你還好么?”露崇文有些艱難的開口。
“如你看到的,我很好。”顧朝華淡淡的回道。
“這些年讓你受委曲了。”露崇文又道。
面對露崇文遲來的關懷,顧朝華卻突然有些不適應了。
顧朝華不知道露崇文的關懷有幾分真心在里面,她只知道自己此時無比的清醒,無比的冷靜,冷靜到讓顧朝華覺得她與露崇文過往的那些愛恨癡纏,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我只盡我作為母親應盡的一份責任,談不上什么委曲。若真要說委曲的話,也只是苦了兩個孩子。”顧朝華平靜的道來,直令露崇文無地自容。也不知道如何去接她的話。
她是個好母親。而他,卻不是個好父親。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所以我想在剩下的時間里好好彌補兩個孩子。”露崇文深切的朝顧朝華說道。
要不是晚飯的時候聽到了劉三奶奶和露瑤她們的話,顧朝華險些就被露崇文臉上的深情給騙了。
“你想要彌補孩子,就要把我辛辛苦苦撫養大的孩子從身邊奪走么?
你可有想過你的彌補孩子們需要么?稀罕么?
你所謂的彌補不過就是一己之私,可你卻從沒想過,因為你自己的自私,會給我,會給孩子們帶來二次傷害。”顧朝華仍是平靜的娓娓道來。
原來一個人被無視得久了,內心的熱情是真的會消磨怠盡的,沒了那些奢求,一個人便慢慢的習慣了堅強,于是曾經你覺得愛得蝕心銷骨的那個人,便也變得可有可無了。
顧朝華從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冷靜的,反斥著露崇文的那番話。
若是換作以前,她或許會歇斯底里,形同潑婦的大吵大鬧。如今她卻能像個旁觀者那般平靜的與露崇文對談,這也許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
我不愛了,你之于我,不過就是沿途中的風景。春花秋月,云卷云舒,我可以因一段風景優美而停留,卻已沒了為之守候的勇氣,往后余生便只能各自安好了。
這或許就是顧朝華此時的心境。
面對顧朝華的反斥,露崇文啞口無言,他幾次想要辯駁,可是卻不知如何辯起。
因為作為妻子,作為母親,顧朝華實在是將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做到了極至,她完美得讓露崇文自慚形穢。
她反襯得露崇文就像是臭水溝里的蛤蟆,骯臟而又丑陋。
露崇文努力想要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可是越是著急卻越是找不到話語,于是靜默便成了唯一。
露崇文可以在這兩人間的靜默中等待,只是顧朝華卻已沒了陪他的心情,所以在露崇文久久無語之后,顧朝華便默而轉身,然后毫不留戀的離開去。
那一刻露崇文突然伸出去了想去拉顧朝華,卻被顧朝華輕巧的躲開了。
“露大人,自重。”顧朝華說完便邁步離開了。
而她的那聲“露大人”,終于讓露崇文明白,她已經是徹底的放下他了。
在母親回到山莊后,露盈袖也從暗處走了出來,看了遠處的露崇文一眼,冷笑一聲也回去了。
在三伯露崇義悄悄來找母親時,正在給露瑤和露青苗分首飾的露盈袖就發現了。
于是讓露瑤她們自己挑,她便悄悄跟了過來,聽到露崇文的懺悔自責露盈袖差點都信以為真。
這個男人永遠把自己的真實目的包裝在一副為他人好的虛偽里面,難怪母親當年會以國公府天之驕女的身份下嫁給他。
也難怪這個男人在被貶后還能再度返京,光是這份手段跟能耐就不得不令露盈袖佩服。
其實露盈袖一直覺得在被貶上自己這個渣爹著實有些冤枉,可人生本來就是一次豪賭,你不能賭輸了就把所有的怨氣撒到那個陪你一起輸的人。
顧朝華當年乃國公府的獨女,身份何等之尊貴,她沒有嫌棄你而下嫁,而你憑什么因為一場政治風波而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她?
在這件事情上露盈袖的態度一直是對于露崇文這個渣爹,露盈袖不去攀附,更不會去怨恨。她不去找他,可他也別來騷擾自己。
可如今的現狀卻是自己的小日子過得好好的,這個渣爹卻偏要人模狗樣的跑回來擺出一副嚴父的嘴臉,對著露盈袖指手劃腳,吆五喝六的,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