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聽罷這句話,緩緩轉過了身,唇旁掠過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低頭如同看螻蟻一般看著眼前癱軟在地上的秦蘇,眼中是一片陰鶩之色,問道:“何以見得?”
“呵。宮中娘娘與男子有染,并有書信來往,找得還不是娘娘身邊的親信之人,你猜這送信之人是不是替死鬼?”
“哦?你倒是不笨。只是既然知道了最后的結局,那為何還要前來送死?”
船艙內光影浮沉,湖面的水光折射在他絕美的容顏上,將他眸眼間的一絲欣賞很快遮蓋去。
“那你再猜,我既是宮中之人,若是不走這趟又能活多久?”
秦蘇按兵不動,依舊平靜如水地說道。
男子再次瞇起了雙眼,重新打量了秦蘇一眼,似眼中有惋惜之意。
但,他最終也只是淡薄一笑,冷冷說道:“既然都是死,那不如給你一個體面點的死法。”
說罷,男子便將匕首扔在了秦蘇的面前,示意她該自盡了。
“你就不怕,我事先已經把信件的內容告知了他人嗎?”
秦蘇終于微微一笑,昂著頭看向了男子,光影落在她的面龐之上是與生俱來的一股倔強。
“你不會。因為如果那樣,你便不會來這船上尋我。而是早已逃到了天涯海角。”
男子先是思索了一下,很快便斷定了秦蘇在誆他,冷冷答道。
他一步上前,走到了秦蘇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以漠然的語氣冷聲說道:“若是我猜得沒錯,書信便在你的身上。對嗎?”
秦蘇見他靠近了自己,唇旁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暗喜。
她裝出一副懊惱的模樣,沮喪地說道:“早知道,就不該為了幾個賞金接下這個玩命的任務…”
“那看來,得我親自動手了。”
男子見她承認了便彎腰朝著她的懷中探去。
而就在這時,秦蘇的手猛地朝前一拽,準確無誤地拽過了男子的手臂!
男子察覺到了異樣,剛想反手一掌將秦蘇推開之時,卻見她將早已藏好的金釵對準了他的心口處!
一切來得太突出,從拽他到威脅到他,她竟用了須臾的時間。
正在此時,外面被炸得灰頭土臉的侍衛蜂擁而至,皆提劍對準了秦蘇,面露驚恐之色!
——平日里武功卓絕防備之心異于常人的主子怎么被這個不起眼的小太監給挾持住了?
秦蘇面色清冷,將男子挾持在自己的面前,掃了這群侍衛一眼,冷厲地在他的耳旁道了一句:“這位貴人,你的手下這般不懂事,怕是我們沒有辦法好好談條件啊…”
男子莫名其妙陰溝里翻了船本就有些惱怒,又被手下撞見自然有些拂不開臉面,當下便陰沉下了眼眸冷聲喝道:“都給我退出去!”
“主上!”
為首的一名侍衛面露擔憂焦急之色,急切說道。
“退下!”
男子再次喝道,并給那名侍衛暗中使了個眼色。
“是。”
片刻之間,侍衛將昏過去的女人全部拖了出去,整個船艙內就剩下了秦蘇和男子兩人。
“好了。現在你可以談條件了。”
男子對著秦蘇嫣然一笑,狐媚至極,勾人心魄。
秦蘇卻不吃他這一套。
她昂著頭以金釵抵著男子的咽喉處,瞇著雙眼微微冷笑一聲說道:“實不相瞞,我走這一趟呢,是為了錢。所以,對于你和那位娘娘之間的私事我沒有興趣知道,自然也不會對外界透露半分。”
“你呢,也只要跟著我走一趟。等我覺得安全了,自然將書信給你,也將你放走。如何?”
“聽上去,倒是挺公平。”
男子緊靠著她,卻覺她身上有一抹淡淡的清香,似乎不是一個宮中太監應該有的體香,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抹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應該屬于女子的味道,卻與外面的那些胭脂俗粉不同,不是令人聞膩了香氛,而是,沁入心脾的一種束縛的木香味。
男子的面容之上掠過了一絲疑惑和不解之色。
秦蘇卻是沒有想到他在想著這些的。
她將金釵抵在了他的咽喉處,唇旁抹過了一絲同樣陰冷的笑意,緩緩將金釵刺進了他如雪的肌膚之內!
頓時,一抹雪紅血珠順著金釵流了出來!
“你干什么?”
男子顯然是疼了,但是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冷冷地質問著秦蘇。
秦蘇裝出了一副十分驚訝的模樣,然后無辜地說道:“哎呀,抱歉,我呢也是第一次挾持人,尤其還是像你這么好看的人,一時間手滑了,抱歉啊…”
男子深深地看了眼前這個戲精上身的小太監,不由得瞇起了雙眼,冷冷地戳穿了她說道:“你不過是還我剛才刺傷你的仇罷了對吧?”
“嗯?這位貴人你說的哪里的話…我不過是一個生死都不能由得自己的螻蟻,怎敢有這般想法呢…”
秦蘇燦爛一笑,將金釵又朝下劃了一寸,頓時他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道血紅的劃痕!
男子見她這般狠厲,收回了方才冷厲的眼神,片刻之間竟換了一副嬌弱的神態,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抿著唇不說話,一雙皓眸中更是有淚光點點。
他壓低著聲音,似乎十分痛苦地喊了一句:“痛…”
聲音婉轉幽怨,低訴流轉,如江上煙波一般拂過了秦蘇的耳際,亦像貓爪子一般撓著人的心。
有那么一瞬間,秦蘇覺得自己似乎干了一件十分罪惡的事情。
“咳咳咳——”
秦蘇輕咳了幾聲,眼中掠過了一絲鄙夷望向了他,然后冷聲說道:“少來這招,跟我走一趟。”
“好啊。”
男子十分乖巧,耳朵卻一尖注意聽著周圍的動靜,絕美的容顏之上竟沒有絲毫的不愿意之色。
他聽到了船身處傳來了幾聲鑿船的動靜后,唇旁終于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
秦蘇挾持著他剛走了幾步便明顯地察覺到了異樣——不對,整個船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朝著湖里沉下去!
她猛地朝著窗外一望!
湖水竟然已經沒過了甲板之上,洶涌的湖水如洪一般灌了進來!